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冬至到了。丁家的冬至还是很讲究的。在天府之国的四川,历来都有“吃羊肉过冬至”的传统。相传汉高祖刘邦在川期">

书名:天乳 作者:赵应 字数:112691 更新时间:2025-03-06

冬至到了。丁家的冬至还是很讲究的。在天府之国的四川,历来都有“吃羊肉过冬至”的传统。相传汉高祖刘邦在川期间,在冬至这一天吃了樊哙煮的狗肉,觉得味道特别鲜美,赞不绝口。冬至吃狗肉从此就在四川民间传开来,不仅吃狗肉,还吃羊肉以及各种滋补品,希望来年有个好兆头。到后来,狗肉就慢慢转变成了羊肉,最好是再配上祛风防寒的中药。乳白色的汤底带着浓浓的羊味,鲜嫩的羊肉羊杂配上红彤彤的小米椒,再放一撮小葱香菜,色香味俱全的羊肉汤早已成为四川人的心爱之物。冬至是北半球全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过了冬至,白天就会一天天变长。乡下人说:“过了冬至,每天要多纺一根线了。”

冬至如大年。晚上,丁府大门、大厅、走道、到处红灯高挂,热乎乎的还有点过节的气氛。丁家吃饭分上桌和下桌。上桌是丁老爷为首的太太,少爷小姐坐的,称上桌。下桌是厨子、丫鬟、奶妈等佣人坐的称下桌。

今年上桌只坐有丁老爷、三姨太、丁香三人。已不像往年人丁兴旺热热闹闹。桌子中间摆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四周有几盘荤素凉菜。

三姨太拿起酒壶给大家杯里酙满酒,丁老爷举起酒杯说:“这是丁家的桂花泡的酒,大家喝点吧。”

丁老爷端起一杯一饮而尽,三姨太和丁香只是轻轻呡了一口。

丁香站起来用小瓢从盒里给老爷和三姨太舀了一点汤肉在碗里。老爷用调羹舀起尝了尝:

“这羊肉汤怎么味比去年还鲜美,汤也更白更浓呢?”

三姨太说:“这是三更特到龙泉山上去买的黑山羊。制作方法也有不同。”

“哎,怎么不同法?”丁老爷又从碗中舀了一调羹在口里。

三姨太:“原来是把羊肉、香料直接放进锅中加煮就吃。现在是把羊肉煮半熟时,从锅捞起切成片,下锅炒后再煮。这样肉更香,汤浓厚而白。”

丁老爷:“哦,这方法也是到龙泉山学的。”

三姨太:“这是,那里山民们的吃法。”

在外面下人桌的有徐三更、两个厨房厨子,还有王妈,因为都是下人就很随便。王妈舀了饭菜回住处吃去了。

徐三更:“来,干杯”

厨子甲:“干杯。”

“干杯!”

“三更,骗你的曼波小姐有音讯没有?”厨房的厨子甲问。

“别提狗日的臭婆娘,提起老子脑壳就痛,硬是倒了八辈子霉。”

“听说警察局都出了通告抓人,抓到没有?”

“没有,搬月亮坝家跑了。人去楼空,也没有一点消息。”

“那你的钱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不过呢,你也成名人了,报纸上登了你和曼波在奖台上亲热的照片。”厨子乙从旁边桌上拿起一张报纸在空中一晃:“大家看啰,这是曼波和三更亲热的照片,原来报上登了徐三更买彩票时,曼波和他亲热的照片。”徐三更抢了过来说:“亲热过屁,日他妈的,老子一点腥气都没沾斗。”徐三更一口干下杯中酒。

厨子:“总有艳照留念撒。”

“不要了,看完就恼火。”徐三更顺手把报纸撕掉了。

厨子甲:“来、来、来,三更你多吃点这羊肉,滋补滋补,你被骗后乐极生悲,人都瘦了一圈。”

徐三更:“滋补有屁用,滋补凶了球钱没得,下面锤子梆硬。”

厨子乙:“那你就只有想着曼波打手锤了。”

“算了、算了、你们不要洗涮我了。来划几拳。”

“四季财呀!二红喜呀!”大家痛快快地喝着酒,高高兴兴地划着拳。

上房屋内。

丁老爷又拿起酒壶往三姨太和丁香杯里倒满酒。

丁老爷:“今天这酒好菜也好,来、来、喝酒。”

丁老爷边说边举起酒杯喝干了,然后用酒杯对着三姨太说:“你也干了。”

“我、我喝不下去。”三姨太一副苦脸。

“喝,喝下去。”丁老爷两眼如火热辣辣的射向三姨太。

“我……我已喝了两杯……再喝我要喝醉……”三姨太已半醉言语模糊。

“喝……”丁老爷脸色不满。

三姨太举起酒杯放在嘴边如吃药一样还是不喝。

“喝……”丁老爷脸色愠怒。

三姨太含着泪,头一仰一口干了。她马上脸色变得红热,眼神变得迷眩。

“喝醉了,今晚就在我这房里住。”丁老爷慢条斯理的对三姨太说,露出一丝淫威。

“不、不、不……”三姨太摇着头,一股在丁老爷床上痛苦绝望的感觉涌现在脑子里。“啊……”三姨太大叫一声,哭着冲出了房门。

徐三更几个人正划拳起劲,突见三姨太哭哭啼啼,跌跌撞撞的从上边饭厅中跑了出来,沿着回廊向卧室跑去。

徐三更心头一惊,“三姨太出了啥子事?”

刚要站起来,就被厨子甲按下。

厨子甲:“主人家的事,我们下人别管。”

徐三更:“老爷他……”

厨子乙:“老爷他年近八十,油快干火快熄了,不管他的。”

厨子甲:“来、来划拳。”

徐三更已无心划拳喝酒。

徐三更:“我肚子饿了,来碗干饭。”

“真扫兴,饿了,饭胀傻脓包,酒醉聪明人。”厨子说。

徐三更吃完饭回到屋中,半醉半醒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半夜,突然醒了起来,想起了三姨太哭泣着跑回屋的情景。想起自己上吊是三姨太发现喊人来救。“三姨太不会出事吧?”他坐了起来,“去看看她”。徐三更从床上下来,披件衣服就沿着弄堂往三姨太卧室走去。

来到三姨太门口,两扇木门虚掩着,也许是她喝醉了忘了关好。

“汪、汪、汪!”一条大狗叫了起来,徐三更一看是丁府喂的看家狗大熊,被拴在墙角。徐三更走了过去,用手在大熊的头上揉搓了几下,狗不再叫了。

徐三更回到三姨太门前,从门缝伸出头往里观看,一盏昏灯下,雕花床上青纱帐被两边的帐钩勾着,没有放下来,一双绣花鞋乱甩在床边,一只面朝天,一只面朝地,是一个阴阳卦。三姨太醉了,摊着双手仰躺在床上。徐三更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轻手轻脚地来到三姨太床前,见三姨太红艳艳的脸庞,热热辣辣的。他盯着心血激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

这时三姨太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的睁开眼睛,先是一惊,一看是徐三更又闭上了眼,假装不知。徐三更也没察觉三姨太的变化,以为她喝醉了人事不省。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

三姨太闭着眼享受着,浑身热血流动,呼吸急促,情不自禁的扭动。

“哎哟!”三姨太叫了一声。

吓得徐三更翻身下床,拔腿就要跑,不料三姨太从后面双手一下把徐三更抱住。徐三更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把三姨太搂住,三姨太如泥一样瘫在徐三更怀里,二人仿佛久旱逢甘霖……

古床“吱吱”的摇晃着……

丁老爷在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怪叫声惊醒,他觉得这一夜有点蹊跷,心中有种不祥之兆。他睁开眼睛恐惧地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睡。窗户已发白。叫声才逐渐消失。

早上吃饭时,丁老爷在桌上问丁香:“丁香,昨晚你听见大熊狗叫了吗?”

丁香:“听见了,声音怪怪的。”

丁老爷又问三姨太:“你听见大熊狗叫了吗?”

三姨太低声说:“嗯……听见了。”

丁老爷:“平时这狗不叫,一叫起来声音好怪,那是什么原因呢?”

丁香:“谁知道,是不是有小偷啊。”

从那以后,晚上丁府常听见狗叫,丁老爷总觉得十分蹊跷。白天,就把徐三更叫来问:“三更,近来每天晚上狗都在叫,你听见没有?”

“没……没……”

“你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和猪一样。”

“好像……好像有狗叫。”

“是不是有贼人进院子里来了?”

“这院墙很高,每院大门关上闩好又加抵门杠,没有贼人能进院子里来。”

“那为什么狗在叫。”

“这大熊狗,是条母狗,可能是发情了。”

“发情了?那白天为什么不发情呢?”丁老爷疑惑的说。

徐三更:“狗和人一样,都是夜晚发情。”

“夜晚发情……嗯……”丁老爷半信半疑。

下午,丁老爷在客厅喝茶,左手托起茶碗,右手拿住茶盖,荡了几下茶汤,趁势呡了一口,抬头一看,见三姨太从通廊中走来,身穿一袭红花旗袍,挺着高耸的胸脯,翘着屁股,一甩一甩的,柔软的腰肢像水蛇一样扭动,还哼着让人暖烘烘的小曲。丁老爷无意中一看,发现三姨太脸色红润润,眼目清明,脸带微笑,一改过去郁郁寡欢的样子。丁老爷也是深知男女阴阳之道的人。相信道家以阴补阳,以阳补阴,女人要青春全靠壮男人滋润的说法。他心中暗暗对三姨太有些怀疑,总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三姨太。三姨太丰满的身体如一团火焰在燃烧,常常引起丁老爷对她想入非非。

丁老爷左想右想,想来想去还是全怪自己,年轻时有满人的血统,强悍有力,夜夜贪欢,久之精力耗尽,弄来天上宫玄虚大师道家秘制之药——纯阳不倒药丸。初用效果奇佳,久之效果渐次。丁老爷忽然想起李管家告老回家时,临走告诉他的一个绝方,营门口有个德国人开的医院,这德国人研究出一个伟大的发明。丁老爷一阵狂喜,如沉船时抓到一块木板,他决定先去打探一下。

丁老爷叫了辆人力三轮车,把他拖到了营门口仁济医院。丁老爷推开两扇玻璃大门走了进去,一股西药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见墙上一个很大的红十字,有几个穿白衣服的男女穿梭忙碌。

“你好?”一个身穿白衣服,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身材高大的洋医生,操着怪调的官话向他打招呼。

“你好?”丁老爷不由自主的也说道。

“你是看病吗?”

“是、是。”

洋医生把他引入一间就诊室,叫来一个女助手在旁边记录。

“请问先生有何病?”

“我下面……”丁老爷不好意思看了女助手一眼说,“能不能请他离开?”

“你们中国人就是爱面子。”洋医生对女助手说,“你可以离开。”

女助手把记录病历纸给洋医生,起身离去。

“请问你有什么病?”

“我下面……”

“下面生疮?”

“不是。”

“下面怎么了?”

“下面硬不起了。”

“什么硬不起了。”

“就是硬不起了。”

“啊,是不能性交了?”

丁老爷直点头。

“多长时间啦?”

“一年多了。”

“那是得了阳痿。是吃药嘛?”

“不、不、不。”丁老爷摇晃着头,“我的毛病得的深沉,吃药已解决不了问题,听说你们还有一种方法?”

“对、对、对。”洋医生用五个手指在桌上轮番敲击几下,“这是我在德国经过多年实验,发现的一个对人类重大贡献的成果。我们人类的生殖器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用来繁殖生育的,而是用来性交娱乐的,用上几十年,如果机器的零件坏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换掉,你说是不是?”

“是、是,换掉、换掉。”丁老爷点着头觉得说得有道理,问:“那……怎样换掉呢?”

“是这样的,做手术时病人躺在床上,进入麻醉状态。找来一只壮年公狗当面杀掉,取出睪丸,马上换在病人身上。”

丁老爷听来有点毛骨悚然,心想说得轻巧当根灯草,又问道:“这……这行吗?”

“怎么不行,现在外国换肝、换心、换肝、换肾,哪有接手接脚,女人变男人,男变女人的。”

说得丁老爷云山雾罩,却依照洋医生的意见执行了。

丁老爷回家后静等奇迹发生,他渴望让自己重生。又担心它是一枚不定时的炸弹,他耐心等待着,忧心忡忡的担心着。希望与恐惧与丁老爷相伴。

又是一个晚上,丁老爷穿着一身白色绸缎睡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睡不着,突听外边狗又叫了起来,他神经质地从床上坐起来,吃力的下床来,顺手拿起床边拐杖,来到窗前轻轻地推开窗缝往外一瞧,一个熟悉的身影沿着回廊朝三姨太卧房方向窜了过去。他感到奇怪,就从屋中走了出来,拄着拐杖悄悄地跟在后面,来到了三姨太房门前。只听里面三姨太说话:

“三更,你今晚咋个才来,我很早就洗了澡等你,想死你了。”

“那里晚嘛,月亮才出来,我还不是很想你,怕来早了,被人发现。”

“喂,这两天,我觉得老爷看我的眼神不对,好像有点怀疑。”

“怀疑,他问过你什么没有”

“老爷问过我了。”

“问你什么?”三更有点警惕。

“老爷吃饭时他问我,晚上这狗叫声有点怪。”

“你咋说?”

“我说狗生病了。”

“老爷信吗?”

“他不信,肯定有点怀疑什么的。”

“那怎么办?”

“别管他的,我看老爷这条老狗才是真正生病了,完全是蔫烧瓜”

“嘿、嘿、嘿嘿!”徐三更偷笑起来。

“快点,人家下面都忍不住了。”三姨太放荡的说。

丁老爷来到门前,从门缝向里看去,只见三姨太只穿一条短裤,徐三更从后面拦腰把三姨太抱住。丁老爷见状,立时怒不可遏,一脚踢开房门,用手杖指着徐三更和三姨太,颤巍巍地说:“原来每晚上是你…你们两个狗在叫唤。”徐三更和三姨太大惊,吓得向床后退。“打死你这两个淫贼!”说完举起拐杖向徐三更头上打去,顿时徐三更头上鲜血直冒,徐三更身体壮实只受了一点皮肉伤,当丁老爷又挥起拐杖向他打来时,只见徐三更猛地站起抓住老爷的拐杖顺势向前一拖,丁老爷向前扑去,口吐鲜血,昏头昏脑地倒在地上。

徐三更用手抹了抹从头顶流在脸上的血,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还敢打老子。”说着拿起拐杖要向老爷头上打去,被三姨太一把抓住,三姨太:

“要不得,要出人命的”

“老子就是要打死他。”

“打死他,我们俩也要偿命,一切都完了。”

“那怎么办呢?”

“赶快把老爷送回卧室,就说老爷夜里起夜摔了跟头。”

“好的。”

两人连忙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由三更背着丁老爷回到丁老爷的房中,让他躺下。丁老爷就此卧病不起。 徐三更额头上也留下了一道疤痕。他虽然怀恨在心,但舍不得与三姨太偷欢,因为每次徐三更和三姨太偷欢后,三姨太总是说,“明晚上你又来,我需要。”徐三更只得忍气吞声待在丁府。

从此,丁老爷得了狗叫恐惧症,每到深夜,丁老爷躺在床上总是惊愕的睁大眼睛盯着屋顶,等待着什么。

“汪!汪!汪!”狗又叫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