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响起几声水鸭子的叫声,不一会儿,几只充气的羊皮筏子轻轻的靠上码头,好几队黑衣人和身着夜行服的养由基过来了。他们上岸之后,后面有一艘船只隐隐藏在河面,随时准备靠近码头,上面装着大量的黑油。
钟无悔已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有利可图,钟无悔准备回去时大捞一把,万一出现什么情况,也好利用船只快速撤出。
钟无悔伏在地上,借助灯火,仔细观察着斗越椒的军械库。
斗越椒的这个军械库,其实是利用一个天然的山洞改造而成。宽敞的山洞口已被改造成坚实的寨口。斗府一部分最精锐的府兵驻守在山洞里,外面一报警,他们会立刻关上寨门。弓箭手则会迅速的就位,从箭垛射击的箭位上看,居然找不到死角。就这点而论,钟无悔也不得不佩服防守者的高明。
“我们人都到了。”养由基在钟无悔的耳边轻声说,钟无悔点点头,表示知道。
凭钟无悔带来的特种部队身手,只要摸进军械库,无声无息干掉里面府兵,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是,钟无悔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他仔细的观察着寨门,他忽然发现,这寨门不是一般的厚实,而且,寨门的设计不仅仅是防御外敌,还有从外面关死的作用,这寨门外面,居然还装有上木杠的门槽。就是说,一旦敌人冲进军械库,外面的人如果反攻的话,同样可以从外面将寨门关死,将敌人困死在军械库里面。
昨晚接到斗华三的报告后,钟无悔立即派人来这里侦察过,他们证实这里的确是个军械库,正好昨晚有一艘运送武器的船到来。
钟无悔想了一下,指着面对寨门方向的树林,对养由基悄声说:“你看看有没有可能隐藏箭手的地方。”
养由基答应了一声,悄然潜了过去。
不一会儿,养由基回到钟无悔身边悄声说:“我发现了四处藏有弓箭手的地方,都藏在大树上面,不过,根据我的观测,每处最多只能藏两个人。”
钟无悔当机立断道:“你的狙击箭手分几组守在他们附近,一旦看到火起,立刻射杀。”
养由基答应了一声,带着他的狙击手们悄悄走了。
不久,跟随养由基他们过来的大船也静悄悄的离开码头,消失在黑暗中。
钟无悔带着他的上十个护院悄悄摸到寨门前。钟无悔拿着一个简易听诊器般的东西,他用听筒贴在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动静,他一点头示意,一名护院用刀轮番插在木寨上,爬上木寨。
一根绳索扔了下来,众人从绳索上滑下潜入到军械库里面。
三名守夜的府兵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无声无息的干掉了。
军械库从弯弯曲曲的山洞一直延伸到里面,也不知究竟有多长。钟无悔悄悄的撬开一个木箱,他一看,里面放的的确是上好的良弓。此外,另外的箱子里还装有盔甲和刀戈,他摇摇头,表示非常惋惜的样子,然后命令护院们把箱子抬过来阻死道路。
护院们抬了几十箱后,钟无悔带头摸了进去,深入数十米之后,便开始把随身带来的树脂、黑油,就是现在所说的石油,洒在木箱上开始回走。
回到寨门口以后,他打开寨门,让人把一桶桶的油全部倒在拦路的木箱上,他只简单的说了声:“点火!”
熊熊的烈焰一燃烧起来,钟无悔根本不管战果如何,便迅速带人撤到码头上。
“没掉人吧?”钟无悔问了一声。
“队员们全都到了!”各领队报告说。
“走!”一声令下,众人迅速登上羊皮筏子,消失在黑暗中。
鸣锣声、惨叫声、怒骂声、叫喊声响成一片,有些府兵刚刚冲到寨门,想解救被烈焰围困在军械库里的人,立刻中箭倒地,黑暗中,也不知哪里飞来的箭矢,而且,这些箭手出奇的准,很少有人挨上两箭的,基本上都是一箭毙命。
寨门口成了鬼门关,尽管里面惨叫声连连,但外面的府兵没人再敢上前。
钟无悔在码头等来了养由基,他忙问道:“人都来了?”
“都来了!”养由基说。
“好!我们走。”钟无悔和他们一起上了羊皮筏子。
尽管取得了小胜,钟无悔还是带着遗憾离开了。
他嘴里对斗华三说:“这点区区武器还不放在我眼里!”。其实在他内心还是想能缴获一部分良弓利箭,他不是不知道良弓的生产颇费周折,只是他看到军械库的设置,不愿陷自己的队伍于危险之中,这才下令全部烧毁。
跟来的大船,运来燃油后,如有可能,本准备运载武器回去的,但是,钟无悔看到寨门的布置可以反困,他也知道斗越椒的身边能人不少,他不知斗越椒的诡计,这才果断离开,因为按照常理,没有人不对这些良弓利器不动心的。
火光一起,和斗华三待在一起警戒的护院,马上与斗华三一起撤离了。
因为这次大功,斗华三才算真正得到钟无悔的信任,钟无悔准备将打击斗越椒的一部队伍,交由斗华三率领。
钟无悔的这把火,烧得斗越椒心疼到极点,他借口送的茶太凉,一气杀了两个婢女才好过一点。斗府里人人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要知道,在当初的科技条件下,制造一张弓前后需要四年之久。弓的材料为竹、角、筋。一般来说,第一年阴历十二月购备竹木等材料,大略的做出各部分的粗坯。第二年秋天将粗坯开始整理,将弓的木质部分黏合。到冬季开始精制,此项工作持续到春季,到阴历六月间黏合牛角,秋季开始精制以及整理,十月粘结牛筋,即连接竹木,脑,弰。
第三年底弓的主要部分已经完成。主要是连接牛角,冬天在牛角的反面黏结牛筋,以增强弓身弹力。牛筋取自牛的脊梁,每头牛可取大约30两左右,晒干后再浸入水中分为丝状,弓身在未黏结牛筋之前先火焙,刀削,加以充分修正。黏合弓身各部分的胶由鱼杂肠熬制。之后安放在室中高处,地面生火用以干燥,大约半个月到两个月。
第四年矫正弓身,装置其他部分。待弓身干燥之后,进一步磨光、上胶,上漆。到秋季打磨牛角,贴沙鱼皮完成装饰。
这样,一把弓的制作才算完成。
此外,箭的制作也不省心。箭的飞行速度快慢,准确性与箭身末端所胶贴的羽毛有很大关系。羽毛以雕翅为最佳,鹰羽次之,鹞又次之。鹞羽所制的箭快很多,且飞行的稳定性较好,不易受风力影响,楚国上述鸟类较少,一般以雁,鹅的羽毛替代。
斗越椒作为一名赫赫有名的战将,对武器的质地要求非常苛刻,他不惜花重金,从塞外购进不少雕、鹰之羽,以制作利箭。没想到,钟无悔的一把火将他用心良苦、日积月累的良弓利器,烧了个干干净净,这叫他如何不暴怒?
就在斗府人人战战兢兢的时候,邓氏来到暴跳如雷的斗越椒面前。
“这事肯定是那个淫贼干的。”斗越椒怒气冲冲地说。
邓士平静地说:“即便我们都知道是那个淫贼干的,可是,大人没抓到丝毫的证据,也没办法。而且,他将军械库放一把火也很高明,如果他将军械运走,多多少少会留下蛛丝马迹,被我们慢慢找到。可是,烧的干干净净,就没办法了。”
斗越椒阴沉着脸对邓氏说:“钟无悔这家伙简直不是人,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东西,他居然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邓氏说:“大人说得对,我们以后对付钟无悔,绝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看待他。和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人,他简直不是人,就像鬼魂的化身。”
“我不管他是人还是鬼,我要马上带人把钟府杀的鸡犬不留,让他知道我的厉害,要知道,我那些武器耗费了我多少心血和钱财。”斗越椒痛心疾首的说。
邓氏安慰道:“钟无悔必须杀掉,但是,不是马上。如果大人现在进攻钟府,名不正言不顺,反过来可能对大人的大事造成不利。
大人军械库的事能公开说吗?现在大人要平息怒火,不能轻举妄动。大人想想,如果大人坐上楚国的王位,整个楚国的财富都由大人支配,大人想怎样就怎样,何必在乎眼下这点财富。”
斗越椒恨恨地说:“这些道理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心头的气难平!”
“要成大业,必须要忍常人难忍之事。现在楚王正在与宋国交战,我们已经派人拖住他,叫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王城的事由我们做主,这正是大人夺取王位最后的机会,一定不要心急,我们已经快将钟无悔那家伙摸透,望大人再忍最后一点时间。”邓氏说。
“你这么说,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斗越椒的气渐渐平息下来。
“尽管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也不得不佩服他!”邓氏感叹的说完,然后走到书房外一招手,两个人抬着一块木板进来。
“这是什么东西?”斗越椒看着木板上弯弯曲曲的线条诧异的问。
“据说这叫地图。”接着,邓氏指着地图简单的作了解释,然后说:“有了这个宝贝,大人可谓是如虎添翼呀!”
斗越椒是领军之人,一看地图便知其价值,他惊叹不已,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以前就没人想到?这是你发明的吗?”
“不!”邓氏说:“是我们的死对头钟无悔发明的!如果不是我们的死敌,我还真想结交他,还别说,他许多怪异的想法倒还真大有用场。”
听到邓氏的赞扬,斗越椒冷哼了一声。
“不过,这次我们虽说在兵器上受到一些损失,但是,我们摸清了钟无悔的战法,对我们大有裨益,这点损失还是值得。”邓氏越说越兴奋:“我们以前屡战屡败,是因为我们把钟无悔当成了一般的敌手看待,大人知道钟无悔怎么说吗?”
“怎么说?”斗越椒毫无表情地问道。
“兵者,诡道也。因此,兵不厌诈!”邓氏郑重的说。
简短的一句话,如惊雷般震得斗越椒目瞪口呆,他是带兵之人,又是楚国的战将,如何不知这句话的深奥神奇?他顿有有醍醐灌顶,茅塞打开之感。
两人半响没说一句话,都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直到婢女端上烛台,两人才清醒过来,斗越椒向邓士问道:“铜矿的情况如何?”
邓士笑吟吟的说道:“已经储备了大量的铜甲和兵器,大人虽损失了一座军械库,但是,幸而我们准备充足,就只等大人一声令下,铜矿里的军器便可立刻装备军队,王座就是大人的了。”
说到这里,他们相互一对望,仿佛捡到巨宝一般,不觉同时大笑起来,似乎楚王钟无悔已落在他们股掌之中。
尽管烧掉斗越椒的一个军备库,可是钟无悔知道,这只是一次打击斗越椒的小胜,对于权位来说,人是更重要的因素,必须设法继续打击斗越椒笼络的大臣,才能真正打痛斗越椒。
钟无悔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另外的人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邓士从缉盗司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他原来跟随潘崇时,作为潘崇的门客,一直住在潘府。后来投靠斗越椒,又被软禁在斗府。直到斗越椒完全放心,将缉盗司交给他时,他这才为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小院。
邓士找的小院,非常隐秘,他在与钟无悔长时间的争斗中,使得他心力交瘁,他后来发现,只有在自己的小院,静静的听美丽的侍婢弹弹琴瑟,才能感到真正的惬意,放松自己紧张的情绪,因此,在缉盗司忙过一阵以后,他都要回来休息。
这天晚上,他意外的发现太后的贴身侍婢成冉来到他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