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在得知七翎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后，杨承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别说升官加爵，就连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都难说。察哈尔泰收到来自洛水的战报，更是愤怒不已。他下令将杨承祖捉拿，打入刑狱。但是战事紧急，他来不及追究杨承祖之罪，连忙命令各地道府召集人马，和高景关山的白莲教再战，意图挽回颓势。然而，从各地传回来的消息更让他震惊。

当高景关山祭出白莲圣女的大旗，连续打败官府的军队，那些流落在川中各地的白莲教余党纷纷揭竿而起，响应齐子虚。各地起义的星火不断被点燃。短短不到三个月，川中数县被白莲教占领。而齐子虚带着高景关山的白莲教义军顺势南下，占领了江油、绵竹、平武、茂州等县，兵锋直指成都。

成都城，怀清宫，一片死气沉沉。总督察哈尔泰气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但殿下群臣却鸦雀无声，一片死寂。察哈尔泰原本想让各地出兵救援成都，却不曾想各地为扑灭本地的义军，自顾不暇。钦点成都周边的部卒，仅剩一万人，而齐子虚的白莲教义军已经迅速壮大到三万多人。敌强我弱，如何应对？察哈尔泰急得团团转。可急也没用，这一战不可避免。

察哈尔泰：“你们谁能带兵出战？”

殿下无人应答。

察哈尔泰：“一群废物，做朝廷的官，食朝廷的俸禄，到了为朝廷出力的时候，却个个贪生怕死……”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殿下传来：“末将愿领兵出战！”

察哈尔泰定眼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彪形大汉站了出来，乃是蓝翎佐卫戈什哈。他原本是乾隆四十九年的武举人。作为武举人，戈什哈武艺高强，英勇无敌，本有一片大好前途。但是，他做过吕贯内府总兵，受吕贯的牵连，一直没有得到重用提拔。在这危急关头，他站了出来。

察哈尔泰一看，是戈什哈，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他呢？这个戈什哈胆识过人，乃是一介将才。别人带兵，他的确不放心，但戈什哈带兵，或许和白莲教有得一战。

察哈尔泰大喜：“好，我现在就擢升你为马步兵骁骑营总领，率军出战。不过，敌强我弱，今非昔比，而且，还配备了十二门红夷大炮，你有何破敌良策？”

戈什哈：“白莲教虽说人多势众，但合兵不久，乃是一群散兵游勇，不足为惧！至于红夷大炮，一计可破。”

察哈尔泰：“是何妙计？”

戈什哈：“以炮制炮！”

察哈尔泰：“以炮制炮？”

戈什哈：“白莲教匪所用红夷大炮乃是前朝的火器，重1200斤，口径12倍径，射程200丈。而据我所知，我军火器营铸有天佑将军炮，重2000斤，口径20倍径，配三轮炮车，射程达到380丈。”

察哈尔泰转头问布政司潘琼：“潘大人，戈将军所说的天佑将军炮，可有？”

潘琼吞吞吐吐地说：“有倒是有，不过只有一门！”

察哈尔泰：“只有一门？朝廷每年下拨的用于铸造兵器的军费都用到哪里去了？”

潘琼满头大汗，这些年，在布政司的任上，他贪污了不少军费，他以为不会有战争了，所以用于铸造兵器的军费，能贪就贪，没想到现在战争爆发了，总督追问下来了，他能不惊慌失措吗？

这时候，戈什哈说道：“总督大人，一门足矣！”

察哈尔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一门就够了？”

戈什哈：“是的，大人！”

翌日，戈什哈带领一万人马，推着一挺天佑将军炮从东门而出，浩浩荡荡，向什邡县奔来。齐子虚得到情报，知道戈什哈带兵前来，立即率兵前往什邡县。眼看着什邡县大战一触即发。纪大奎深感焦虑。这一战，不知将死伤多少百姓。然而，戈什哈到了什邡县，却并不入城。在城外屯兵。此时，齐子虚也率军赶来了，两军在城外对垒。

第二天，戈什哈来到白莲教阵前挑战，齐子虚命令白龙堂堂主孔飞出战，孔飞提着一柄大斧拍马出营，和戈什哈大战，俩人仅仅对战二十回合，孔飞渐渐不支。齐子虚见孔飞只有招架之功，于是又令白虎堂堂主魏佐迎战，魏佐持双刀飞奔而来，俩人一起合力对抗戈什哈，戈什哈却并不落下风。于是齐子虚又派出白凤堂堂主乔月、白狮堂堂主孟聪两员战将，四人合力把戈什哈围在中间，一番混战。戈什哈终究不敌四人合围，趁一个间隙，钻出包围圈，打马就跑。

齐子虚见戈什哈退了，命令全军追击。戈什哈一路往北逃，齐子虚就一路往北追，军粮辎重落了一路。追了一天，来到了草鞋坝，两军都乏力了，齐子虚下令就地扎营。

这一夜的草鞋坝上，有三个人。纪大奎、石竹娘、雍奴。三人疏散了什邡百姓后，听说两军来到了草鞋坝，于是赶来查看。从坝上往下看，白莲教的军营旌旗招展，灯火通明。而戈什哈的军营烛火暗淡，人疲马倦。

雍奴：“听说戈什哈善于用兵，我看也不过如此。”

石竹娘：“即便是打不过，也不应该逃到这鬼地方。”

纪大奎沉思良久，突然一拍大腿，大喊：“不好！”

雍奴：“怎么了？大人。”

纪大奎：“戈什哈不是傻子，齐子虚中计了！”

石竹娘：“乞儿中计了？”

纪大奎：“什邡县城坚壁厚，守个几个月不成问题，戈什哈为何不退入什邡县，偏偏要往北跑。他是故意把齐子虚往此引的……”

雍奴：“可戈什哈在此处并没有设伏啊！”

纪大奎：“戈什哈出城，带了一门天佑将军炮，此炮威力无穷。可是，对于白莲教三万大军，一门天佑将军炮能有什么用。今日这一仗，我看明白了……他要用天佑将军炮轰垮草鞋坝，水淹白莲教。”

雍奴大惊：“狗东西，什邡百姓辛辛苦苦修筑的草鞋坝，他竟然要炸毁它！”

石竹娘也惊诧不已：“草鞋坝一旦垮塌，淹没的不仅仅是白莲教，还可能冲毁什邡城，什邡城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纪大奎：“我们必须阻止戈什哈！”

这一夜，白莲教的营中，齐子虚正在安睡，突然听到士兵前来报告。

士兵：“教主，营外有人求见？”

齐子虚：“谁人这么晚了还来见我？”

士兵：“是两个老人，男的自称是什邡县令纪大奎！”

齐子虚一听，立马站了起来：“迎见！”

不一会儿，纪大奎和石竹娘来到了齐子虚营帐中。齐子虚退下身边侍卫，来到纪大奎和石竹娘的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眼含泪：“爹！娘！”石竹娘连忙搀扶起齐子虚。

纪大奎冷冷地说：“就别叫爹和娘了！你现在是白莲圣女！”

石竹娘仍然满眼慈爱，但也不得不把话挑到明处：“乞儿，如今你是匪，我们是官。两军大战，我们本不应在此相见！”

齐子虚：“那爹娘为何而来？”

纪大奎：“既是为你，也是为了什邡。”

石竹娘：“乞儿，你中计了，戈什哈将你引到此处，就是为了炸开草鞋坝，水淹你军！”

齐子虚一听，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有想到戈什哈会出此毒计。他是要用什邡城为代价，消灭自己。然而，纪大奎和石竹娘连夜前来，向她透露这个消息，已经犯了通敌之罪，这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