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一听，复杂的眼神转为敬佩，心里也生出憧憬。

　　真有那么一天，狐族的日子也不用那么辛苦。

　　他也有所顾虑：“我担心，江家不允。”

　　狐族确受江家庇佑，其中也有相当严格的管理办法。

　　庇佑狐族的，是江家。

　　限制狐族的，也是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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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斗却是发笑：“待我娶了天狐王，书绝江家多少给我几分薄面——刚才我还跟书公子喝茶呢。”

　　该吹嘘的时候，就该吹一吹。

　　要给大家带来信心！

　　——

　　聊了一路，渐渐靠近天狐台。

　　不过，冷云知道他的目的，带着走向另外一条路径——武安君有破碎虚空之能，完全可以无视天狐山防线，直接抵达。

　　之所以步行进入，无非是表达“尊重”。

　　这份尊重，恰是狐族最渴求的东西。

　　——

　　来到天狐山内部高处，渐渐离开生活区，可以看到许多军政机构。这里的路径扑朔迷离，狐族战士戒备森严。

　　要不是有冷云引路，余斗不用灵元之眼袒露，怕是会迷失于此。

　　话说回来，冷云并非皇族之人，他深夜前来，也引起了不少注意。

　　不过，到底是八部之一的王者，加上余斗在侧，两人通行无阻，直至洞窟之城富丽堂皇处。

　　“前边就是狐王居所，以及办公之处。”冷云停下脚步，瞧着最后几层守卫面色不善，也不敢擅自靠近。

　　余斗拱手笑道：“多谢冷兄指引，回见。”

　　冷云有万千感慨，就与他行礼作别，自行离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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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谑的是，那些狐族守卫，对余斗居然毫无防备。

　　不仅不拦路，还躬身行礼。

　　要不是因为尚未礼成，估摸着都得跪下叫“天狐圣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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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斗隔着老远，就闻到红药的“狐狸味”，信步走到一间石殿面前。

　　石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灯光柔和。

　　走到门口处，可以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妖媚身影，正坐在案前。

　　她手里捏着红笔，愁眉紧锁。

　　似乎是在批阅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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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药从未如此专心致志，以至于没有察觉余斗靠近。

　　当然，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幻雪大陆之行，让昔日懵懂的血魅妖狐，变得成熟稳重——或说和余斗有了夫妻之实，也是关键因素。

　　开始接管政务时，还须凌雪辅助。

　　几个月下来，她早已熟练。

　　毕竟拥有战魁武境，可以随时开启无距灵眼，审查狐族八部，根据实际情况解决事务，至少不会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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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让这个习惯慵懒的狐媚子，正儿八经的当狐王，多少有些难为。

　　坐在这里批阅奏章，哪有在余府吃吃喝喝爽快？

　　——

　　“有新奏章了，放在桌面便是。”红药听到脚步声，并未抬眼去看，还以为是递送文件的下臣。

　　余斗看她专心致志的模样，突然有些心疼。

　　昔日一起成长的伙伴，现在多半挑起大梁，说是功成名就，却再也找不回八九年前的轻松。

　　在九渊峡谷的那段日子，令人终身难忘。

　　“嗯？”

　　红药吩咐过后，迟迟没见动静，这才抬起视线。

　　这不看还好，一看到来人面貌，新任的天狐王霎时呆住。

　　红色的眼瞳里水汪汪的，看看掉出泪来。

　　“主人！”

　　她呆了一瞬，呼吸颤了颤，顿时露出欢心的笑意。

　　连忙起身，用力扑进余斗怀里，撒娇的扭动身子，委屈巴巴的说：“主人多久没来看我了，是不是把我忘了？”

　　“家里怎么样？”

　　“岩儿乖不乖？”

　　“雀儿姐有回鹤山吗？”

　　“清儿姐的孩子漂亮吗？”

　　“子珊姐什么时候过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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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串的问题，让余斗心里暖洋洋的。

　　这是亲人之间才有的牵挂。

　　他灵元御力，关上石殿大门，宠溺的搂着红药：“水月城一直下雨，不是你喜欢的天气。”

　　“岩儿有些闹，不过拜了老李、李夫人为师，天天在镜水湖畔扎马步呢。”

　　“雀儿回鹤山啦——她爷爷也闹，我懒得搭理。”

　　“清儿生了女儿，我取名叫余秋，长得眉清目秀的，跟她娘亲一样漂亮。”

　　“子珊的婚期暂定——”

　　说到这儿，余斗不禁亲了亲红药的眉心：“我先定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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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红药眼眸发亮，刚刚还有的委屈，转瞬间荡然无存，“真的吗真的吗，什么时候呀！”

　　余斗哈哈笑声：“四月份，联合研究混沌境的行动正式开始，我会以银月城为支点，借势向西扩张。”

　　“到时候，就会来天狐山向你提亲。”

　　“证婚人已经定好了——江家之主，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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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红药兴奋得挣开怀抱，就在殿内手舞足蹈起来，“现在二月，还有不到两个月，我就嫁人啦，哈哈！”

　　余斗脸上露出平和的笑意，在她的位置坐下，拿起红笔，替她批阅奏章。

　　红药批注，只有“勾”和“叉”，或者“是”和“否”。

　　余斗却不一样，他的阅历更丰富，对一些事情的见解更是入木三分。遇到一些疑难之处，会写出详细的建议。

　　红药欢脱的庆祝一番，见到这般情景，妖媚的脸上浮出温柔之色。

　　故意俏哼：“我嫁给主人，狐族就不再依靠江家庇佑——以后主人就在天狐山，当天狐圣王！”

　　“别看狐族现在很穷，只要发展起来，肯定不比七典七绝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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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余斗认真批阅奏章，红药就在一旁静看，等的久了，便去端来茶水。偶有熟悉的事务，还会主动和余斗交流，商量对策。

　　如此温馨的画面，让真正来送奏章的下臣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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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族八部的底盘确实宽广，东到落星花海，西到岷山边缘。北至宣城，南接玉屏山。光论面积，其实对等无间地狱、九寒世界，相当于两块护典家族的地盘。

　　八部族人虽少，但是杂事很多。

　　所以奏章的数量……

　　“我算知道上一代狐王是如何陨落了。”余斗坐了半个时辰，有意调笑。

　　红药眨了眨眼，满脸的天真无邪：“不是武境瓶颈、寿元耗尽而亡么？”

　　余斗莞尔，摊开面前的奏章：“连各部的芝麻绿豆定价，都要狐王亲自处理……老狐王呀，铁定是累死的！”

　　“……”红药也有些委屈，“就是嘛，一丁点事情，都要汇报上来请示，我都看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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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斗早早看出端倪，建议道：“狐族太过集权，没有对应部门，处理大小杂事——我看呐，你就按清澜国那样，分设六部，下辖各司属衙门。逐层放权，你只须管理六部头目即可。”

　　——

　　批阅完所有奏章，已过子时。

　　“主人，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没想到，这次居然带来这么多资料。”红药的高兴写在脸上，“斗战神大陆向来凭武为尊，今天看到这些文件，才知道治理一方天下，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余斗感到欣慰，向来慵懒的红药都变得勤勉，狐族一定会越来越好。

　　当夜，余斗便在红药处歇下。

　　翻云覆雨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

　　随着两界议和，各项计划都在进行。

　　余斗在天狐山逗留数日，返回水月城，却发现家里有“特殊的客人”。

　　来人皆穿黑红衣饰，头发剃得别具一格，一看就不是本界之人。

　　余斗却很熟悉，见着两个熟悉的面孔，招呼道：“二位铃木大人，别来无恙。”

　　客人正是来自铃木家族。

　　领头的两兄弟，自然是铃木隼、铃木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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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这般称呼，虽觉亲近，铃木隼却是慌忙行礼：“我等身份卑微，怎敢在武安君面前受这一声‘大人’。”

　　余斗莞尔，问起来由。

　　铃木隼应道：“武安君去年在东玉城大显神威，昔日的身份自然暴露。我兄弟二人与你多有交集，遂被天皇陛下派遣，特来拜会武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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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两界互通，幻雪大陆之人过境，必须服下南宫子珊调制的药剂，一面压制幻化，一面便于区分。

　　不仅如此，一些高深的法则之力，也会遭到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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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斗却在对应的客院里，发现部分熟悉的气息，哑然笑道：“铃木兄，是把第一批交换生，带我家里了？”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呃“寒雪梦魇”，自个儿家里现在住着五六十人……

　　嗐……

　　铃木蝰道：“武安君力战柯蓝、柯白两位顶尖武士而不败，我雪国上下莫不心服。后续了解到武安君为人，陛下对你极是信任——所以特意叮嘱，这第一批交换生，必须由武安君安排。”

　　听着不无道理。

　　余斗心有顾虑，却不便明说，只是点头：“既然如此，我自安排妥当，请二位兄长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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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木蝰见他不叫大人，改叫“兄长”，不禁发笑：“那便极好了。”

　　余斗转而问起：“当初潜伏铃木城，多曾欺骗二位——如今铃木家族，可还安好？”

　　提起这茬，铃木隼不由叹息：“确实，去年陛下一行随你而去，我族便至风口浪尖，一度被逼上绝路。”

　　“幸得宫崎老先生庇佑，才险险逃过一劫。”

　　“前阵子陛下回朝，两界议和，我因祸得福，入了朝廷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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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何况这批朋友身份特殊。

　　余斗就在茶室里，与两人商讨了游学方案。在整个游学期间，铃木兄弟也会留下作为领队。

　　至于这批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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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府客院，见着一片年轻的面孔，余斗的心情有些复杂。

　　除了“交换生”的特殊身份、目的，前排中间的蓝底雪花群女子，正是雪国最受宠爱的公主。

　　龙雨。

　　她居然来了。

　　上次分别，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相见。此时重逢，竟有些感慨万千。

　　——

　　雪国的学生武境很高，龙雨年纪轻轻，就有相当战魁的实力。

　　其余四十九人亦都不弱，都达到了战豪以上。

　　就天赋来看，已是超一流。

　　不过……

　　“可能诸位还不知道，我是无为学院的导师，也在斗战神殿当过教习。”余斗早有思路，心里憋坏：“我会直接带你们。”

　　龙雨听闻，顿时眉开眼笑，她心里没有太多规矩，还调侃道：“那以后，我是叫你师弟，还是叫老师？”

　　“就是个称呼，不打紧。”余斗相当随意，也向来不在乎这点虚名。

　　龙雨眨了眨眼，有几分调皮：“余老师，以后请多指教！”

　　得，从师姐弟变师徒？

　　余斗莞尔，看着天色尚早，水月城又春入夏，正有些灿烂阳光。

　　他挥手招呼，带着雪国最顶级的天才小辈走出水月城，来到镜水湖畔，开启游学之旅的第一课。

　　钓鱼。

　　——

　　铃木兄弟乐得松闲，也寻地儿垂钓。

　　龙雨曾在逃难时，有过类似经历，此时再拿鱼竿，心里还有几分温馨。

　　不过，五十名学生中，多少有些心高气傲的。

　　他们不敢忤逆，却有怨言：“往日修行，都觉得时间不够。来了斗战神大陆，本以为能够学到更高深的技艺，没想到……”

　　“却是如此荒废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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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斗笑而不语，观水情、断鱼情，思索天地之象，空灵其身，以致静气宁心。修行一途，要张弛有度。

　　这些个雪国小辈，平日都要经受残酷训练，到了自己的底盘，多少“放个假”。

　　更何况……

　　竹林某处，鱼多多别苑前。

　　湖畔木台上，两个人影排座，正在阳光下垂钓。

　　“岩儿，绑钩时要小心，不然钩着手上的肉，你爹娘得心疼。”李丰霆声音平和，透着些慈爱。

　　五岁的余岩坐在小板凳上，正学习绑钩技巧：“师父，这样绑钩真不方便。咱们在水边，手上难免湿滑，如何确保拿得住鱼钩？一下拿不稳，就可能勾到手，或是鱼线松散。”

　　李丰霆道：“绑鱼钩，自然不易，正好锻炼你的耐心——拿得稳鱼钩，才能拿得稳刀剑。”

　　余岩歪着脑袋，绑好了手里鱼钩，却是另有看法：“我有武境，这般事项倒是简单。那些寻常百姓却无，我家渔船上的好多人，手上都有钩伤的痕迹——我要做出一个‘绑钩神器’，让大家都能轻松绑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