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交谈了几句,鹿呦呦目送鹿无忧离开的背影,抬起眸看向不远处的天边,此时正值傍晚,日头已经落下,天空仿佛凝了一块化不开的墨。
像极了如今京城里的水,要大洗牌了。
她垂下眸,想。
摄政王府。
从皇宫里回来,鹿呦呦有些疲惫,吩咐管家放水准备沐浴更衣,在管家准备离开前又突然开口唤住他的脚步:“我父亲可有传消息回来?”
管家转过身,沉沉的摇了摇头,“自上次之后,老奴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老爷,更没有听见老爷的消息了。”
这在鹿呦呦的预料之中,她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摆了摆手,管家这才俯身行礼后离开。
此时,又有下人来报,跪在鹿呦呦的面前,“小姐,尚书府的魏公子递了拜帖,要见吗?”
鹿呦呦微微蹙眉,看了清越一眼,清越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魏思远所来何事。
鹿呦呦微微沉吟片刻,道:“让他进来。”
而后,她去了正厅,因为刚从宫中宴会上回来,鹿呦呦仍然穿着在宴会上的那一声,她少有如此的好好打扮,魏思远一行进来,瞧见她的第一瞬间竟然微微愣了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尖,唤道:“呦呦。”
鹿呦呦抬起眸,打量魏思远一眼,男人身上穿着一身雪青弹墨祥云纹古香缎对襟,容颜清逸俊朗,见了鹿呦呦,神色温润,眸光柔和,但这些年鹿呦呦跟他的感情已经生分了不少,虽疏离却十分礼貌,又不缺亲近的微微开口:“魏哥哥,许久不见了。”
因为先前夜探尚书府一事鹿呦呦心里多少对他有了一些戒备,但是未免打草惊蛇,她明面上似有些亲近他。
“是,这些日子尚书府也有些忙,朝中局势如今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有些疏忽呦呦了。”魏思远微微开口,似有些愧意:“如今一得了空,就忙来看看。”
鹿呦呦浅浅一笑,耳侧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魏哥哥忙呦呦自然是理解的,也不是小孩子了,老是要魏哥哥陪着也不像话。”
魏思远也舒展开了笑容,再和鹿呦呦寒暄了几句,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鹿呦呦的唇角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意,一般只他说,她听,偶尔附和几句。
聊的差不多了,魏思远沉吟片刻,道:“这几日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我也听了几句,原本还很担心你被牵连其中,但是如今一瞧,太子殿下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鹿呦呦笑意不变,只道:“无忧福泽深厚,自然无碍。”
“呦呦跟太子殿下亲近,直呼其名其实未必不可,但他毕竟是太子殿下,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就不一样了。”魏思远很是诚恳的劝道:“呦呦以后还是尽量不要直呼太子殿下名讳了。”
鹿呦呦点了点头,像是学到了,展开灿烂的笑意,道:“是,魏哥哥说的对,是呦呦疏忽了。”
魏思远微微颔首:“呦呦明白就好。这几日呦呦和太子殿下走的亲近,可知道接下来太子殿下有什么打算?”
鹿呦呦闻言,笑意不变,假意天真的开口,眸光却缓缓的冷了:“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让呦呦平日多留意朝中风声,便没有了呀。”
魏思远没看到,沉吟片刻,误以为其实鹿呦呦不得重用,态度一下子就冷淡了一些,但仍不死心,问道:“那关于先前太子一案,皇后娘娘那边有得到什么证据吗?”
鹿呦呦的眼神更冷,笑容也不着痕迹的淡了下来:“证据?呦呦不知道,听娘娘说,似乎都在刑部那里,怎么?刑部没有吗?”
“有,自然是有的。”魏思远干笑了一声:“只是误以为娘娘那里有其他证据也说不定。”
“怎么会呢?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有证据自然会交于刑部处理。”鹿呦呦垂下眸,遮去了眸底的所有情绪,话里话外都是敷衍:“魏哥哥会不会想多了?”
“不,这倒是不会,呦呦是太单纯了,自然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道道。”魏思远笑了一声,刚要继续开口,鹿呦呦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假装头有些疼,“魏哥哥,我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有些疼,也许是今日有些累了。”
魏思远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鹿呦呦一眼,见她模样不像作假,才清咳了一声,道:“那呦呦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鹿呦呦立即抬眸,露出唇角点点笑意:“清姨,送一下。”
清越正要上前请魏思远离开,魏思远突然抬了抬手,“等一下。”
清越的脚步顿在了原地,眉蹙了起来,偏头看了一眼鹿呦呦,鹿呦呦神情自然,抬头眼神并不回避的直视魏思远,唇角带了些笑:“怎么了呢?”
“我来了这许久,也没有瞧见摄政王,多少我也是摄政王亲自教出来的学生。”魏思远道:“这多日不见,也有些想了,呦呦,不知摄政王可在?我想拜访一下。”
清越登时眼神就微微有些变了,鹿呦呦却神态自若,听了魏思远的话,似乎有些苦恼的微微蹙起了眉,道:“魏哥哥,实在不是呦呦不让你见家父,而是家母去世后父亲的心情一直很不好,一直深居简出,更不许任何人打搅,便就是我,几日也难得见父亲一眼。”
魏思远微微眯了眯眼,带了点半信半疑:“是吗?”
鹿呦呦立刻撅了嘴,假意不高兴,道:“魏哥哥这是什么话?难道呦呦还会骗你不成?”
魏思远立刻扬起笑脸,摇了摇头,“自然不会,是魏哥哥草率了,只是……魏哥哥的确是很想拜见家父,不如呦呦帮我通传一声?”
“家父心情不好,此时去通传,呦呦一定会挨骂的。”鹿呦呦苦恼道:“魏哥哥从小就心疼呦呦,一定不忍心看呦呦被责骂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