“……劳烦太子殿下将我放下。”
沈知意声音寒凉彻骨,一双好看眼眸直勾勾盯着夜色下的两人,幽寒深邃。
那两人中,一人是萧景夜口中的林芸,另一人则是她今日见到的,那个让林芸错愕的女子——在她母亲死后莫名消失的丫鬟清河。
她神情郑重严肃,萧景夜凤眸微眯,目光打量过林芸两人,没说什么,挑了挑俊眉,直接将她放下。
脚下落稳,沈知意冷眼旁观争执不下的两人纠缠。
“姨娘这是打算不认账吗?”
面容娇嫩地与她记忆中相差不大的清河冷笑一声,唇边挂着的讥诮笑容,让林芸恼怒非常。
“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也就是想要些银钱而已,夫人没了,听说老爷也没再纳,府中都是姨娘在执掌,想来也不差这么一星半点的吧?毕竟沈家家大业大,随便漏点都够我们吃了。”
与她脑海中纯净的清河全然不同,眼前女子眼中盛满市侩又深含算计。
沈知意整个人如置冰窟。
与她所想的被杀人灭口不同,清河身为她和她母亲信任的丫鬟,是另一个白芷,被林芸收买的丫鬟。
否则清河不会胆敢朝着林芸要银钱。
接下来林芸的话,也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测。
“当初我已然给了你一大笔银钱,你却还不知足,现如今找上门来,难道是觉得我没本事到只能任你拿捏了吗!”林芸勃然不怒。
清河轻叹一声,好似受了多少委屈般:“姨娘胆大包天到敢害主母,我深知姨娘厉害,自然知道此行凶险,可我也是迫于无奈……”
“够了!”
“你要多少银子,我给。”
林芸状似不耐打断后问道。
沈知意黛眉轻皱,充斥怒意的脑中掠过一丝意外。
她已经开始插手府中事宜,林芸再想从府中调动银子,根本不是什么易事。
更何况林芸竟是答应的如此爽快……
不像是林芸做派。
这点显然清河也意识到了,直言戳破林芸的算计:“姨娘根本不是想给银子,是想杀人灭口,对我赶尽杀绝吧?”
沈知意遥遥见到清河脸上讥嘲遍布:“奴婢纵是许久不在府中,逍遥快乐许久,也不会相信姨娘的鬼话,只是奴婢也就告诉姨娘,我要一万两,三日内给我集齐。”
一万两!
就算对镇国公府来说,这也不是小数额。
“这个丫鬟口气够大啊,不怕林芸翻脸吗?”萧景夜突然凑近,声音既低且沉。
温热气息喷洒在沈知意耳畔,迅速让她耳根处泛上红晕。
然而眼下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
是以沈知意只微微侧脸,瞥了眼面容俊朗的太子殿下,只略微拉开些许距离。
然而她刚刚移步,便被身后人拉了一把,抱在怀中。
萧景夜振振有词:“此处并不隐晦,还是莫要作这些个惹人注目的举动为好。”
她这么一小步,惹人注目?
沈知意无语。
另一边,清河已然开口,得意提及她胆敢犯险的原因。
“姨娘别忘了,当初谋害夫人的人中可不止你我,还有胆小如鼠的曹大夫,要是他知道奴婢被夫人灭口,老爷又如此重视夫人,将夫人的遗体妥善安置,你猜他会不会跟老爷陈述一切?”
“到时候,姨娘就算想用一万两银子平事,只怕曹大夫也没这个胆子收。”
清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越是叫嚣,猖狂模样越是遮挡不住。
曹大夫!
沈知意随着清河的话语回忆起小时候那个腼腆笑着,曾被母亲救过的曹大夫,心中止不住的愤怒不断翻涌发酵。
母亲曾经那样相信过的人,竟然全都背叛了母亲,甚至还是送走母亲离开的罪魁祸首!
他们不得好死!
恨意沸腾,沈知意仿似被仇怨淹没,眼前漆黑一片。
“人都走了。”
男子低沉声音落入耳中时,沈知意额间也落下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致使她从纷乱思绪中回过神来。
眼前哪还有林芸和清河的身影。
沈知意微有懊恼:“不知可否请太子殿下指点,她二人离开的方向?”
她得知道清河的下落!
“你母亲的事情,不急于一时。”萧景夜淡声提醒,暗示意味极强。
沈知意知道他的意思。
林芸狡猾,轻易出手,恐怕有打草惊蛇的危险。
“我不会惊扰她二人任意一个,但清河的行踪我须得知道,不然真要是死无对证,那便太可惜了。”
她现在面对的,可是有希望能够扳倒林芸的重大罪证。
如是放过,她心难安!
“今日-你能瞧见这个,得多亏本宫吧?既是如此,你今晚便该任由本宫摆布。”
话语落下,沈知意腰间便是一紧,整个人再次凌空而起。
萧景夜!
沈知意略有恼火之意,今日事宜乃是事关她母亲身死的真相,他却如此胡来!
“别急。”
似是察觉到她的火气,萧景夜顿了顿又道:“那边让你那丫鬟和黑影跟上,你无须多管,安心跟本宫走就是。”
这还算是有些章法。
沈知意不再推拒,被萧景夜带到荒郊处一间木屋前。
两人着地,沈知意四处打量起来。
树高叶繁,虫鸣震天,货真价实的深山老林。
“这是何地?”
沈知意直接问询,太子并未回答,也未逃避,径直推开木屋的门。
“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萧景夜笑得灿烂,话语却夹杂一丝莫名伤感:“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本宫?”
“自是信的!”
沈知意立时答道,实是不敢担下疑虑太子的罪名。
她抬步迈入内里漆黑的木屋之中,萧景夜紧随其后,两人将将踏进,屋内登时亮起盏盏烛火。
“主子。”
屋内一群黑衣人齐齐行礼。
这是萧景夜养在外面的人?
沈知意打量眼这位看着好像玩世不恭的太子殿下,对他的敬畏再上一层。
“你的大礼,需得你自己去看一看。”
萧景夜以目光示意,受到驱使的沈知意踌躇迈出步子,最后还是在太子的带领下,抵达一间潮湿幽冷的牢房之外。
站在门口,沈知意听着入耳的闷哼声,停住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