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有点深了，城郊往九里村的路上走着一男一女。

　　“还是我送送你吧。”

　　“不，我送你，你喝的多。”

　　“好，你送到我家门口后我再送你回来。”

　　“你把我送到小区门口我又再把你送回来？”

　　“好，就这样送。”

　　“还好呢，说你醉了还不信。”

　　“没醉，就是看你有两个影子，美女，好看。”

　　“想不到我还能认识你，前年的这个时候我可恨你了……。”

　　“我可恨，值得恨，踩着你往上爬，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现在不恨了，也许这也是命中注定的。”

　　“别这么想，命运是可以改变的……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不恨我了，你别告诉我，你一见钟情爱上我啊。”

　　“要是真有机会爱上你，你不让？”

　　“不不不，这种玩笑不能开，我不值得人爱，爱我的人会很苦的。来来来，转过脸来，我这就送你回家。”

　　丁一把韩萍的身体转过来，拉着她就往回走。

　　“还是我陪你走到你家吧，你有点醉。”

　　“大男人喝这么点酒醉不了，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家。先把你安全送到家，我才能放心睡大觉。”

　　韩萍在丁一有点不由分说地拽着给送到了一个居民小区的门口。

　　“你家住这是吧？好，你进去，我这就走了。”

　　“你慢点走。”

　　“好好好，你进去吧，有事到办公室找我。”

　　看着丁一甩着膀子摇摇晃晃走远了，韩萍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人，还怕人爱……。”

　　山城的早晨醒的早，蒙蒙亮就展现出绿绿的春意来，按时间应该进入夏季了，可今年的夏天有点步履缓慢。

　　“石头，粥在高压锅，别忘喝。”

　　“我头有点晕，再眯一会儿。”

　　“上班别迟到了，喝那么多酒作死啊。”

　　说是再眯一会儿，一眯就过点了，丁一起床后连脸都顾不上洗，跨上自行车就玩命地骑。还没到办公室，就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丁秘书，肯定又是找你的，前面来过三回了。”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喂！对，我是丁一……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丁一放下电话就赶往书记办公室，没人，又折回来。

　　“你们知道蔡书记去哪儿？”

　　“今天不是去市里开会吗？”

　　“哦，你看我这脑子。我出去下，有事扣我。”

　　丁一回头下楼，跨上自行车出了县府大院大门，一路狂骑。到了县人民医院，直接奔外科住院部，刚到过道，正好遇上了刑侦的俩人。

　　“丁秘书，你来得好快。”

　　“接到你电话我就赶来了，怎么样？”

　　“我们也刚到，一起进去看看吧。”

　　三人来到重症监护室，进去就看到医生在给一个全脸包扎着，只露嘴鼻和双眼的病人作检查。重症监护室里的设备和管管线线有点眼花撩乱。护士打着手势让他们安静。医生检查一遍后抬起头来。

　　“恢复的相当理想，可能会有语言表达，你们先简单问下，时间不能拖的太长。”

　　刑侦俩干警点了点就走到病人床前，对着眼睛看了看。

　　“你能说话吗？”

　　问话过后，病人好长时间没反应。

　　“你能不能说话？”

　　病人好像是蠕动嘴唇，干警附耳去听。

　　“听不清……。”

　　“……谁……？”

　　病人吐出了非常微弱的一个字。

　　“哦，我们是公安刑侦队的，想问你事发时的一些情况。”

　　“……拖……。”

　　病人吃力地吐着字，声音非常轻微。

　　“听不清楚，能不能说重点，你的话很关键！”

　　“……拉……机……！”

　　病人好像是拼劲全力说出了三个字。

　　“他说拖拉机？再问问是什么样的拖拉机，跟案发时有什么关联。”

　　丁一听到病人说出拖拉机时，情绪一下子激奋了起来。

　　“你能不能再说下什么型号的拖拉机，跟你们的翻车事故有什么关系？”

　　“……手……。”

　　病人刚吐出一个手字，抢救设备就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各种仪表数据显示急速地上升和下滑，医生护士立即上前检查。

　　“今天只能这样了，病人又重新陷入昏迷。”

　　丁一和两名干警只好失望地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俩位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什么重要信息呀，拖拉机……手……，他想说明什么呢？”

　　“我对案件侦破一窍不通，不过蔡书记非常重视这个案件，让我盯着点，再麻烦你们结合今天的情况，仔细研究一下下一步如何将案件深入调查，以取得突破性进展。”

　　“丁秘书，要不是蔡书记盯着不放，我们早把这案子结了，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不是普通交通死亡事故。”

　　“蔡书记重视自然有她的道理，还是辛苦你们，不要轻易放弃。”

　　“我们一定会的，根据刚才提供的线索，我们回去再研究研究。”

　　“好，再见。”

　　丁一回到了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大摞稿纸堆着。

　　“这些是什么？”

　　“是政府办那边各口子送来给你的汇总的资料。”

　　“县常委会工作报告？”

　　“你应该着手写了吧，到时候各常委要传阅就来不及了。”

　　这套报告操作程序去年底前进行过一次。县府办各口子，也就是分财贸、农经、文教、政法等各条线上的成就和发展计划等材料，由各口子秘书写好后集中到丁一这里，加上县委办各秘书写的组织、党务、党建等材料，由丁一写出仙宫县县委常委会工作报告初稿，交由各常委审核补充修改后，再召开县委常委会议审议通过，在全县干部会议上，由蔡燕飞书记代表县委常委会作工作报告，总结前期工作，部署后期任何。这就是一秘半年或一年的重头戏，马虎不得。

　　丁一想，是该动笔了。今天蔡燕飞书记去市里参加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回来后肯定就会布置召开全县县委常委扩大会议的事。刚写了个开头，马上又想起来有件事还得落实一下。他马上去了书记办公室，拿起了电话就打。

　　“喂，林乡长吗，我是丁一，在哪儿？”

　　“丁秘书，我回蕃薯岗村办点事。”

　　“你这老板乡长就是好，腰里别个手机，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到你。”

　　“丁秘书，你有什么指示，说吧？”

　　“我哪能指示你乡长，颠倒了颠倒了。我想问你件事。你说的吴章法很要好的开拖拉机的朋友，他开的是什么样的拖拉机？”

　　“前些年开手扶，现在是小四轮。现在手扶拖拉机不允许上路了呀。”

　　“那么，你们乡范围内还有几辆手扶拖拉机？”

　　“是可以开动的可能不多了，最近没看到有上路的，你想用？”

　　“我不用，拜托你去查查，你们乡范围内到底还有没有能开动上路的手扶拖拉机，有的话还有几辆。”

　　“哦，好，你丁秘书交待的事一定完成。”

　　“注意保密。”

　　“知道，知道。”

　　放下电话后，丁一才觉得紧绷的神经有些缓解。精神一放松，头脑也清醒过来。我这是做什么呀，自作聪明，还打电话给林尚南查什么手扶拖拉机，人家公安刑侦的都说没什么价值的话，你还真当回事儿。想要打电话把刚才的话给收回来，一想又不妥，只好作罢。

　　丁一突然想起趁现在不用陪领导的机会，该回文印室去看看蒋文青和王大姐了。

　　“我想死你们了。”

　　“还说呢，从这里走出去后，今天算起来也才回来过三次，你早把我俩给忘了吧！”

　　“看王大姐说的，就是把我亲妈忘了也不会把你给忘了不是？”

　　“小蒋你听听，小丁出去还不到两年吧，这嘴巴都能炸油条了。”

　　“跟着领导接触人多了自然会说话啦，那像我们文印室整天说不了三句话，没成哑巴就算是爸妈给的零件还管用。”

　　“你看看，小丁你一回来小蒋说话都风趣起来了。”

　　王大姐说着话就一把将丁一拽进电脑房。

　　“你在那边还好吧？”

　　“我好好的，怎么啦？”

　　“你都没听到点什么风声？”

　　“没听到什么，整天不是跑就是写的，忙死了，你听到了什么？”

　　“我们这边可是传遍了，说你跟的那位没能力控不住事，迟早要滚蛋。”

　　“还有这样说法？”

　　“真的假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这边的这位好像挺不鸟你跟的那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女人能干出什么大事来。谁还不知道他这是指谁呀。”

　　“……。”

　　“我可跟你说，要真是那样的话，你也要早点打算，当秘书的跟错了人可比烂蕃薯还臭，以后想要发芽就难了。”

　　回一趟文印室，王大姐的几句话，把丁一心里堵的难受。蒙头做事，光知道一边跑，还以为自己是过河卒子一个顶俩呢，殊不知别人不但不停地动手动脚，就是嘴上也没闲着，难怪会有“妖女主坛，不死亦伤”的谣言满天飞。看来得提醒提醒蔡燕飞书记别忽视了“人言可畏”这一社会现象。

　　“丁秘书，有人找你。”

　　“谁找我？”

　　丁一刚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就有个人影快速地闪到他跟前，啪地一声给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丁秘书好！”

　　“张杨？！”

　　丁一习惯性地伸出双手想跟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张杨握手，张杨却一个猛扑挂在了丁一的脖子上。

　　“咦，你这解放军阿姨可不能这样啊！”

　　“我就要这样，把你的后门全给堵死。”

　　丁一拉不开张杨的双手，说心里话他也不想拉开她的手，这一镜头他在梦里不知有过多少回预演了，今天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由梦想变成现实，他宁愿她永远挂在他的脖子上，可是办公室的同事看到一位女军官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她是我的……。”

　　“老婆。”

　　“我还没结婚……。”

　　“预备役老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