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夜色浓重得像一滩化不开的墨。
季潇潇很疲惫,在折夕的公寓等了一下午,又在海边踱步了一晚上,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可她没什么胃口,就想着早点回酒店休息。
像个傻子一样闹了一整天,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季潇潇站在酒店门口,回头望了望,可除了依旧亮着的路灯,还有偶尔路过的汽车,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她苦笑一声,笑自己太傻,也笑自己太幼稚。
酒店的侍者见季潇潇一直站在门口,出来询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季潇潇轻轻笑了笑,对着那人摇了摇头,然后才进了酒店,回了自己的房间。
推门,开灯,甩掉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
季潇潇长舒一口气,可身上的疲倦还是丝毫没有消减。
打开空调,调到暖房,等房间里温暖一些了,季潇潇干脆脱掉身上的衣服,只剩一套内衣,她想去洗个澡,从衣柜了拿出自己的睡衣,然后往浴室里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季潇潇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声音,她身上立刻浮起一层冷汗,身体也有些僵硬了。
刚刚进屋的时候,她没有查看过房间,平时她住在酒店的时候都会很注意的,今天确实是太累了,她就忘了要小心一些。
季潇潇觉得自己身上的没个毛孔都打开了,她浑身紧绷地听着,试图判断出到底自己身后是不是有人。
不会有错的,身后有轻微的声响,似乎是外套摩擦的声音。
季潇潇皱着眉,眼睛扫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的水果,和果盘旁边的水果刀。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奔到桌边拿起了水果刀。
与此同时,她身后不明身份的人也快步追到了身后。
季潇潇闭着眼睛抓过身,两只手死死握着那把水果刀。
“不要过来!”
对面的男人微微挑眉,目光却在接触到她身体的时候,骤然变得炽热。
他毫不犹豫地捉住她的手腕。
季潇潇惊呼一声,用尽全力挥动了匕首。
男人忍不住冷哼一声,猩红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他的手腕落在毛毯上。
季潇潇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匕首伤了人,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可还没等她睁开眼睛,那人却已经猛地推了她一把,就势把她推倒在沙发上,跟着欺身而上。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地瞪圆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季潇潇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微微张着,仿佛是一只受了惊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猫。
折夕歪着头,目光却落在季潇潇的胸口。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与她如此亲密地接触,也是季潇潇穿得最少的一次。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笑自己当初那样卑微又天真。
季潇潇总算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注意到折夕的眼神,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
折夕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按住她的手腕。
“折夕,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我们坐起来好好说。”
她面带恳求地看着他。
明明自己那样渴求能见他一面,可见面了却又是这样一副尴尬的情形。
“季潇潇,事到如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折夕的声音很冰冷,还藏着些喑哑。
季潇潇的心头微颤。
她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长,可折夕从未用过这样恶劣的语气跟自己说过。
看来,他是真的恨上自己了。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待她那样好,可她却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人间蒸发,一走就是两年。
折夕也不是圣人,就算对她有那么几分好感,终究也会被心里的怨恨抵消干净。
她可以理解他恨她,厌恶她,只是眼下这种情形……她几乎是全身裸着。
折夕看出了她的尴尬,也看出了她的闪躲,他心里的火气烧得越发热烈。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吝啬?她不愿意喜欢自己,更不愿和自己发生关系,她唯一为他做的就是收拾房间,做几顿晚餐。
她还真是个称职的保姆啊!
折夕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越想越觉得不值得,干脆就压住身体,猛地靠近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
“折夕!”
季潇潇惊呼一声,试图去制止有些失控的男人。
折夕的目光幽深得可怕,他只用一只手就把她的手腕压在了头顶,余下的一只手故意伸到她身下,触摸到了那些冰冷的扣子。
“你欠了我那么多,就不打算偿还一些给我?”
季潇潇全身紧绷着,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折夕轻微的触碰几乎已经让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对折夕的迷恋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可是她……她真的不配。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身体,用尽全力,一口咬在了折夕的手臂上。
折夕没有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季潇潇,直到她耗尽了力气,松开了贝齿。
男人额上的青筋猛地暴起来。
刚刚见面就给了他一刀,现在又张嘴咬他,她究竟是有多讨厌自己?
“你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嗯?”
季潇潇本想说些什么,可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折夕的手臂滑了下来,恰巧就被她看见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用手臂划伤了他。
“你放开我,我先给你处理伤口好不好?你在流血!”
季潇潇的话提醒了折夕,他只顾着跟这女人较劲了,忘了自己的手背被她划伤了。
那伤口斜跨了他整个手背,好在并不深,应该不至于要缝针。
“怎么?心疼我了?”
季潇潇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满脑子想都是快点给他止血。
“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别闹了好不好,我帮你包扎!”
折夕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道也减轻了不少。
季潇潇趁机推开了他,像一条泥鳅一样逃走,迅速逃到了衣柜边,取出了自己的睡衣随意套上。
折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我去找前台要急救箱。”
她逃也似地从折夕视线离开,连头都不回。
折夕的心彻底落入了黑暗之中。
看来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
折夕苦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取下自己挂在门后的外套。
他确实还爱着她,爱得无法自拔,像得了什么瘾症,可他不喜欢强人所难。
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人家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很悠闲,自己又何必去做那个扰乱一切的人呢?
折夕回头望了一眼这间套间,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苏汀打来的电话。
“喂,折夕,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
“季潇潇不在?”
“她……她出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可答应了她,绝对不会把那件事告诉你,你可别说漏嘴了。”
折夕微微皱眉,没太听懂苏汀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她的地址?”
“不是,就是她跳湖殉情的事啊!”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你还不知道?凌风没告诉你?裴褚然也没告诉你吗?”
苏汀的话在折夕的脑子里游荡了片刻,然后钻进了他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无比深刻的痕迹。
“跳湖……殉情……”
她还真做的出?!
“我知道了。”
折夕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稍作停顿后又补上了一句。
“苏姐姐,谢谢你。”
“啊?你说啥?”
折夕挂断了电话,猛地拉开门想去找她,可季潇潇已经拿着急救箱赶了回来。
她看见折夕手臂上挂着自己的外套,惊讶地问道。
“你要走了吗?你的伤还没……”
折夕抿了抿唇,转身走回房间,坐回沙发,还把外套丢在了一边。
季潇潇被他故作深沉的模样逗笑,折夕不是裴褚然,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实在不适合他。
女人端着急救箱坐到他身边,取出清理伤口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抬起他受伤的手。
消毒棉擦拭伤口的感觉有些刺痛,还有些微凉。
折夕着迷地看着她安静的侧脸,脑子里却刮起了一阵风暴。
她竟然会为了自己投湖自尽?投湖?难道是那片人工湖吗?
折夕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季潇潇死了,他会怎么做?他该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什么是幸福,好不容易不再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哪怕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折夕却再也忍受不了没有季潇潇的生活。
如果季潇潇真的死了,他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吧。
“弄好了,好在伤口不深,应该不用去医院缝针了。”
季潇潇浅浅地笑着,有些愧疚地说道。
“都怪我,连人都没看清就胡乱挥刀。”
折夕忽而笑了,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水果刀,直接塞在了季潇潇的手上。
季潇潇猛地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男人微微靠近她的身体,薄唇贴在她的耳际。
“我给你两个选择,杀了我,或者……嫁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