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灿解开衬衫纽扣，取出了一条项链。 从外边上看起来，那的确跟陆瑶脖子上的那条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陆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林恩灿直视着陆瑶：“所以现在，项链可以给我看看了吗？我想最后确定一下，这是不是属于她的……” 虽然从陆瑶的反应来看，已经坐实他的想法了。 林恩灿望着陆瑶过分苍白的脸，心底隐约有些不忍。 他知道不想这样逼她的…… 一开始，他在大街上遇见晕过去的陆瑶，的确是一个意外，可后来他种种反常的关心和接近，不过都是因为这条项链罢了。 陆瑶急促地喘了一口气，慢慢走回长椅上，伸手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 林恩灿跟着走了过去，刚坐下，陆瑶就双手将项链递到了他面前。 这么近的距离，林恩灿清楚地看见陆瑶指尖都在颤抖，牙关被她咬得咯吱咯吱地响，她的整个身体，都像是一张绷紧的弓。 “谢谢。”林恩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伸手想去拿项链。 结果陆瑶又往后缩了一下手…… 她的脸色什么苍白，双手捂住项链，轻声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这才问：“你会抢……拿走它吗？” 这是傅小柔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了…… 陆瑶本来想说抢走的，又觉得林恩灿如果真是她的家人，这东西本来就该被他拿走。 可是她舍不得…… 这是傅小柔留给她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想转手给其他人。 这是她最后的一点点念想了，虽然这可能也是林恩灿他们的念想，可陆瑶依旧想要独自霸占着，不想让出来，她就是这么自私。 陆瑶声音实在太难听了，就像是被人用铁烙过那般嘶哑，声音也是轻得可怜。 林恩灿看见了她眼底的绝望和无助，那份不舍被她深深藏在眼底，随着她的怯懦泄露出了端倪。 陆瑶缩着肩膀，整个人看起来懦弱又无助，还带着几分对林恩灿的，卑微地讨好。 林恩灿脸色一变，已经不忍心了，只说：“它现在是属于你的，谁也拿不走，前提是，你得如实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它的，如果是一些不入流的手段，那么……你不配拥有它。” 陆瑶垂着眸子，就像是被人抽光了力气那般，软软地耷拉着肩膀，林恩灿只看见她嘴唇动了动：“是她……傅小柔，送给我的。” 那么，已经不用确定了。 这条项链，就是姐姐的。 林恩灿伸出的手一下攥成了拳头，呼吸都重了几分，却又努力克制和压抑，只急匆匆地追问：“她现在在哪儿？” 姐姐已经离世了。 林恩灿这一生最遗憾的事，大概就是姐姐死的时候他在国外。 而他回来了，又听傅家的人说姐姐唯一的骨肉，傅小柔失踪了。 他苦苦寻找了三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如今，知道傅小柔行踪的人，就在他面前。 陆瑶颤抖着，将项链捧在头顶上，身子动了一下，直挺挺地朝着林恩灿跪了下来，已经泪流满面。 “陆小姐？”林恩灿惊恐地站了起来，声音已经有些变了调，“你干什么，你快起来。” 陆瑶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给他跪下？ 难道，是不方便说出傅小柔的下落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陆瑶压抑不住内心的酸涩和绝望，她哽咽了一下，身子哆嗦着，林恩灿的手捧着她肩膀的时候，她下意识摇头，躲开了。 她仰起头，泪眼朦脓，却又努力去看清林恩灿的脸，满脸诚恳和愧疚绝望地道歉：“对不起！” 陆瑶说过很多次对不起。 可只有这一句，才是她发自内心的，最该说的。 她甚至不顾额头上的伤，径直给林恩灿磕了一个头。 林恩灿指尖发冷，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敢顾相信，手忙脚乱地蹲下来扶陆瑶：“陆小姐，你先起来，有什么事，你起来再说好吗，你不要跪我，我心里不踏实……” 就像是一座山悬在头顶，迟早都会落下来，将他们砸成肉酱。 陆瑶就着林恩灿蹲下来扶她的动作，望着他的眼睛，倔强地忍住眼底的酸涩和泪意，艰难道：“林医生，真的很对不起，小柔……已经……” 话还没说要，陆瑶睁着眼睛，眼泪就已经掉了一长串。 “回不来了，是我害死了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死了，小柔死了……怎么会？”林恩灿腿一软，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 紧接着，他狼狈不堪地一屁股摔在草地上，嘴唇抖动了好几次，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怎么可能？ 他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去找她，就为了找到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弥补心中的遗憾，如今，却告诉他……人已经死了？ 这绝对不可能！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林恩灿攥紧拳头，狠狠地在草地上砸了一下。 可他也很清楚……陆瑶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他。 他现在明白了，如果不是清楚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傅小柔不会把这么重要的项链送给别人…… 终究还是他来得太迟了。 陆瑶下意识想过去扶他，却又不敢，举着手中的项链咬紧牙关，忍着哭意。 她的嗓子疼得难受，却是拼着不要嗓子了，也要去解释：“对不起，是我的原因，林医生，都是因为我……” “我跟小柔，是……在疯人院认识的，火灾的时候，小柔救了我，是我害死了她，我有罪，我就是一个千古罪人，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们……” “那个傻丫头救了我……她自己却……尸骨无存，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认识了我，她不会这样的，我就是一个扫把星，都是我害了她……” 她以为傅小柔的事，她能藏一辈子，连顾城白都查不到消息。 只要她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可陆瑶做不到，她知道一切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她永远忘不了傅小柔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