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皇后娘娘那边递了消息来,说是今日天色晚了,也不好叫沈侧妃来耽搁您与王妃之间母女叙话。”
长公主只身着中衣靠坐在床榻上,听闻连嬷嬷这般说,面上倒也没有别的表情。
只是偏头瞧了眼坐在床榻边的李青柠。
“你这身子骨怎么越发差了?”
李青柠轻咳一声,接过连嬷嬷送到手里头的茶暖了暖身子。“娘胎里头带出来的毛病,母亲不必替我忧心。”
“只是女儿进宫来时,宫禁森严,只怕是进来容易,出去困难了。”
说是着了风寒的长公主神态比李青柠不知好看上多少,两人坐在一处,倒是李青柠更像是那个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
“皇后就根本没想叫我们出宫去。”长公主蹙眉道。“本宫安置在皇宫里头的眼线,也不知如何被她发现,都修剪去了大半。”
“陛下哪儿,更是半点消息也透不出来,只怕是她将所有人都换上了自己的。”
“那王喜?”李青柠拧着眉头问道。
“王喜乃是陛下最为信任的内官,若是陛下出了事....”李青柠的话在长公主的瞩目下住了嘴。
她张了张嘴,方才疑惑的开口。
“母亲的意思是?”
“若是王喜当真如此忠心,你以为这后宫还能如此安逸吗?”
“便是因为王喜乃是陛下最为信任的内官,他晕厥着,短时间内,只要乃是王喜出面,外人都不会将此事想多。”
“这个浅显的道理,你还猜不透?”长公主扯了扯唇角。
“只怕这后宫已经叫那毒妇掌控在手了。”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现下便瞧前朝了。”
“若是前朝也被太子给握在了手中,那我们便没了翻身的余地了。”
李青柠沉默的点了点头,自古夺嫡之争,胜者王败者寇。
便是她不想参合进这些里头,可是明面上,她不光是长公主的膝下独女,又下嫁给了厉王。
一旦夺嫡之争拉开序幕,她必定会首当其冲。
李青柠想到这儿,竟是不禁想起了容世礼。
世礼哥哥一向谦恭温顺,若是搅合在了其中,只怕也是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罢。
小连嬷嬷伸手摸到李青柠的手,被冷的吓了一跳,忙道。“王妃,你的手怎么凉成这样?”
“嬷嬷,我无事。”李青柠轻咳几声,摆了摆手。“我都习惯了,我一向乃是这个身子骨。”
“你。”小连嬷嬷气得剜了李青柠几眼,忙叫人去取了厚重的衣裳来替李青柠披上,又倒了热水给李青柠净手。
好一阵折腾,才叫李青柠暖和一些。
“多谢嬷嬷。”李青柠感激般笑笑,只偏头去瞧长公主。
“母亲便没有多做打算吗?”
长公主一直低头沉思着,听闻此话,不由讶异抬头。
没想到这些年,竟是李青柠要了解她。
“本宫既然将你接到了宫里头,你便只安心住着,本宫自会护你周全。”
李青柠隐隐听出了里头的生分来,可是瞧着长公主那张已临近四旬,依旧明艳动人的脸,却不知为何将喉口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只恭敬的躬了躬身子。
“青柠身子有些累了,便先下去休息了。”
瞧着李青柠孤单影只的离开,小连嬷嬷脸带忧色。
“娘娘,您未曾瞧出来嘛?郡主这些日子又消瘦了些,她原本便有先天不足之症,若是还如此郁郁寡欢的,只怕....”
连嬷嬷的话还未说罢,便生生咽了回去。
长公主只挑了挑眉梢。“嬷嬷是觉着,我做错了吗?”
连嬷嬷长叹一声,只得摇了摇头。“殿下心中的苦,老奴是知晓的。”
“倒也没什么对错之分,只是,虽说郡主并非公主您亲生的,可是到底养在您身边这么些年。”
“又对殿下您十分依赖,您多分些心思在她身上,也好过....”
连嬷嬷的话还未说罢,便被长公主打断了。
“嬷嬷还以为青柠是个未长成的闺阁少女了?”长公主挑了挑眉梢。“她早就与本宫离了心。”
“本宫养了她这么些年,悉心教导,不过是为了一名男子,她便不顾与本宫多年的母女情分。”
“本宫可以不计较,可到底也回不去了,嬷嬷。”
话已至此,连嬷嬷只能将所有的心疼都咽进肚子里头。
连嬷嬷半生都跟在长公主身侧,膝下无子无女,是瞧着李青柠长大的,自然是格外偏疼李青柠些。
眼见着李青柠与长公主两人竟然闹到这个份上,自然是心中迫切的想要叫两人和好如初。
可是两人都是十分聪敏的性子,又如何会察觉不出对方的性子。
“她倒是心疼那个孩子,知晓此番入宫凶险,将那孩子留在了王府。”长公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若非是李青柠不争气,分不到容煜的半分怜惜,她又何必忍这些,叫沈蓁替煜儿生子。
“流落在外的那个,还没有消息?”
听闻长公主提及这个,连嬷嬷摇了摇头道。“虽说将那个小太监抓了起来,可这东西已经送到了沈氏手里头,这小太监也不过乃是传话的,什么都不清楚。”
“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长公主拧紧眉头。
“本宫瞧着沈氏也不像是那般冷清薄幸之人,只怕是那个孩子被人拿捏住了,这才会老老实实的回到煜儿身边。”
“若非是要寻到那个孩子,这个碍眼的东西,早就该被捏死了。”
长公主这恨意其实来的十分莫名其妙,可是连嬷嬷却十分了解长公主的性子。
知晓厉王殿下这些年为了沈氏犯了不少浑,长公主一一忍耐了下来,现下已到了临界点。
若非是多年谋划,不可付之一旦。
长公主怕是早就叫人将沈蓁给处理干净了。
连嬷嬷只安抚道。“殿下何须动气,且将现下的场面度过去才是。”
“船到桥头自然直。”
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去准备准备。”
“鸡蛋还是莫要放进一个篮子里头。”
连嬷嬷躬了躬身子,退下了。“老奴知晓。”
脚步声方才将门外偷听之人惊醒似得,那人捂住唇瓣踉踉跄跄的躲进了一旁的偏殿,早就盈满了眼眶的泪水似乎随时会决堤。
若是连嬷嬷出来早些,必定会与这人打个照面。
这面色难看至极的,不是李青柠,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