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尔吉在A师关师长的关照下调到了营部卫生队,如愿以偿地离开了步兵连,然而他的调离对贡布而言却有一种釜底抽薪式的失落感,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虚空,认为土尔吉违背了藏地俗语讲的“报春的云雀不瞒草原,真诚的朋友不瞒朋友”的信条。他一直把土尔吉当兄弟,甚至在同乡或战友面前直言不讳地说土尔吉是他的福星、他的亲兄弟,但最终的结果是土尔吉弃他而去。但他仔细琢磨之后,认为也许是自己那天的话过于伤害了土尔吉,让他心里一直窝着火,因此他确信土尔吉是赌气而离开的,只因救了权威人士的性命,就为离开找到了最好的借口。
贡布陷入了对土尔吉深深的误解中,甚至有一种失去亲人的失落感。其实,土尔吉的调动是有原因的。他们团在救援A师时,日军的炮火击中了A师的指挥所,炮弹的碎片横穿关师长左大腿的股动脉,当土尔吉同战友救援指挥所时,在烟雾弥漫中看见师长的血就像喷泉一样狂喷不止,“如果不立即止血就会有生命危险,甚至死亡。”这是土尔吉的第一反应。
医疗兵在获知师长中弹的消息后从前沿阵地折头返回指挥所大概有三百米的距离。众人焦急地等待着医疗兵的折回,土尔吉看着医疗兵苟明升在密集的炮弹炸点中拼命奔跑,为了躲避密集的子弹、炮弹,他不得不跑跑停停,“估计医疗兵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中跑不到指挥所就会没命的,万一医疗兵被打死了,就只有我来替师长止血了,我得有所准备才是。”他大胆地萌生了这个想法。果然不出土尔吉所料,当苟明升跌跌撞撞地来到师长身旁时,已身中四弹,刚刚跪伏下身体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态再也不能动弹了。
医疗兵的死亡让在场的军官们傻眼了,电话机旁冯副师长歇斯底里地对着话筒大声地号叫着:“通知师医院立即来最好的医生,五分钟不到我就要你们的命!”
“报告长官,我学过一点医,有办法替师长止血。”情急之下土尔吉自告奋勇地说。
“你疯了吗?止不住血你想过后果吗?别逞能,弄不好,他的命保不住,你的命也没了。”贡布用藏语大声提醒土尔吉。
他没有答理贡布的肺腑相劝,而是用祈盼的目光争取长官的同意。
处在万分焦急中的副师长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救师长的命,关师长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容不得副师长再考虑了,“好吧,小战士,就看你的了。”他半信半疑地向土尔吉点点头,一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表情。
土尔吉立刻从衣兜里取出一颗在大西训练营收藏的演习弹,用一颗子弹的弹尖把带有褶皱的演习弹顶部扩开,然后将捂在股动脉上的纱布移开,在喷血处倒上弹壳里的火药,然后用烟头把火药引燃,飕地一股夹带有熟肉味的青白色烟雾朝四周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