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霆不由赏他个白眼：“臭小子，才多大年纪就想着摆弄奇技淫巧，不务正业！少了这般磨炼，如何成为真真的钓鱼高手？”

　　余岩丝毫不惧，认真说道：“师父，徒儿肯定努力练习，但不妨碍我顺带研究呀——在水月城附近乡村，很多百姓都以水产为生。”

　　“若能简化技艺，让不通此道的百姓，也能轻松垂钓，岂不是皆大欢喜？”

　　“……”李丰霆嘴角抽搐，下意识想要训斥，然则顺着一想，余岩所说也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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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渔者，身份不通，目的也不同。

　　有道行的，可以说一句“求渔之乐，其乐非鱼”。

　　那些平民百姓呢？

　　——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完善的钓具组合，是每个垂钓者都应当追求的配置，而鱼钩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绑鱼钩，应当具备坚、利、韧、劲四个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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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坚、是指鱼钩抗拉强度大不易被拉直，又指钩柄具有绑扎后不易脱落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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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利，是指钩尖锋利，穿刺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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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韧，是指鱼钩具有一定的柔韧度，这对鱼钩用钢材的含碳量有一个要求。因为锻造工艺的差距，含碳量过高鱼钩性脆，稍遇扭曲力即会折断；反之含碳量过低，鱼钩抗拉强度降低，容易被拉直。

　　所以，余家经营的渔具店里，所有鱼钩都经过严格的韧度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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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常的绑钩手法，多达十余种。

　　余斗当年是个阔少爷，有那闲情逸致。

　　余岩现在更不得了，也能静心去学。

　　熟能生巧，只要有功夫练习，说来不难。

　　可是，你让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赶着鱼讯想去江边讨口饭吃的百姓了解其中门道，怕是有些“何不食肉糜”。

　　——

　　“只为求渔，放地笼，扔炸药不是更快……”李丰霆总觉着哪里不对，与小家伙在江边争执起来。

　　余岩噗嗤笑道：“师父有所不知，清澜国有律法，不许放地笼，更不许用炸药——若是大家如此捕捞，清澜江的鱼儿没几年就会被吃空了！”

　　“哦嚯嚯？”李丰霆稍有惊喜，揉了揉余岩的脑袋瓜子，“你还懂得挺多？”

　　余岩咧嘴发笑，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我每天都有上早课呀，上完课才来寻二位师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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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丰霆见他秉性纯良，与当年的余斗一般无二，并且这般童年境况，简直比余斗强上千倍万倍。

　　状态松懈下来，瞅着湖畔一溜儿学渔的雪国交换生，故意说道：“近日的功课，就是跟他们比赛！”

　　“一天下来，一定要比他们上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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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岩怎会示弱，果断点头：“好嘞师父，我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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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着这爷儿俩的交谈，杜栖月连连摇头，嘴角噙笑：“夫君，你这般教导，就不怕余公子怪你误人子弟？”

　　“当年你教余公子钓鱼，是为了助其调理心境。现在岩儿诸般都好，应该尽快兑现天赋才是。”

　　——

　　李丰霆却另有见解：“垂钓之术，乃是人与天斗，其乐无穷。修心之道亦在其中，心境嘛，永无止境！”

　　“我是说不过你。”杜栖月转而说起另外的事，“你真的不回青莲城？我家还好，有几个战尊撑着。你那边……李武泽死后，只有不到十个战魁了。”

　　“两家故地，仍有百城疆域，凭着这点人手，恐怕掌控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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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岁月流逝，将近百年，但是对故乡的惦念，丝毫没有削减。

　　若有一日，能够看到李家、杜家重振旗鼓，恢复荣耀，那该是多么美好的画面。

　　“掌控……”

　　李丰霆注视湖面的圈圈涟漪，无奈道：“族人数量不及当年万一，倒是少爷的建国计划，比较适合两家的境况。”

　　“重用当地氏族，保护各大帮派的既有利益，再逐渐改善民生，执掌朝政……”

　　“如此，才能凭着较少的人数，重新成为故地的王者。”

　　他在杜栖月美丽的脸颊上分辨出愁绪，玩笑道：“少爷已经和他们聊过了，打算举荐小辈中人，成为家国领袖。”

　　“当然，如果夫人想当女皇，我不介意成为杜女皇身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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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人……”杜栖月听他说得荡漾，想起恢复青春之后，这家伙的疯狂“火力”，嗔道：“不理你了！”

　　——

　　余岩就在湖畔绑钩玩耍，见着雪国之人也不胆怯，反还上前，说他们绑得不好。

　　这些雪国青俊怎会服气？怎料余岩小小未及六岁，已是个中好手。

　　不仅鱼钩绑得好，连什么水情用什么钩子，都说得头头是道。

　　偏这镜水湖还给面子，小家伙下竿就有，令人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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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斗并不阻拦，教了一圈过后，便和老李聚在一处。

　　聊些青莲城见闻，又或是中土变动。

　　掰扯来去，也会说到水月城的发展，民计民生。

　　最后，又聊到余岩的教导上。

　　——

　　“小孩子，就该玩……”余斗想得很开，“钓鱼都显早了——该和城里其他同龄娃娃，一起撒尿和泥才好！”

　　李丰霆乐不可支：“你这武安君，一点计划也无？岩儿可是天赋豪龙战意，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余斗懂个屁，他连《战神宝典》九卷八十一章都背不明白，串饵一抛，幽默发笑：“至少跟街头巷尾的孩子打架，不会输！”

　　“哦嚯嚯，这话倒是不假！”李丰霆恢复青年模样，听得乐了。

　　却也详细解释：“豪龙战意，非同小可！”

　　余斗奇了：“修行十年，除了绝影、血池、幽梦、琼华，我觉着其他战意都差不多呀——这豪龙战意，莫非有什么说法？”

　　“当然！”李丰霆瞥他一眼，也开始垂钓，“豪龙战意，那可了不得！”

　　“嘿？变年轻了，卖关子了是吧？”余斗有意调侃，“刚才我可听着了啊，有人要当杜女皇的男人？”

　　“……”

　　李丰霆老脸一红，嘴上却硬：“老夫老妻也要情趣，情趣你懂不懂？哼哼，你这小年轻，肯定不懂！”

　　说起这个，余斗更硬气了：“等到明年，我的夫人们陆续娶进门，我挨个儿研究研究，什么是情趣。”

　　“得……”李丰霆自叹不如，“你豪横！”

　　——

　　说回豪龙战意，余斗开启无距灵眼，往自家前院的战神宝典瞄了一眼，顿时有些惊讶：“是天界降给龙族的战意？”

　　李丰霆见他后知后觉，打个呵欠道：“你这当爹的，回来两年了也不研究研究……有的龙族，终其一生也等不到豪龙战意呢。”

　　按着说法，斗战神大陆的龙族，在晋入天神境前，必会觉醒豪龙战意。

　　至于是第一还是第九，全凭天意。

　　因为豪龙战意的特殊性，自然是越早觉醒，实力越强。

　　似大师兄严飞龙那般的龙族后裔，天赋属实一般了——饶是如此，龙族金血觉醒时，武境比之余斗，亦是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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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斗惊讶过后，回归平静：“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豪龙战意那般‘抗揍’，我便更放心了。”

　　到底是出身不同，观念自有差异。

　　李丰霆闲散将近七十年，却从未忘记年少时的刻苦，以及斗战神殿时期的忙碌。

　　余斗十年颠沛流离，骨子里仍是那个悠哉悠哉的余家少爷。每天一早儿能拎着渔具，前往各处山河湖海瞧瞧鱼口，便是最大的乐趣。

　　他带娃，别说修行了，就连家族的日常功课，也是相当佛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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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的事情，少爷可有想过？”老李忽然问起。

　　余斗手里一紧——有鱼儿上钩了！

　　他表情认真，小心提溜，一边溜着鱼儿，一边戏谑道声：“怎么茬，天界的天河，也能垂钓不成？”

　　“哈哈……”李丰霆莞尔，“这却不知，万年以来，登上天界者不计其数，却无一人折返。”

　　“哦？”余斗还是头一回听闻，大部分注意力，依然在湖水之中，“是不回来，还是回不来？开启天门，天界之上，到底有什么？”

　　李丰霆受他影响，亦是付诸一笑：“或许是鸟语花香的神仙所在，或许是形同炼狱的修罗战场——天界的事，只有天知道。”

　　“那我可懒得去……”

　　余斗手法精妙，没多会儿功夫，钓上来一条大鲤鱼，掂掂份量，得有个小三斤！

　　他说得实在：“舍不得老婆孩子……真回不来，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说的是啊……”李丰霆深以为然，点头道，“所以，越靠近那事儿，我隐约有些不安，咱们呐，都小心着点。”

　　——

　　余斗、李丰霆两个老钓哥，在镜水湖畔接连上鱼，就连五岁半的余岩，亦是连续收获。

　　如此情景，让来自雪国的五十名交换生，以及两位领队看得目瞪口呆——铃木隼、铃木蝰倒是还好。

　　铃木城相对偏僻，竞争不甚激烈。

　　哥俩打小也会到周边水系玩耍，颇有些垂钓功底。

　　只是后来忙于公务，才渐渐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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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雨有些底子，却仅限那几日之欢。

　　这半年谈判，早已生疏。

　　和同学们手忙脚乱，忙得不可开交——尽把余斗准备的饵料，当成鱼食了。

　　有不服气的，暗中弄些法诀，去窥看水下情景，直把鱼钩往鱼群密集处抛，状况看似热闹，但是鱼儿咬钩，并不等于成功。

　　还得心平气和，与那水中灵物斗智斗勇，方能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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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鱼啦！”龙雨到底是有些经验，折腾许久，总算开张。

　　欢快的声音，在清幽的镜水湖畔传开，引来许多同学羡慕的眼神。纷纷咬紧牙关，试图打开局面。

　　陆陆续续，也都钓上来大大小小的鱼儿，放在各自的木桶里。

　　收拾鱼饵再抛入湖水时，还不禁盼目张望，探探其他同学的情况如何——不说争第一，至少不是倒数第一。

　　一来二去，激出些好胜心来。

　　“我也上鱼啦！”

　　“你那边几斤？”

　　“八……八两！”

　　“哈哈，我这条少说一斤半！”

　　这镜水湖畔的“修心”，意外演化成一场钓鱼大赛，场面相当热闹。余岩也参与其中，并且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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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嚯嚯？”李丰霆见状，怪笑几声，“少爷，我钓鱼九十载，却还从未见过这般盛况。”

　　余斗问声：“觉着吵闹？”

　　“倒是没有。”李丰霆由衷道，“求渔之乐，其乐非鱼——修心者，心有百相，难从其一。”

　　“这些小家伙能够找到乐趣，便是渔者正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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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斗嘴角噙笑：“你不觉得吵闹便好——我还想成立钓鱼协会，经常组织些活动呢。”

　　李丰霆是个超级老钓哥，听着说法，觉得新奇：“钓鱼协会，怎么说？”

　　余斗并非顺嘴一提，而是早有所想：“三城之地的渔具、水产，多数是余家经营。可用渔具店为大本营，笼络一大批垂钓爱好者。”

　　“组织比赛、寻鱼口等活动——对应的收益，能让我家的店铺多赚不少呢！”

　　得，归根结底，还是个商人。

　　李丰霆一听有门，还提议道：“枯水期不好找鱼，你还可以利用水产优势，专们挖个坑，引水开钓场。自己放鱼给他们钓，收个钓位费，费用标准定高高的，不钓五十斤都回不来本那种！”

　　“咳咳……”余斗挠了挠头，“老李，那不成吧？总感觉有点黑。”

　　李丰霆不以为然：“闲情逸致，是需要钱滴。收钱时你还能说，就不信各位一天钓不上五十斤鱼——你看他们服不服？”

　　“有道理昂？”

　　余斗被说动了，凝眸思忖，俨然是在想着“黑坑”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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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情景，亦是让杜栖月哭笑不得。

　　湖畔忘年交的哥俩，一个是叱咤风云的疯魔里，如今位列战神，傲视天下。

　　一个是名震两界的武安君，论功绩，无愧于当世第一的英雄豪杰。

　　俩人凑一块，按说得商量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或者交流常人不及的武学境界，探讨些全新的修炼方向……

　　谁能想到。

　　他们居然坐在湖畔，兴致勃勃的聊着挖坑黑人，想着办钓鱼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