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多想了,该来的迟早会来,该走的迟早要走,这就是法理,这就是天伦,谁也无法阻挡。”
“我说梅芳红同志,你的话,听上去真的很深奥,很有一些……一些禅言佛语的意思。”
梅芳红微微颔首,双目痴痴,说:“是吧?那就好,说明我还是有佛缘的,也许迟早有那么一天,我真的就会选择遁入了空门。”
“真的?”
“真的!”
杜怀镜玩笑着说:“那好啊……那好啊,等我遇到了烦心事儿,有了解不开的疙瘩,就去寺庙里找你,在青灯之下,佛影之前,与你盘腿而坐,促膝相谈,但也别有一份意境。”
“是有意境,但更多的是心境,你说呢?”
“对啊,其实吧,人就是活在心境之下,其他都无所谓,归根结底,都是零,是不是这个道理?”
梅芳红白皙的脸庞上终于又绽出了笑容,说:“你这不是挺看得开嘛,那就打开心锁,别在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狗屁琐事烦心了。”
杜怀镜突然就嘿嘿笑了起来。
梅芳红问他:“你傻笑什么?”
杜怀镜说:“我在想,假如你遁入了空门,那就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身心合一的美妙了。”
“打住……打住……你可别满口乱喷,沾污了佛光的圣明。”
见梅芳红满脸认真,杜怀镜也不好再随意造次,说了声:“对不起,罪过……罪过……”
梅芳红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肃,只要你心中有佛,那就够了,一定意义上,人即佛,佛即人。”
杜怀镜摇摇头,说:“这也太深奥了,一时半会儿真的理解不了,放在心里,慢慢品味吧。”
一时没了话说,杜怀镜本想主动提出该送她回家了,不料,梅芳红又开口说话了。
她往杜怀镜身边靠了靠,问他:“你是不是累了?”
杜怀镜晃了晃脑袋,没说累,也没说不累。
梅芳红:“其实,今天我说找你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给你商量,不……不……准确地说,不是商量,而是求你。”
杜怀镜心里一阵悸动,怔怔打量着她,“你说吧,啥事儿?”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怎么说呢,也可以说算是蓄意已久了,我想成全一个人,不……不……准确地说,我想成全两个人。”梅芳红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杜怀镜,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杜怀镜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揪得又痛又痒,就说:“你别再绕来绕去了好不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好吧,那我告诉我你。”梅芳红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想成全马方成的一段新恋情。”
“什么?”杜怀镜愣住了,“你是说……”
梅芳红问:“你觉得小董那个姑娘怎么样?”
“你说董小宛?”杜怀镜下巴都快挂不住了,一个劲地往下掉。
梅芳红点点头,说是。
停了片刻,杜怀镜问:“你是说马方成跟董小宛真的好上了?”
梅芳红一笑,说:“我量你也不知道,因为你太傻,太天真。”
杜怀镜说:“我也听过有关他们的风言风语,可不知道到了那种地步,觉得顶多也就是玩玩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又没有证据,我怎么好随便乱说。再说了……”
“说什么?”
“我们不是也那样了嘛,怎么有脸去说别人。”
梅芳红摇摇头,说:“咱们跟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老天曾经欠我们的,现在又还给咱们了,你知道了吗?”
杜怀镜摇摇头,说:“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上辈子?”
梅芳红叹口气,说:“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那只是借口罢了,很多人都把这一辈子的罪过,说成是上辈子的缘分,无非是寻找良心上的一点借口罢了。”
“不是,咱们俩不一样。”
“还有什么不一样啊?做了就是做了,好了就是好了,用不着自我折磨,更用不着找借口。”
梅芳红攥住了杜怀镜的手,紧紧握着,说:“有些事情,不光现在说不清,以后也不一定说得清。”
杜怀镜说:“那就糊里糊涂的过呗,反正一辈子很短,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说起来,也没有必要太认真,你说是不是?”
梅芳红点点头,说:“这话说得还有点儿到了,就这样吧,没什么不好,也没有多么好,就跟做了一场梦差不多。”
杜怀镜说:“我说嘛,你今天真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酸溜溜,文绉绉的,到底是怎么了?”
梅芳红说:“别扯远了,咱接着说马方成跟小董那事吧。”
杜怀镜问:“你说成全他们的意思是?”
梅芳红说:“是的,我想让他们名正言顺地结合了。”
虽然夜色沉沉,却掩饰不住杜怀镜满脸的疑惑,他问:“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结婚,组成家庭?”
梅芳红点点头,说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傻呀?”
“我不傻,心里明白着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来,他们可能是产生了真感情,有情人终成眷属嘛,也算是合了天意;还有第二层意思,那就是也许能给拉马方成一把。”
“拉一把?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梅芳红说:“有人已经给他下了套,况且他已经钻进去了,现在只要人家一拉绳,就算是他死不了,也得勒个晕头转向,别说前程了,怕是连个饭碗都保不住了。”
杜怀镜转过脸,死死盯着她,几乎都要晕过去了,讷讷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梅芳红说:“我是个女人,普通的女人啊。”
“不对吧,我怎么感觉你是个神仙,要么就是巫婆。”
“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巫婆,我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刚才你不是试过吗?不光外在,连里面都是鲜活的,是不是?”梅芳红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杜怀镜问她:“你的意思是,那个姓侯的在算计他?”
梅芳红说:“是啊,这点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互相算计。”
杜怀镜问:“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个女人?”
梅芳红说:“是,但不全是。”
杜怀镜说:“你能不能直接把真相告诉我呀,这样猜来猜去的,多费脑细胞呢。”
梅芳红说:“有些事,看上去是斗争,实际上是游戏,真要是点破了,那就没了看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杜怀镜说:“我都被你说蒙了。”
梅芳红说:“其实,你是没留意,马方成自打调到这边来,就没少树敌。他这人傲气,又依仗着上面有可以依靠的大树,就目中无人,牛气哼哼,无形中就得罪了人;还有就是因为女人了,天下的漂亮女人那么多,怎么就单单去挖人家的墙角呢?挖的还是顶头上司的墙角……”
杜怀镜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她,说:“你这不是在说我吗?”
梅芳红说:“你别硬往自己身上套,我之前就跟你做了交代,我们俩之间的事不一样,你没有必要去多想,更无需自责。”
“有什么不一样?我真的被你搞糊涂了。”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一旦告诉你,你会把整个世界搞得翻天覆地,那样的话,所有的一切就全乱了。”
“我才乱套了呢。”
梅芳红接着说:“马方成还有对自身更为不利的一面,那就是把貌似平静的一池水给搅浑了。”
“你是说高明宇截留专项资金那事吧?”
“是啊,那事算是大头。”
杜怀镜说:“其实那事不怪他,是有人私下里举报了,高明宇受不了那份压力,才选择跳楼自杀的。”
“你错了,如果马方成不调过来,会有人举报吗?”
“你的意思是,马总他在后面做手脚了?”
梅芳红说:“这事你先不要刨根问底,我只知道他与那事有关,至少在有些眼里,他就是主谋,对手也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施了金蝉脱壳之计,你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你是说高明宇是替人背锅了?”
“这个不好明说,你细细一琢磨就知道了。”
杜怀镜叹息着摇了摇头,说:“我真是被你搞糊涂了,你简直就是个万事通,怎么啥事都知道呢?”
梅芳红说:“只是道听途说,你不用多想,再说了,马方成不是偶尔也回我那儿嘛,酒后失言,也会或多或少的说一些。”
“对了,你刚才说你打算成全马方成跟董小宛,那你呢?”杜怀镜急切地问他。
梅芳红转过脸,盯着他,说:“我不是还有你吗?”
“我?”杜怀镜心头一紧,说:“我……我可能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别说我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就是有,怕是也敢跟你一起生活呀,那……那样我还有法继续待在石江市吗?我成什么了?马总又成什么了?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吗?”
“呸,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梅芳红在他背上擂了一粉拳,说,“你以为我会赖着你不放啊,告诉你,我已经知足了,真的知足了。”
“那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