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容煜走时的面色太过难看了些,阿喜进来时,尚且有些心惊胆战的。
“姨娘,这又是怎么了?”
“谁知晓又是哪里惹的他不痛快了。”沈蓁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随他去便是了,难不成我没了他便不能活了吗?”
“平白无故的被抓到这府里拘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不知道的只以为我是犯了什么过错。”
“我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日日将我困在屋里是想将我生生逼疯不曾?”
阿喜登时吓得快步上去,想要捂住沈蓁的嘴,却被她一瞪,顿时缩了回去。
“怎的?不许我出门也便罢了,现在连话都不许说了?”
容煜原在门口驻足了一小会,沈蓁毫无顾忌的话灌进他的耳中,他面色越发难看了几分,颇有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王爷,陛下下了旨,命您晚些时候入宫。”
“知道了。”容煜冷着脸跨步离开。
.....
阿喜简直是苦不堪言,又想起了几年前,沈蓁想尽法子跑出公主府,而后被抓回来,搞得鸡飞狗跳的场景。
“若是姨娘先前不顶撞王妃,也犯不着…”阿喜一时没忍住,实话方才说出口,便只觉得脖子处凉凉的。
沈蓁的眼刀逼的她将所有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阿喜将手中提着的糕点盒子放下,掉头就跑。“姨娘先前不是说饿了吗,奴婢去小厨房瞧瞧今日中午吃些什么。”
沈蓁瞧着阿喜出了门去,面上的愤愤不平奇异的平息下来,她目光落在那盒子糕点上。
她将不过巴掌大小的红木盒子拿到手里。
知味居的芋泥酥乃是京都内榜上有名的小吃,容煜知晓她近些时日馋嘴,便时常让人买来。
沈蓁将红木小盒翻转过来,指尖轻叩,慢慢从缝隙中取出个不过小指宽细的纸条。
她垂眸瞧了几眼,便取出火石,将那张纸条燃尽了。
十一月二十八日。
沈蓁身子渐重了,整个人都显得懒懒散散的。
“奴婢听那些婆子说了,这怀有身孕的人,就该多走动,到时才能少受些苦。”
许是因为沈蓁平素里不爱动弹的缘故,不过是五个月大的肚子,抵得过旁人六七个月般大,阿喜每每都看得心惊胆战的。
沈蓁被阿喜念叨的脑壳疼,拧着眉头。“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怎的跟个老婆子似得,一天到晚念念叨叨,也不嫌烦。”
“怕了你了,走吧。”
阿喜眸光一亮,嘿嘿的笑了两声,殷勤的扶住沈蓁。
“你受伤了?”离得近了,沈蓁嗅到一抹淡淡药香。
阿喜缩了缩脖子,目光闪烁。“没有。”
那味道极其淡,沈蓁鼻尖微微动了动。“是吗?或许是我闻错了吧。”
沈蓁淡淡瞥了阿喜一眼,阿喜下意识捂了捂左手手肘,尴尬笑笑掩饰过去。“姨娘,我们出去走走吧。”
沈蓁也不做声,只在阿喜的搀扶下出了院门。
十日前,容煜便解了她的禁,李青柠那边倒也未说些什么,只是沈蓁自己犯懒,方才未曾出门罢了。
只是阿喜这丫头愣头愣脑的,日日夜夜都在沈蓁的耳畔念叨,沈蓁今日若不如了她的意,这丫头也不知何时才会消停。
出了自个的院子,前院人声喧杂便隐隐透出了些来。
沈蓁若有所思。“前院倒是热闹。”
阿喜轻咳一声,犹豫道。“今儿个王妃娘娘办了一场冬日宴,宴请黱国来使....”
“哦。”沈蓁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淡,阿喜瞧了半晌,也瞧不出什么来,只能说些旁的来转移下沈蓁的注意力。
“昨儿外院的月荷又不知跑到哪去躲懒了,姨娘想吃知味居的核桃酥,本想让她跑跑腿,可是寻人都寻不到。”
提起这个,阿喜便显得十分愤慨。“月荷那丫头仗着是家生子,日日同府里老人混在一处,但凡有事便没见个人影…”
对于这些闲话,沈蓁只左耳进右耳出的敷衍了阿喜两句。
突然沈蓁驻足,微微抬头,伸出手掌,纤瘦的五指上交错着的痕迹,竟是在这雪日里透着惊人的美感。
她喃喃道。“下雪了。”
十一月底,京都总算是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晶莹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沈蓁的眉间指缝,瞬间便隐没不见了。
美人迎风而立,竟带一股风中摇曳的残破姿态,只可惜唯一的观众是个不解风情的。
“是啊,下雪了。”阿喜抬眼瞧了瞧,被寒风一灌,当即打了个喷嚏,将沈蓁所有的悲喜尽数打破个干净。
“姨娘,天气有些凉了,我们回去吧?”
“.....”沈蓁收了手,还未说话,只见一道白影飞快的从她眼门前窜了开去。
阿喜却脸色惨白,惊惶失措的一脚踩在了那白影不断摇晃着的尾巴上。“啊!”
“嗷!”那雪白影子惨叫一声,目露凶光,便向着阿喜扑过来。
阿喜却恐惧的立在原地,竟也不知道躲开。
沈蓁反应倒快,一脚便踢翻了白影。
因为动作剧烈,沈蓁一下牵引到肚子,面容不由扭曲了片刻,下意识捂住了小腹。
“姨娘,你没事吧?”阿喜反应过来,赶忙搀扶住疼痛难忍的沈蓁。
“没事,这是哪来的狗。”沈蓁定睛一看,那道白影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尖嘴似狼般的小犬,被她一脚踢开后,不依不饶的从地上爬起,嗷呜一声就向着她冲来。
沈蓁动了胎气,一时回不过气来,只得护住小腹,眼睁睁的瞧着这白影扑到近前来。
“姨娘小心!”
阿喜此刻却反应极快,下意识挡在了沈蓁跟前,被那狗一口咬住脚踝,疼的一张包子脸紧紧揪起。
“阿喜!”沈蓁深深吸了几大口气,想要将那股揪心感压下去。
“我没事。”阿喜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姨娘,我没事....”
那狗先前被沈蓁踢的痛了,这下咬住了人,死死不松口,沈蓁眼见着阿喜的伤口处渗出血来,可见那狗牙尖嘴利到什么程度。
“松口!”沈蓁咬着牙就要上前,再给这小犬来点教训。
“球球!”沈蓁脚还未抬起来,那匆忙赶来的女子便厉声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你是何人?”沈蓁冷冷的扫视了后头赶来的女子一番,眼见着这女子肌肤若雪身子窈窕,长腿细腰不盈一握,有一张顶顶好的皮相。
那女人嗤笑一声不去搭理沈蓁,根本不信沈蓁不知自己是谁,只以为沈蓁是装腔作态罢了。“你又是谁?想对我家球球做些什么?”
沈蓁简直是要气笑了,没想这人竟是恶人先告状了。
“让这畜生松嘴。”沈蓁只低头盯着那死不松口的恶犬,声音冷的似冰。
“若非是你们招惹我家球球,我家球球一向乖顺,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攻击你们。”那女子嘴里不依不饶,打眼瞧见疼得冷汗直流的阿喜显然是愣了一下。
阿喜怯懦的张了张嘴,额角冷汗直流,只是面带哀求的看着那女子。“苏姨娘....”
因着前院里头贵人众多,李青柠怕这畜生不通人性,酿下祸事,便让人将它赶到后院来了。
苏姨娘本就有气,但是碍于李青柠的身份,便是心怀怨怼也不敢作甚,现下阿喜撞到她跟前,自然是拿她撒气。“怎么又是你这贱婢?”
“你莫不是故意的吧?”苏姨娘话说的难听。
阿喜似乎不曾想到苏姨娘竟是如此说话,当即瞪大了双眼。
“我说今日怎的有了这么大的胆子,这样同我说话,原来是今日找主子来给你撑腰了?”苏姨娘却不管阿喜疼不疼的,只上下打量了沈蓁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沈蓁的小腹上头,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