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川想了想,说:“我家小区大门外左边的沿街房,有一家川菜馆,味道挺不错的。”
杜怀镜说:“好,那就定在那一家吧。”
冯晓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小周是个女同志,一定不喜欢吃辣,这样吧,咱还是去隔壁那家吧。”
这话说得比正常人还正常啊,哪像一个失忆之人说出的话?难道真想马方成推测的那样,他是故意装成那样的?
杜怀镜说:“那这样吧,等到了以后再定,好不好?”
冯晓川说:“好,我这就下去等你们。”
杜怀镜还是有所担心,唯恐他出去早了不好,就说:“你稍微等一下吧,我到了以后再给你打电话。”
冯晓川说:“没事……没事,我顺便出去透透风,在家睡了这么久,身上都快发霉了。”
临挂断电话前,杜怀镜故意问他一句:“大冯,你听明白我是谁了吗?”
冯晓川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呀,告诉你,就算是扒了你的皮,我也知道你姓杜,叫杜怀镜。”
卧槽!
杜怀镜心头哆嗦了一下,这个小子,他究竟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还是半精明半糊涂?
禁不住鼻子一酸,说:“冯晓川,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冯晓川说:“难得糊涂,看清了太累。”
就凭这一句,杜怀镜已经基本断定马方成的推理是正确的,这个小子果真是在伪装。
但这伪装背后,一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所以自己也不便急于去撩开他的面纱,说声一会儿见,就挂断了电话。
走出自己办公室后,他心里面涌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感,他想哭,他想笑,他想撒谎蹦跳,飞下楼去。
到了综合办公室,见董小宛还在,他想要不要叫上她一块儿去,可话到嘴里,又咽了下去。
毕竟这一次是周巧然提出的,就走进了里屋,朝着外面挑了挑下巴,小声问:“一起去合适不?”
周巧然果断地摇了摇头,说:“不行,下次吧。”
杜怀镜点点头,说:“那好吧,我先到大门外等你。”
“也行,我这把这封邮件发出去就下去。”周巧然说着,就低头忙自己的去了。
经过办公室的时候,杜怀镜几乎没敢抬头,他担心会被董小宛看出些什么,或者提出一起吃饭啥的。
灰溜溜下了楼,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传达室的时候,他心头一紧,再次听到了嚯嚯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又看见老张蹲在门后磨着那把菜刀。
我勒个去!
不会这老头也神经了吧?
他想过去劝劝他,不要为再那么点小事耿耿于怀了,可转念一想,既然是小事,自己何必再挂在嘴上呢?
可他为什么就总会磨一把菜刀呢?
是震慑他人?
是为自己壮胆?
还是另有目的?
不得而知,但从他肃冷的神情上看,貌似是有着深仇大恨,或者是想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但老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他这副故作声势,杀气腾腾的样子恰恰暴露了他的心虚无能。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一笑,冲着门里面喊了声:“张叔,等宰了鸡,留我一条鸡腿吃。”
老张骂道:“靠,你吃个鸡毛,臊巴拉几的!”
“那还是你自己吃吧,我不习惯吃那玩意儿。”杜怀镜说完这话,噗嗤笑了出来,并且一直把笑声带到了路上。
周巧然赶上来的时候,问他:“杜副总,你笑啥?”
杜怀镜说:“我在笑老张,天天在磨一把刀。”
周巧然一愣,问他:“老张在磨刀了吗?”
杜怀镜说:“是啊,你没看到?”
“没有啊。”
“你没听到?”
“没有啊。”
“咦,这就奇怪了。”这下,临到杜怀镜发愣了,他就弄不明白了,难道老张只当着自己的面磨刀?
要真是那样的话,他又是为什么呢?
也许就是巧合吧?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他就转过身来,问周巧然:“为什么不想让小董一起去?”
周巧然说:“我听说她跟冯晓川也曾经有一段,是真的吗?”
杜怀镜说:“那还是小董刚刚调过来的时候,冯晓川有那么点想法,可人家小董不同意,也就没人再提起。”
周巧然没再说啥,见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就伸手招呼着。
杜怀镜说:“其实,离得也不太远,可以步行过去的,顺便活动一下,不是一举两得吗?”
周巧然说:“我不想让熟人看见了。”
杜怀镜这才知道自己出门的时候,脑袋让门给挤了,这一阵子,侯家大公子紧追不放,她怎么好招摇过市呢?
出租车到了冯晓川家住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两个人一下子,就看到冯晓川正站在川菜馆北面那一家家常菜馆门前,朝着他们举手招呼着。
周巧然说:“他这不是很正常吗?”
杜怀镜虽然意识到冯晓川是在装,但他绝对不会轻易说出来,特别是对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的周巧然,便说:“别光看外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慢慢走近了,冯晓川伸出手,跟两个人握了握,不但手上很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很木讷。
特别是他跟周巧然两手相握的时候,完全是陌路人一样,竟然还问了一句:“你姓周对吧?”
周巧然一愣神,扭头望着杜怀镜。
杜怀镜眨了眨眼,说:“是啊,小周,大名周巧然,调到我们单位任办公室主任。”
“欢迎周主任,欢迎。”冯晓川瞎客套了一句,就朝着家常菜馆指了指,说,“还是去哪一家吧,川味太辣,周主任吃不消的。”
杜怀镜说:“好啊,你考虑的倒是周全。”
周巧然跟着说了一声谢谢,就跟在后头,走进了那家菜馆。
三个人坐到了里面的一个包间,冯晓川拿起菜谱,让周巧然点菜,说:“想吃点啥,尽管点。”
周巧然看他一眼,说:“还是来点清淡的吧,晚上不能吃太多。”
杜怀镜观察着他们俩的表情,竟然都是莫名的平静,这反倒让他产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他们都正常,而不正常的是自己呢?
周巧然点了一个青菜后,又把菜谱递给了杜怀镜,说:“还是您来点吧,男人口味重。”
“我的口味一点儿都不重,你喜欢的我也喜欢。”杜怀镜说着,就看起了菜谱。
周巧然觉得杜怀镜话中有话,貌似有点儿暧昧,却也懒得去猜测,就说:“就是一起说说话,说什么不重要。”
杜怀镜点了一个青椒肥肠,笑着对周巧然说:“不吃点口味重的,还真对不起你那话了。”
周巧然说:“其实我也喜欢吃那一口。”
“得了,就肥肠了。”杜怀镜说着,把菜谱递给了冯晓川。
冯晓川看都没看,就对着站在门口的服务生报出了几个菜名,嘴皮子很溜,一听就知道是烂记于心了。
没几分钟,菜就陆续上来了,冯晓川问你们想喝点什么。
周巧然说:“我只喝茶,以茶代酒。”
杜怀镜心生一计,就冲着冯晓川说:“很久没喝白酒了,就来一点石江小白吧,怎么样?”
他觉得冯晓川肯定是不会喝的,因为他是病人,特别是这种神经类的病症,绝对是不敢喝酒的。
可万万没想到,冯晓川竟然说:“也好,自打那天醉过一次,就再也没喝过,勾一下也好。”
周巧然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她说:“不行……不行……你现在不能喝酒,身体要紧,逞什么强呀?老杜,你也别喝了,咱喝茶吃菜,聊聊天,免得醉醺醺的,胡言乱语,好不好?”
杜怀镜现在心中有数了,完全放松下来,说:“那不行,无酒不成席,这样吧,我多喝点,大冯你少喝点。”
“也行,我喝一杯,三两,剩下的你包圆了,这样行了吧?”冯晓川说完,看向了周巧然,眼里有了一种特别的光亮,一闪而过。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离了酒都没法活了,冯晓川你也不想一想,要不是那一天喝高了,能这样吗?”
冯晓川说:“没事,不就是借机休息几天嘛。”
“还没事呢,都……”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杜怀镜打断了,他说:“小酒怡情,大酒伤身,咱少喝一点,权作是为你接风了,好不好?”
这样以来,也就有了此次聚会的主题,三个人便举起杯,围绕着欢迎周巧然的加入喝了起来。
期间说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因为三个人当中,有两个人暗中心照不宣,而另一个不知所云。
周巧然根本就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喝了几杯水后,就嚷嚷道:“我也喝点酒吧,老喝水,也容易中毒。”
杜怀镜说:“你不嫌酒后胡言乱语了?”
周巧然说:“一共三个人,有两个胡言乱语的,另外一个就成局外人了,不,简直就成傻子了,要不怎么说,有酒一起醉呢,这是一种氛围。”
冯晓川仍是面无表情,拿起酒瓶,给她斟了满满一杯。
周巧然嫌他倒得太满,都端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