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一瞬晃了陆瑶的眼，眼前的人面容突然变得模糊起了。 那个追在她身后喊瑶瑶姐的小姑娘，声音也是这般甜美，笑容也这么甜。 陆瑶一瞬有些恍惚，居然一瞬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她下意识开了口：“小柔……” “什么？”莺莺以后地皱着眉，像是没听清，抿着嘴，将脑袋凑近了过去。 不，她不是。 她的小柔……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瑶一瞬间像是受惊了那般，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满脸局促和不安。 莺莺疑惑地仰起头望着她。 只一眼，就望进陆瑶眼底…… 这个姐姐看起来好难过，好悲伤的样子。 整张脸上看不见任何喜悦之色，也没有任何生气，就像是一块干涸的土地，满目苍夷。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底全是水气，是要哭了吗？ 莺莺一下有些手足无措，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不断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刚刚撞疼你了吗，你别哭啊，我偷偷给你一个苹果好了，最大的这个。” 她悄悄将捡起来的苹果塞进陆瑶，还自顾自地说：“你要藏好哦，不能让先生知道，不然我会被罚工资的，先生可恐怖了……” 她像个小鹦鹉，叽叽喳喳地自言自语，却不惹人烦。 目睹了她给陆瑶塞苹果的袁伯嘴角抽了抽，却是并没有出言阻止。 陆瑶望着手中红彤彤的苹果，鼻尖一酸，险些没控制住。 她别开眼站了起来，没有拒绝对方的善意：“谢谢你，我先走了。” 这个小女孩，真的好像她。 可她终究不是她，也不能成为她，为了不害了对方，她还是离别人远一点吧。 哪怕她真的真的很怀念那个笑容。 “你别跟她计较，她是我一个远方的亲戚，父母亲人都没了，我看她一个小姑娘可怜，就把她带来了，先生原本不想要童工，最终还是收下了，让她在这里做些打杂的活，也算一份生计。” 袁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下意识跟陆瑶解释，就像陆瑶还是顾家的小小姐时一样。 父母亲人都没了，依旧活得像个小太阳，真让人羡慕。 陆瑶垂着眸子，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苹果，轻声道：“袁伯，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我也……没有怪她。” 反而刚刚失态的人是她。 经她这么一提醒，袁伯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将陆瑶当成主人了。 不怪他没有适应过来，实在是…… 毕竟从小看着长大的，一时是有些潜意识的习惯改变不了。 可陆瑶……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如今的日子。 袁伯余光偷偷扫了她一眼，见她眼尾和鼻尖通红，心底生了几分怜悯之心。 眼前的人，再也不是那个骄矜的顾家小公主了。 穿过长长地草坪，来到了西南边的仓库。 袁伯将门打开，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他掩面咳嗽了两声，轻声说：“先生的意思是把你关在这里，你做错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跟先生认错吗，这种地方，那里是人住的？” 仓库是个废弃的，以前修房子的时候，临时用木板搭建起来的一个，堆器材用的小亭子，也不能遮风避雨的。 认错？ 如果认错有用的话，她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没关系的……”陆瑶却像是什么都不在意那般。 她现在很累，身上的伤口也很疼，脚踝更是火辣辣地肿。 可她统统顾不上，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闭上眼就靠在那里，很快就像是睡着了。 没有顾城白的命令，袁伯也不敢给她被褥，只能摇头叹息离开了。 可能是因为那个笑容的原因，这一晚，陆瑶的梦中全是傅小柔的声音。 她追在她身后笑，声音清脆甜美：“其实，你来了之后，我挺开心的，终于有人陪我一起玩了，这里之前都没有人跟我一起玩。” “瑶瑶姐，你恨那个把你送进来的人吗？” 恨吗？ 不恨的吧，毕竟在对方眼里，是她做错了事…… 她也没办法忍下心来恨顾城白， 恨一个人太难熬了。 火光吞噬淹没着眼前的一切，陆瑶觉得很热很热，可那个傻姑娘，在烈焰中依旧对她扬起了笑容：“瑶瑶姐，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陆瑶嘴皮不安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很清，明明紧闭着眼睛，眼泪却还是一串一串地掉下来。 “好热……”身体就像是被火光烘烤那般，浑身灼热，眉头紧皱，不安地嗫嚅：“小柔，不要！” 顾城白原本伸出去准备给陆瑶擦眼泪的停顿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 小柔？那是谁。 让她在睡梦中都如此不安，还念念不忘的人，一定对她很重要吧？ 可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这么个人的存在？ 会不会跟陆瑶很在意的项链有关…… 顾城白一下觉得有些烦躁，就像是一直在自己掌控中的人，突然有一种不受控制地感觉，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顾城白一松手，手中拧到一半的毛巾从新丢进水盆里。 他俯下身，眼神冷厉深邃，薄唇紧抿，伸出两根手指毫不犹豫地紧紧捏着陆瑶的下巴。 好疼…… 为什么在梦里也能这么疼：“小柔……” 疼痛迫使她从摆脱不了的梦魇中醒过神来，一口气卡在喉咙口，还没来得及真正舒出来，就看见近在咫尺的，顾城白阴郁的脸。 陆瑶吓得憋了一口气，反而打了一个嗝，瑟生生的目光惶恐地望着顾城白。 他的声音，比以往每一次都暴躁狠厉：“陆瑶，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小柔，什么小柔！ 那到底是谁，难道是知道她发烧，怕她就这么死过去，也能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的人吗？ 她凭什么对别人那么亲昵和依赖，一醒过来看见他，却像是见鬼一样惊恐。 他有这么吓人吗？ “好疼……放开我……”陆瑶眼睛红肿，眉头紧锁。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清楚顾城白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又做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