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镜说:“我也说不清,过去看看再说吧。”
打车赶到单位后,杜怀镜双目呆滞,大闹一片空白,傻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此刻,已经不见了巡查的影子,也没了滋事者的身影,院门大开着,值班室里亮着灯,满地都是碎玻璃屑,一片狼藉。
过了没多久,马方成也赶了过来,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然后问杜怀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怀镜说:“我也说不清楚。”
马方成问:“你觉得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侯家公子呗。”杜怀镜说完,进屋翻找起来。
马方成问他:“你找什么?”
杜怀镜走出了,摇摇头,说:“找菜刀。”
马方成问他找菜刀干嘛。
杜怀镜说:“我看看老张当没当成英雄。”
“什么意思?”马方成拧着眉,一脸不惑。
杜怀镜说:“我离开单位的时候,他正在磨一把嘴里叽叽咕咕说着要当英雄。”
马方成问:“你说老张用刀砍人?砍那个狗杂种了?”
杜怀镜摇摇头,说:“砍谁我就说不清了。”
“看来这个英雄已经当成了。”马方成说着,朝着杜怀镜招了招手,说,“你过来看看。”
杜怀镜跟到了大门外面,这才看到地上有一滩巴掌大小的血迹,看上去还很鲜活。
两个人站起来,面面相觑,马方成喃喃地问:“为什么会砍他?”
杜怀镜说:“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是为了当一回英雄吧。”
“这算什么理由呀,当英雄就乱砍人了?”
“在他看来,他砍的或许不是人。”
“不是人是啥?”
“是狼,是虫,会虎是豹!”
“你的意思……”
杜怀镜抬起头,望着天上晶晶闪亮的星星,说:“老张是个老兵,去过云南边陲,参加过那场战争。”
“哦,原来是这样。”马方成点了点头,说,“咱们看一下监控吧,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两个人进了屋,杜怀镜靠作起来。
这一看,两个人彻底蒙圈了,里面整整丢了半小时的资料,一片模糊,啥也看不到。
“怎么会是这样?”马方成问。
杜怀镜说:“这不奇怪。”
两个人正说着,周巧然从楼上跑了下来,满目惊疑看着眼前的一切,问杜怀镜:“发生什么了?怎么会这样?”
“你没听到?”杜怀镜问她。
周巧然埋下头,说:“都怪喝了点白酒,进屋后就睡是了,要不是起来方便,还真不知道出事了呢。”
“是啊,是出事了。”
周巧然叹一口气,满脸愧疚,说:“都怪我,一来就给你们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马方成说:“这事不能怪你,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周巧然问:“值班的大爷呢?”
杜怀镜说:“被巡查抓走了。”
“为什么要抓他?”
“好像是砍人了吧。”
“你怎么知道?”
“人被带走了,菜刀也被带走了,还不说明问题吗?”
周巧然面色苍白,浑身瑟瑟抖动,干脆蹲了下来,低头想了一会儿,呼一下站了起来,打开手机,拨上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她问:“你们到农商公司这边出警了?”
对方说:“是啊,怎么了?”
周巧然问:“那个值班的老人呢?你们把他带哪儿去了?”
对方说:“人已经过去了。”
“什么?”周巧然惊觉起来,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对方说:“人已经没了。”
“你说他死了?”
“是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刚接到电话,具体死因还有待法医做鉴定,好像是心脏骤停,死在了警车里。”
“人呢?现在在哪儿?”周巧然咆哮起来。
“已经送到殡仪馆冰藏了。”
……
周巧然挂断电话,直接坐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两个男人呆呆站了一会儿,马方成喃喃地说:“老杜,你打电话让办公室老王来值个班,我们去一趟殡仪馆。”
杜怀镜应一声,打通了电话,只说让老王来一趟单位,也没再多说啥,就对着周巧然说:“你先进屋等一会儿老王,我跟马总去一趟。”
周巧然摸一把眼泪,说:“我也去,跟你们一起去。”
马方成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去了,这边也需要值班的呢。”
“对了,那些坏人不会再杀回来吧?”杜怀镜问马方成。
马方成说:“就算他傻,他老子也不傻啊,能让他回来找死?”
“这倒也是。”杜怀镜转身对着周巧然说,“老王一会儿就来了,你进屋等一下吧,要是害怕,就去办公楼里吧,把门锁严了,盯着点大门就行了,有事打电话联系。”
“我不怕!我就在这儿替老人家值班。”周巧然说完,再次泪流满面。
杜怀镜安慰了她几句,就随着马方成一起上了车,朝着殡仪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殡仪馆后,敲开了值班室的门,里面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告诉他们,一个多小时前,巡查送过来一具尸体,存放在八号库房了。
杜怀镜提出说想过去看一看。
值班员拒绝了,说:“没有巡查的通知,谁也别想看。”
“我们跟死者是一个单位的,这位是马经理,麻烦你开一下门,让我们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好不好?”
值班员拧得像一具僵尸,他说:“别说是经理了,就是市长都不行,我只认证明,不管职务。”
见实在没有商量的余地,两个人只得悻悻而归。
回到单位后,见老王跟周巧然坐在屋里值班,杜怀镜就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我来值班。”
周巧然站起来,傻傻地问他:“你们见到值班的大爷了吗?”
“没,不让看。”杜怀镜进了屋,驱赶他们,“走吧……走吧……都回去睡吧。”
见他一脸气急败坏,却又极其压抑的凶相,两个人都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马方成停好车后,也走了进来,坐到了值班室的长凳子,默默盯着显示器。
杜怀镜递一支烟给他,点燃了,两个人默默抽了起来。
直到把一支烟抽完了,杜怀镜才长嘘一口气,说:“马总,我该向您做检讨。”
马方成看他一眼,说:“你有什么好检讨的?”
杜怀镜说:“我明明早就察觉到了老头子情绪有点儿异常,却没有及时向你汇报,也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
马方成说:“谁都怪不得,这是天意,别胡思乱想了。”
“一个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这才一个月不到,好端端的一个单位,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丢了两条性命……”杜怀镜哽咽起来。
马方成说:“照你这么说,这事我也有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杜怀镜抹一把眼泪。
马方成说:“我明明看到了狼的踪迹,却没有开枪,白白断送了两个弟兄的性命,你说这是不是我的责任?”
“可你手上压根儿就没有猎枪呀。”
马方成摇摇头,说:“不,我有,也不是不想开枪,只是没有把握好时机,贻误了最好的战机,真是罪该万死!”
“得了,你也别纠结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正确去面对吧。”杜怀镜反过来安慰起来了马方成。
“是啊,只能面对现实了!”马方成站起来,说,“是时候了,是该出手的时候了,不能再让大鱼漏网了。”
说完,他出了门,朝着办公楼走去。
杜怀镜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直到马方成的办公室亮起了灯,他才返身回来,满怀沉重地在值班室里走来走去,经不住泪水潸然。
哭过一阵子,他擦干了眼泪,走到了监控终端机前,坐下来,再次打开了回放键。
屏声敛气,再次察看起来。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那个时间段的信息确实不见一点踪迹,很明显,这是被人删除了。
删得不留一点痕迹,看上去异常专业。
谁干的?
是侯一龙?
还是侯耀宗?
或者另有其人?
一切都是茫然,不得而知。
事件本身似乎并不怎么复杂,但随后所发生的一切就显得扑朔迷离,欲盖弥彰了。
监控录像的缺少;老张的死亡,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要想揭开这个秘密,怕是难上加难了。
整个单位笼罩在一片阴沉气氛之中,有悲凉、有压抑、有恐怖,但更多的是愤怒。
上班不久,一辆警车开进了院子里,从上面下来一个人,身穿警服,一脸威严。
他站在院子里,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朝着楼上走去。
站在窗子前面的马方成早就看到他,却没有了之前那些假惺惺的热情,直到有人敲门,才喊了一声:“请进。”
“马总,我抽了点时间,特地过来跟你汇报一下昨天夜里值班人员的情况。”
“哦,宋局长。”马方成冷着脸迎了上去,说,“不敢……不敢,谈不上汇报,有什么指示您尽管吩咐。”
宋局长说:“是不是一夜没合眼?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呢,一个神经病,死了就是死了,不值得牵肠挂肚。”
“神经病?谁是神经病?”马方成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