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一次听见宫廷顾问贝伦斯的声音——让咱们好好听听它吧!也许是最后一次听见它啦!就连这个故事本身最终也得结束不是;它拖的时间太长了,或者确切地说:它的内容的时间一滚动起来就没法再停止,就连它的音乐时间也接近了尾声,可能不再有机会让我们聆听贝伦斯顾问,聆听这位妙语连珠的冥王拉达曼提斯的欢快音调了。这当口,他对汉斯·卡斯托普说:
“卡斯托普,老伙计,您闷闷不乐。垮着个嘴脸,我见你天天这样,无聊烦恼明明白白写在额头上边。你小子给惯坏啦,卡斯托普,每天都得拿特别新奇的事来诓你,如果哪天降了档次,您就使脸子,就抱怨日子难过。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汉斯·卡斯托普沉默不语;而既然沉默不语,就说明他内心必定确实充满阴郁。
“我说得对,想来对,”贝伦斯自己做了回答,“得趁您在此地给我散布开消极悲观情绪之前,您这怏怏不乐的国民啊,我要让您看到,您还没有让上帝和世界给彻底抛弃,上边还有一只眼睛注视着您,一只始终不曾转开的眼睛,我亲爱的,它不倦地想着要使您快活起来。老贝伦斯还在这儿嘛。呐,不开玩笑了,我的孩子!对您的事情我有了一个想法,在一些个不眠之夜,上帝知道,我为您想出了什么。简直可以说是得到了启示——事实上我也由此产生了希望,也就是说不多不少,您将出乎意料地很快清除掉身上的病毒,凯旋地回家去啦。”
“瞧您瞪大了眼睛,”贝伦斯在稍作停顿后接着说;其实卡斯托普根本没有瞪眼睛,倒是睡眼惺忪地、心不在焉地瞅着他,“您做梦也想不到老贝伦斯的意思是什么。我的意思嘛就是。您有些个不对头,卡斯托普,以您可贵的敏感,也不会没有发现吧。说您不对头是因为,您局部的身体状况无疑已经大有好转,可是一些时候以来您的精神状态却与此不协调——从昨天起我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儿是您最新的片子……咱们让这奇迹对着亮光吧。您瞧,就算让咱们大皇帝陛下经常讲的最最吹毛求疵,最最悲观绝望的人来找,都再也找不出多少毛病来了。有几个病灶已经完全吸收,那个鸟窝状的阴影变小了,边沿已经清晰,以您的博学,当然知道这意味着痊愈。有鉴于此,您体温仍不稳定就不大好解释了,老弟;作为大夫,就感到有必要另外寻找原因。”
汉斯·卡斯托普脑袋动了动,表明他出于礼貌,多少还是有点好奇。
“这下您会想,卡斯托普,贝伦斯这老家伙不得不承认治疗失误喽。可您打错了算盘,既看走眼了事情,也看走眼了贝伦斯老头。您的治疗没有错,只可能片面了一点。我发现了这种可能性,您的症状从一开始就不该仅仅归之于结核病,现在又进一步从可能推导出很可能,就是今天它们根本与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