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厚重的殿内从内推开，黄女官踏着急促的脚步出来。“外头闹什么呢？”

　　“娘娘方才睡下，外头便闹腾成这样。”

　　“不知晓娘娘身子骨弱，受不得惊吗？”黄女官出来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斥骂，直骂的那些人脸面全无，抬不起头来。

　　“黄女官。”

　　黄女官这好似方才瞧见沈蓁似得，眼见着沈蓁因为挣扎，疾行，身上衣裳不整，头顶上原本梳好的发髻都有明显的倾斜，可这样衣衫凌乱仪容不整的模样。

　　却反倒是给沈蓁添了几分慵懒仪态，直叫人挪不开眼。

　　黄女官心中不由暗骂了一声妖精，可这面上却还得挂上一副假笑。“沈侧妃不在偏殿侍弄花草，怎的跑到此处来了，可是这些杀才侍候不周？”

　　“这才叫沈侧妃气成这模样？”

　　沈蓁哼了一声，伸手整了整颇有些凌乱的衣裳。“黄女官的耳朵倒灵敏，本侧妃才到殿前，这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已经传到你耳朵里头了。”

　　“也不知是哪个宫人嘴这么快。”

　　“这也不知晓黄女官是听了哪个版本，倒叫本侧妃不好开口了。”

　　黄女官被反将一军，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一旁的侍从道。“你们以往的那些机灵劲呢？”

　　“连翘那几个我派去侍候沈侧妃的丫头呢？滚哪里去了？”

　　“能叫沈侧妃气成这模样，那些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黄女官倒也莫要如此说，这丫头提点的极好，毕竟这里乃是皇宫，不是厉王府，由不得我胡闹。”

　　连翘被那侍从压到近前来，听到沈蓁这冷嘲热讽的话，当即双膝一弯，痛哭道。“都是奴婢嘴拙口笨，这才惹恼了沈侧妃，还望沈侧妃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奴婢计较。”

　　“沈侧妃你看这....”听连翘痛哭流涕的求饶了半晌，直听的黄女官犹豫道。

　　“看什么？叫本侧妃看什么？”沈蓁斜眼瞧哭的仿若是要晕厥过去的连翘，连半分怜悯都未有。“本侧妃若是个有大度量的，又怎会闹腾到这儿来？”

　　“都到了皇后娘娘这儿来了，连说法都没要到，便叫我回去？”

　　“不可能。”沈蓁厌恶的摆了摆手。“本侧妃还未被你气的咽了气，你犯不着在我跟前哭丧。”

　　“还不来个伶俐的，将人给我拖走？莫不是还在等本侧妃亲自动手？”沈蓁嗤笑一声。

　　这满宫墙里的贵人，就算是心黑的，面上也是要做的妥妥帖帖的，这些人还当真没有瞧过这样子混不吝的。

　　连个表面都懒得做的。

　　一时齐齐噤声，倒叫这外头安静起来，一时间大大小小十几双眼睛都盯着沈蓁。

　　“沈侧妃。”黄女官自打跟了皇后之后，还没有人一分脸面都不给她留。

　　“莫要再墨迹了。”沈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劳烦黄女官替本侧妃通传一声。”

　　黄女官许久之后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娘娘服了药，方才睡下。”

　　“睡了？”沈蓁的表情，总叫黄女官以为她要说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话，正闭气凝神时。

　　却见沈蓁四下寻了寻，然后竟是双手一撑，直接攀坐上了耳廊栏杆之上。

　　动作十分利索，像是不知做过了多少次似得。

　　“黄女官，你倒也不必在本侧妃身前伺候，既然娘娘睡了，本侧妃便在这儿等着。”

　　“待到娘娘休息好了，召唤本侧妃再罢。”

　　“沈侧妃，这实在于礼不合，若是叫人瞧见，保不齐便要参娘娘余下不严之罪了。”

　　听闻这话，沈蓁若有所思的回过头。“你怎的想那么远，本侧妃乃是厉王妾侍，就算是御史台要参奏，也该是递厉王的帖子，叫娘娘尽管安心便可。”

　　“.....”瞧着沈蓁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黄女官真是恨现下不是寒冬腊月的，直接叫沈蓁冻死在外头算了。

　　黄女官便是长了一张七寸不烂之舌，也拿沈蓁没有办法。

　　“怎么？”眼见着黄女官进了来，是一副难以言表的模样，秦皇后蹙眉。

　　“走了？”

　　黄女官观察了一番秦皇后的神情，方才小心翼翼一字不差的，将所有的话都复述给了秦皇后讲。

　　秦皇后当即便气笑了。

　　“她要在外头等，那便叫她等就是了。”

　　“本宫既然是服药睡下了，那便醒的没有这般早，叫她好好候着。”后头几个字，秦皇后咬的极重，便像是如果沈蓁在她跟前出现，只怕会被她当成大卸八块。

　　“那娘娘殿里的这些人....”

　　“从后殿内出去便是了。”

　　“无妨，本宫今日倒要瞧瞧，她还能闹腾出什么花样来。”秦皇后冷笑道。“她既然要自找苦头吃，又何必拦着，叫她尝尝这滋味就是。”

　　“是。”

　　沈蓁从青天白日候到月上树梢，也不见长乐殿有什么动静。

　　那些守门的太监宫人，个个都瞧她跟防贼似得，像是生怕她猛地闯进去。

　　沈蓁嗤之以鼻，也不知晓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她先前占着理，在外头闹闹便罢了。

　　若是现在没头没脑的闯进去，只怕是要褪半层皮的。

　　沈蓁今儿个不过是出来闹闹，好叫人知晓她待在何处罢了，倒也犯不着非得要去秦皇后跟前招摇。

　　“人走了？”黄女官轻手轻脚的替秦皇后卸下钗寰，点头应是。

　　“呵，本宫还以为乃是个有志气的，却不想也就是个软骨头。”

　　黄女官只笑着摇摇头道。“娘娘，若非是个软骨头，又怎么会苟且偷生这么些年。”

　　“还替仇人之子生儿育女？若是搁在奴婢身上，只怕奴婢早就一头撞死了。”

　　“也不过就是靠着那张皮相蛊惑人罢了，待到日后年老色衰，自有她的苦头吃。”

　　想起沈蓁那张艳丽耀目的脸，秦皇后不免想起了一张与之相似，又更美的那张脸。

　　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可惜红颜薄命啊。”

　　黄女官冷笑一声。“留着她，一来乃是因为娘娘心善，二来，也叫厉王投鼠忌器。”

　　提及容煜，秦皇后蹙眉道。“厉王就没有什么动作？”

　　“依照奴婢瞧着，厉王不是不想动作，只怕是没法有动作了。”黄女官抬眼，眼神冷厉嘲弄。“听探子回报，听闻厉王‘病’了。”

　　“谅长宁那贱人怎么也会想不到，厉王会折在她挑选的良妾手里吧。”

　　“娘娘英明。”黄女官恭顺的躬了躬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