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陆瑶一边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紧接着又是一巴掌，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傅小柔的确因我而死，如果林医生和……她的家人，要对我做什么，我都认了！” 她愿意为傅小柔偿命。 反正她这条命本来就是傅小柔给的…… 傅小柔只说过，她爸爸和后妈虐待她，对她不好，却没说过她外公外婆一家…… 而看林恩灿如今的反应，对她的担心和挂念，绝不是假的。 她的家人还在拼命寻找她，想等着她回去团圆，而傅小柔却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刹那之间，陆瑶只觉得世界在天旋地转，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攥紧手中项链，像是得到了一点点的寄托，勉强撑着残破的喉咙嘶哑道：“林医生……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小柔……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在疯人院里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可我却害死了她，都是我太贪心了……” 如果当初远离傅小柔，远离那些靠近过来的温暖，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明明没有挨揍，没有人骂她，可陆瑶却觉得五脏六腑都疼，浑身难受。 脑海里全是傅小柔曾经的身影，温柔的，调皮的，还有最后……让她好好活下去的笃定。 “咳！” 陆瑶身体像是彻底彻底承受不住这种疼了，咳出一口鲜血来。 喉咙灼痛难耐，拼了命解释了几句话，此刻她真是一个字都快要说不出来了。 “陆小姐……”林恩灿看见哪点红，才勉强回过神来，他踉跄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扶陆瑶。“先起来……起来慢慢说。” 他没办法说自己不怪陆瑶。 可如果陆瑶说的是真的，那么傅小柔救她，完全就是自己的选择。 哪怕他是傅小柔的舅舅，他也扭曲不了这一点。 陆瑶过得有多不容易，林恩灿是很清楚的，她肩膀上承担的，已经太多了，如果自己再逼她，陆瑶恐怕随时会活不下去。 傅小柔已经死了，如果她拼了命保下来的陆瑶也…… 那傅小柔该多难受？ 林恩灿鼻尖一酸，二十年前，姐姐去世的事，他五岁，人在国外，什么都做不了。 二十年后，他以为自己学成归来，能好好对待家人了，傅小柔却失踪了，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寻找，却依旧没能改变悲剧。 不对…… 从刚才陆瑶简单的解释中，林恩灿已经很快反应过来，皱着眉问了一句：“为什么小柔会出现在疯人院？傅家人……明明说，小柔是失踪。” 因为姐姐难产而死，是因为撞见傅小柔的父亲出轨提前胎动生产，才会造成悲剧。 所以林恩灿对傅家的每个人，没有任何好脸色，此刻提起都是满目戾气。 要不是为了傅小柔，他们家根本不想跟这家人有任何瓜葛……而这些年，傅小柔这个父亲，还一直都在帮着他寻找傅小柔。 傅小柔精神不可能有问题，之前在傅家，也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傅家人都说她是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疯人院？ 如果傅家人敢用这件事骗他！ 林恩灿攥了一下拳头，他绝对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因……咳咳咳！”陆瑶想回答他，可嗓子实在太疼了，有些力不从心，咳得脸都白了，脖子上青筋爆起。 林恩灿终究是有些不忍心，阻止陆瑶继续说下去：“好了，你先别说话，你的嗓子……” 短时间内，接受到了太过震撼的噩耗，林恩灿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陆瑶显然是知道什么的。 可现在，林恩灿反而不急，他最想知道的事都已经知道了，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所以林恩灿扶着陆瑶从新坐了下来：“你先休息一下吧，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小柔……她自己做出了选择，我不会怪你，项链……” 陆瑶下意识攥了一下手指，有些紧张地抿了一下干涩的唇瓣。 她很珍视这条项链。 林恩灿慢慢伸手拿了过来，项链吊坠单看着是一层的，其实里面还有一层。 只不过，要用林恩灿身上的这个合在一起，才可以打开。 他打开了项链，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黑白照片。 林恩灿将照片递给了陆瑶：“这是我姐姐，林茵。” 陆瑶不确定地抬眸看了林恩灿一眼。 确定对方是真的想给自己看之后，她才伸手接了过来，颤颤巍巍地仔细打量那张照片。 傅小柔长得真像她…… 陆瑶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温柔地笑容，傅小柔安静乖巧的时候，也是这般眉目如画。 “小柔很像她对不对？”林恩灿像是看穿了她心里在想什么，淡淡地开口，“现在看来，小柔不止像我姐姐，身上还有跟我姐姐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地方，固执和善良。” “我姐姐从小，她认定要去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 “就像小柔，她想救你，哪怕知道会搭上自己，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 他说这些，不过是想告诉陆瑶，他尊重傅小柔的选择。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见过这个侄女，却明白，这个从未谋面侄女身上，有他姐姐身上一切完美的品德。 陆瑶纤长的眼睫毛动了一下，一滴晶体剔透的眼泪掉在了吊坠上。 傻子，傅小柔就是一个傻子…… 明明可以活下来的，为什么要为了她这么一个烂人…… “我给你戴上吧。”林恩灿不忍看陆瑶难受下去，伸手接过项链。 陆瑶呆愣地望着他，现在，她只沉浸在傅小柔的悲伤之中。 也就完全不觉得林恩灿几乎将她拥在怀里，给她戴上项链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恩灿灼热的呼吸喷在陆瑶耳轮上，项链戴上后，陆瑶才有了安全感。 “别哭了，既然能活下来，就好好活着吧。” 林恩灿退了一点，伸手抹了她脸颊上的泪珠。 而这一切，完全落入了一双深邃阴鸷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