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别院的环境，当然比不过将军府。 不过说到底，除了不让柳氏见外人，其他方面苏远山并没有苛责她。柳氏犯的这些错误并不致死，按照苏远山的性格，甚至会一直养着她到老。 这便是他的仁慈。 下了马车，瞧着这里与将军府天差地别的环境，苏婉儿脸上难免露出些许嫌弃来。 她拿起帕子掩在自己身前，微抬下巴，示意婢女上前去。 门口的嬷嬷早就从苏远山那里得到了命令，如今又收到了苏婉儿递过来的好处，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多了起来。 苏婉儿让婢女留在了别院外头，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只是还没到柳氏居住的房间，就有一股异味扑面而来。那股恶臭里面夹杂着酸腐气，苏婉儿一向娇生惯养，闻见这股味道，险些当场吐出来。 那嬷嬷见状连忙开口解释：“二小姐，不是老奴等人不用心，实在是柳夫人看不惯老奴几个，送进去的饭菜不合胃口时就直接倒在院子里，也不让我们进去打扫。” 她念着苏婉儿的身份，还有些更过分的话没有说出来。 柳氏如今半日清醒半日疯癫，清醒的时候就只是呆呆地坐着，谁都不理。一旦疯起来，就是三四个人都按不住。 她们被派过来照顾柳氏，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辛苦几位嬷嬷了，”苏婉儿瞥了她一眼，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递过去，“我一人进去就好，你就不用跟着我进去了。” 有了苏婉儿的话，她自然也乐得清闲。 苏婉儿推开门进去，木门带动的风吹起地上的尘土，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腐朽的味道。里头的陈设更是破旧不堪，横梁上头，似乎还有老鼠爬过的痕迹。 “婉儿！婉儿你终于来了！” 柳氏呆呆的抬起头，目光在触及苏婉儿时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她连滚带爬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毫不保留的力气抓的她手臂生疼。 “是不是，是不是你爹让你来接我回去了？”柳氏不知道时想到了些什么，脸上露出些许疯狂的笑来，“还是说，那个小贱人出事了？所以你才来接我的对不对？” “爹爹只是让我来看看你，”苏婉儿强忍着甩开她的冲动，笑容勉强，“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变成这样？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那个小贱人害的！要不是她，我能沦落到如今的田地吗？” 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她非但没有悔改，对苏月凌的怨恨反倒是与日俱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婉儿同她的这种卑劣，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往日保养得当的贵妇人早已不见踪影，柳氏如今披头散发，若是就这样跑出去，只怕都能吓得小儿夜啼。 苏婉儿垂眸不语，她来之前已经设想过这边的情况，却从未想过会这般糟糕。 就算她能够帮助柳氏重回将军府，可现如今的她，还能够赢回父亲的欢心吗？ 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柳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告诉我，你来找我，是有办法把我带回去了对不对？这些年来，我怎么受过这种委屈，这里是人待的地方吗？” 她早就忘了自己是婢女出身，如今的她，早已经迷失在了旁人一句句带着恭维的柳夫人之中。 她就是柳夫人，也只能是柳夫人。 “我没办法，爹爹他，已经放弃您了。” 苏婉儿低下头去，实则是为了掩盖自己眼底的心虚。 “若不是我在爹爹面前苦苦哀求，只怕他都要把你送出京城去了。” 柳氏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为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帮我。” 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将自己的计划一点一点说出来。 等听到她将所有的话给说完，柳氏已经吓得面色煞白。 她怔怔地盯着苏婉儿，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女儿一样。 过了片刻，她才开口：“你是说，要我用这条命，去陷害她？”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用上这个法子的。” 苏婉儿面露哀求之色，这般神态，仿佛回到了她小时候，向她乞求一件新衣裳的日子。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来着？ 她当时摸着苏婉儿的头，告诉她：“你是将军府的女儿，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谁能想到，这句话最后又报应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呢？ “我如今在太子府举步维艰，”苏婉儿见她犹豫，几乎要落下泪来，“如果连娘你都不帮我的话，可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帮我了。” 柳氏几乎能听到自己话语中的艰涩之意：“可，我是你娘啊！” “那又如何，”苏婉儿咬牙切齿地开口，“您难道就想眼睁睁地看着她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么？” 她最在乎的东西都要被苏月凌给夺走，她哪里还能在乎的了这些？ 柳氏面色灰败，嗫嚅着开口：“好，我知道了。” 这一切，终究是她自己造的孽。 …… 苏婉儿离开别院以后，很快便回到了将军府。 她一早就派人递了信过去，保证送出去的东西，能够到苏月凌的手上，并且把她引到别院去。 等她到了那边，她才好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接到别院传来的口信，苏月凌还有些意外。 她挑了挑眉：“柳氏想要见我？” “这肯定是阴谋，”一听到柳氏的名字，秋菊立刻炸了毛，“柳氏无端端地怎么会想要见您呢？她肯定是准备了什么对付您的计划，才会这么做的。” “属下查探到，苏二小姐，今日去过别院。” 林路无奈又宠溺地看了秋菊一眼，倒是尽职尽责地开口汇报。 “此事，兴许和她有关。” “知道了，”苏月凌点点头，很是无所谓，“她想见，那我就过去一趟好了。” 正好她也无聊，想要看看苏婉儿到底在做些什么。 林路犹豫道：“那，此事要告诉王爷吗？” “告诉他干什么，添乱吗？”苏月凌仍旧没消气，“这是我的事情，又不用他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