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念什么善恶慈悲

拿了《最强创意》冠军的许艺瑶只在热搜上待了半天，马上就有人爆料她的能够打印日期的智能保鲜膜是抄袭国外设计系学生的作品。这个学生的作品去年已经展出了。许艺瑶方面很快就出了声明——不是抄袭，纯属巧合。这一波还没有解释清楚，又有人贴出许艺瑶之前的视频抄袭，全是东拼西凑，毫无原创。

袁音翻完了新闻，才打开微信。秦世一直在试图联系她，她知道他凭一己之力肯定搞不定这件事。许艺瑶的消息也不少，前面求她，后面谩骂。其他的都是些看热闹的，她一笑了之，赶紧发了一个朋友圈——早已离开世无双公司，这家公司发生的事无任何关联。

朋友圈的内容刚显示，欧阳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约她晚上吃饭。

下班之后，袁音到了她们经常去的餐吧。欧阳洁等着她先开了一瓶酒，袁音疑惑地坐下，被这阵仗吓到了。

“许艺瑶的事你知道了吧，不该庆祝一下？”直性子的欧阳洁开门见山地说。

袁音面露尴尬，忽然想到了什么，“嗯，你帮我跟师哥道个歉吧，都是我不好没筛选过就让许艺瑶自己做主把东西送上去了。”

欧阳洁笑了，“别装了，袁音，我还不了解你？你肯定知道许艺瑶要出事才让她上节目的。”

“别胡说，我可没让她抄别人的。真不是我，是她自作主张……”说起这个袁音很憋屈，“我让她用公司刚做出来的全屋的控制板，她说想以前那个平板点菜，要创造更梦幻的生活方式，自己去组了个团队。”

和秦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许艺瑶就要和她一比高下，再也不听她的意见，自己做主拿出“作品”。

“那时候她和秦世已经搞在一起了，要把你踢开。”欧阳洁忍不住冷笑，“可惜笨蛋美人没脑子啊，一点都不改地抄袭，不被追责才怪！”

袁音不想说得太清楚，许艺瑶确实不想自己动脑，但现在说出来显得自己在落井下石。她扯开话题，“还是要和冯师哥道个歉。”

“别闹了，师哥知道了许艺瑶抢了你男朋友，早就气炸了。他知道你进山里疗伤了，这里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他还让我好好安慰你。秦世这次是真的要倒霉了。许艺瑶好的时候一口气签了那么多代言，现在一家家公司找他索赔呢！”欧阳洁顿了顿，“不过他们就是活该。你和秦世创业说好听是合作，重要的事都是你一个人扛了，他跟着吉祥似的。还有那个许艺瑶，一个实习生，被你捧成了现在的科技女神。这两个人竟然搞到了一起，真是狼心狗肺。”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袁音喝了一口酒，她真是不想再提了。

手机上没联系到她的秦世直接到了家里，袁音还是让他进来了。家里有她整理出来的秦世的物品，正好让他带走。

东西都放在一个箱子里，还有一个首饰盒放在茶几上。蓝色的盒子里是一条项链。那是秦世第一次送她礼物，那时他们刚开始在一起，也刚开始创业。秦世是一个浪漫的人，每个节日都想给她惊喜，但袁音是个害怕惊吓的人，这条项链是他偷偷准备的，之后她就说礼物还是折现吧。

秦世看都不看那些，坐下来就说：“袁音，你帮帮我。艺瑶拿了冠军公司接了好多合作。现在我们被网暴了，很多合作的品牌来找我赔钱，再这么下去公司就要……”

许艺瑶上位就要颠覆原来的业务，不好好做产品要转型带货。转不了型的员工来找袁音帮忙问工作的事，她也知道一点情况。

此时袁音的表情严肃，“我帮不了，合作的合同是你们自己签的，抄袭也是许艺瑶干的。”

自作孽，不可活。

“袁音，你别生气，艺瑶年轻喜欢逞一时之快。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感激你的。公司也是你的心血。”

秦世换了打“感情牌”。袁音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里充满了不屑。

秦世不傻，当然看出来了，“是真的，她知道之前她只是一个艺校学生，要在这个圈子出头简直是不可能的，是你慧眼识珠……”

袁音没心情听秦世这些空虚的奉承话，“那她现在做的这些都是抱着感恩的心送给我的大礼是吗？”

秦世被说得哑口无言，袁音接着说：“你和她的事我不想多说，谁主动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不是满心欢喜地让我离开公司吗？”

“都是我的错。”秦世低着头说。许艺瑶想让袁音离开公司是怕他们藕断丝连，当时袁音主动提出要走，他是狠狠地松了口气。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出事。

“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叫真爱呢！”袁音叹气道。

秦世缓缓地抬头，“她什么都不如你，我还是喜欢她。因为她是真心爱我吧！会在乎我的感受，会为我不顾一切地付出。”

此时袁音觉得秦世是打击太大，开始说胡话了，她这几年都是全身心地投入公司，几年同甘共苦的打拼在他心里毫无意义。

“你说我和艺瑶是干柴烈火，但是……爱情就不就该是这样吗？”

下一秒钟，袁音笑出声来。此时的秦世和她高谈着爱情，一副为爱而生的样子。

“我以为你喜欢成熟一点的关系，这些热烈能怎么样？能让公司运营下去，还是能让我们的生活继续？”袁音收起了笑问秦世。

秦世轻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平平淡淡，是你的选择，是你的不在乎。这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是你的心。”

秦世走向门口，转头看见了门口装旧物的箱子。他弯下腰抱起来，走出了大门。目光扫到茶几上，袁音拿起首饰盒快步走到门口。

“秦世！”袁音叫住正要进电梯的秦世。

秦世转过身眼神里有着激动，袁音把首饰盒放在箱子最上层，“别忘了这个。”

说完，袁音头也不回地回了家，她站在落地窗前，看到秦世走到楼下把手里的箱子重重地扔进了垃圾箱，还泄愤似地踢了两脚。

“可笑。”袁音冷哼道。

处理完了最后一点旧物，两人再无瓜葛。秦世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小人，袁音心里彻底放下了。生活又恢复平静，她的工作生活重回正轨。

“优秀”手环定在9月1日上市，定价88元。大豪公司内部就有反对声音，智能手环在市场定价都在500上下，薄利多销可以，但没必要拉开五倍差距，打个8折足够了。袁音直接把“优秀”手环和“东锋”手环放在会议桌上，让开会的人都来感受一下。普通手环和“皮肤”的使用感差距。如果不在价格上做文章，“优秀”手环没有任何吸引力，降价一点也就是隔空瘙痒。刘以豪拿着两个手环表情不太好，但直接拍板定了就百元以下的价格。

超低价格，超长续航，性价比之王。“优秀”手环一面市就把其他手环打了个措手不及。有压倒性优势的价格吸引了大量的消费者，销量立刻升到了智能手环的第一位，圆满达到了刘以豪勇夺第一的要求。

刘以豪非常满意这个成绩，在公司内部开了一个小型庆祝会。“优秀”手环拿到行业销售量第一，依靠生产能力降低成本收益也很不错，这让大豪公司名利双收。刘以豪紧接着提出了要办科技大赛寻找更多这样的项目，到了决赛阶段他给袁音几个项目选一个投入开发。

工作忙完了，办公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袁音还得继续看比赛项目的资料，刘以豪催得急，想要趁热打铁。大豪公司因为智能手环打响了名气，外界判断智能手环是公司的重点发展方向，于是投过来的多是这方面想拿奖拿投资。

无感、皮肤的延伸……这类词语重复地看到，这些都是在跟“锋”。打开最后一份资料，袁音原本疲惫的眼里慢慢地放出了光芒。

智能手语手环——让聋哑人使用手语与正常人交流。当聋哑人使用手语时，传感器能通过指甲尖的距离追踪手势的动作，将其转换成声音或文本，反之，正常人的声音可以转换成文本，显示在手环的屏幕上。

几乎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到公司袁音就向刘以豪汇报了这个项目。

“手语手环能公司带来的就是长期的良好的企业形象，东一锤子西一棒头到处找项目，不如来主导一个项目。这个手环不赚钱，但能做宣传。我看过计划书技术方面已经比较成熟了，投资做点技术改进就能投入生产，小成本大宣传。”

社会价值大于商业价值，但袁音知道大豪公司每年都会做慈善，这点刘以豪应该会明白。她满心期待地等着刘以豪的回复。

刘以豪笑了一下，“既然做慈善，我直接捐一笔钱就好了，还能直接找电视台来采访立刻宣传，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这个手语手环嘛，给个奖发点奖金鼓励一下就行了。”

愣了一下，袁音追上要走的刘以豪继续说这个项目的意义。刘以豪在电梯口停下不耐烦地说道：“给荣誉，给奖金，就这么定了。”

以获奖的名义袁音要见获奖者，偏偏这个手语手环的提交者是秦茜——秦世的亲妹妹。她和秦世忙着创业，秦茜读研在学校也忙，两人并不亲近，此时面对面更是尴尬。在陌生的办公室里，秦茜如坐针毡。袁音把获奖证书交给她，她就起身告别。

“我还有事要谈。”袁音让秦茜坐下。

秦茜只好抱着包坐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做这个项目……手语手环。”袁音说。

秦茜勉强地笑，“其实是我导师的项目，他交给了我而已。”

“你的导师很有社会责任感，会关注弱势群体的需求。刘总和公司都很感动，觉得你们做得很好，只是商业上……”

“我明白，”秦茜打断了袁音的话，“这是个不赚钱的项目，能有大豪公司的肯定我已经很感谢了。”

“我会再和刘总商量，再试试帮你拿投资做这个。”

袁音说完，秦茜收起了客套的笑，她认真地说：“真的不需要。这个项目拿了不少奖，但就是没法商业化，市场太小，利润太低，我都明白的。”

说了句不要麻烦袁音，秦茜转身离开。

独自一人的袁音默默叹气。不知道是因为两人尴尬的关系，秦茜不愿意谈，还是被拒绝了太多次丧失了信心保持回避的态度。不管怎么样，袁音握紧了双拳，从看到这个项目的那一刻起就无法放手了。

回到家，客厅的灯是黑的。秦茜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主卧门口听到了一点声音。她等了一会儿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她只好小心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秦世坐在床上，对着窗户抽泣。

许艺瑶的负面新闻爆出三天之后，见秦世根本处理不了，她立刻就提出分手，断了和秦世的一切联系。秦世开始闭门不出，整日以泪洗面。

“哥……”秦茜叫道。

秦世背对着秦茜，没有任何反应。

“你吃过饭了吗？”秦茜问。

秦世轻微地摇了摇头。秦瑶关上门，马上进了厨房，拿出挂面和鸡蛋下了一碗面。她把面端到了秦世面前。在热腾腾的烟气面前，秦世的脸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得出憔悴不堪。

“如果袁音肯帮忙就好了，她一定能想出办法的，艺瑶就不会走……”

秦世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秦瑶握起秦世的手，让他拿起筷子。

“哥，别多想了，先吃点东西。”

秦世勉强地吃完了一碗面，秦茜收拾了碗筷对他说：“哥，你睡吧，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

秦世木然地摇头，“不可能的，现在追违约金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公司撑不下去了，许艺瑶也走了，我完蛋了。”

秦世含着泪水呵呵地笑，秦茜看得心疼，“哥，总会有办法的。”

秦世不再说话，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秦茜默默地走出主卧，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第二天，秦茜出门之前习惯性地走到秦世房间门口，悄悄开了一条门缝看他。他还是像昨晚一样躺着，秦茜本准备关上门出去，这时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打开卧室门，走到了秦世的床边就看到了床头柜开着的药瓶，立刻心头一惊。

“哥！哥！”秦茜摇着秦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茜拿出手机，拨电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这里是御景园2号楼1304，有人吞安眠药了。”

接连几天袁音找刘以豪坚持不懈地劝说他投资手语手环，刘以豪看着她不解又生气。

“袁音，我招你进公司是因为你清醒。我都说过了要做慈善就直接捐钱，不需要白费这个力气。”

“这不是单纯的慈善，还是很好地展示大豪的机会。”

不管是创业还是进公司工作，袁音一直都清楚不管是面对投资人还是老板需要的是理解他们的要求，交出他们需要的东西。执行力在前，创造力在后。因为这份清醒，她在这几年里走得比较顺畅，但是现在她控制不住想要完成自己的需求。

在商言商，刘以豪依旧没有同意，强调市场太小，意义再大也没用。

“那我就自己做！”心急的袁音脱口而出。

刘以豪被气得笑了，连声说袁音不清醒。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袁音却没法说出真实的理由。为了掩盖过去，她又一次失声了。

回到办公室的袁音摸着自己的喉咙，那种表达不了的窒息感围绕着她。她这只是暂时的，忍耐一阵便恢复了，但永久的呢？如果有一样东西能帮助他们发声呢？

袁音拿起手机找到秦茜的名字，按照自己的想法公司不支持，她个人支持。恰好这时，秦茜打了电话过来。

吃了一惊的袁音看清楚之后赶紧接起来。

“秦茜，我正要找你呢。”袁音说。

“袁音，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我有事……找你。”

秦茜的声音飘忽，袁音一刻不敢耽误就往她说的医院赶去。

秦茜站在医院走廊，袁音一看见她就焦急地打量。

秦茜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说：“我没事，是我哥。他想不开吞了安眠药，现在住院休养。他很想见你。”

听到这话，袁音的表情立刻僵硬了，但看在秦茜的面子上她还是进了病房。

秦世的状态这几天一模一样，虚弱地躺着，沉默寡言。秦父秦母坐在旁边心疼地叹气，其余的事就都交给秦茜。袁音出现了秦茜让父母先去吃午餐。

秦世看见袁音才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坐起来虚弱地说：“袁音你来了。”

袁音站在病床旁客套地回应：“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现在才来看你。”

秦世顾不得掩饰此时狼狈的样子，着急地说：“袁音，我知道有些事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袁音笑了笑，“我已经入职大豪了，帮不了你什么。”

“我知道你去大豪……你帮我……公司渡过这次难关，我和艺瑶会一辈子感激你……”

“我想告诉你一个消息。”袁音打断了秦世。

秦世毫无血色的脸上有了笑容，袁音出现就有希望。

“许艺瑶马上要和启明星的韩总订婚了。”

“袁音！”站在旁边的秦茜忍不住喊出来。

秦世的笑容僵在嘴边，眼神里的光渐渐又消失了。袁音没有理会一冷一热的兄妹俩，接着说：“一切都安排好了。许艺瑶之后的路线就是贵妇，偶尔跑跑各种展，不会再抛头露面了。是欧阳那边给的消息，绝对准确。”

“袁音你别说了。”秦茜的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后悔到想死的心都有了。

袁音当然不会听秦茜的停下来，“你把她当真爱，她可只把你当跳板。你就算再要死要活，她也不会回来的。把公司结束了，好好找个工作。”

秦世垂着头，比刚才的状态更差了。

袁音从容地走出病房，秦茜从里面跟出来，“袁音，你怎么能这么说？”

袁音转身，看着秦茜，一脸淡然，“这只是事实。”

“我知道我哥不对，但你也不能落井下石。你……感情的事怎么能……”秦茜心急得说不下去。

“感情的事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我来找你是想谈手语手环的事，我想和你合作。”袁音直接地说。

“大豪愿意投资？”秦茜问。

沉默了两秒，袁音才说：“我个人和你合作。”

不用旁人打击，秦茜自己先泄了气，“市场太小。”

她比谁都清楚现实状况，袁音刚想开口秦茜先说：“如果你是因为我哥的缘故想合作，你就干脆直接帮他吧。”

袁音哭笑不得，“我是因为你才来的。”

“那你为什么想要做没有市场的东西？”秦茜不解地反问。她和袁音除了秦世没有任何交情，加上不是大豪对她的项目感兴趣，袁音就更没有理由提合作。

“这个项目我已经放弃了，现在我也不会谈这些，我的亲人还在病床上！”

气愤地说完，秦茜头也不回地走回了病房。

秦世坐在病床上，看着旁边的窗户出神。秦茜自责让他再次受了刺激。她只想到秦世一直念叨想见袁音，没想到袁音会毫不留情地说事实。太天真了，实在太天真了！

她走到秦世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哥……”

秦世没有马上回应，等了两秒才回过头，“茜茜，我想吃红烧肉，让妈买点回来。”

秦茜当下是但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露出了笑容。秦世从小一生病就食欲不振，只要喊要吃红烧肉就是身体恢复的信号。

从医院出来，袁音马上回了公司。在美国有一个科技贸易博览会，刘以豪忙国内工厂扩建没时间参加，让袁音代替去一趟。大豪不参展，刘以豪对最新技术也不感兴趣不会去参观，但不得不去是因为这次展会有中国的联合主办方，还首次组成中国商队参展。联合主办方是胡氏科技基金会，直属胡氏集团。胡氏是国内大集团，刘以豪从商业角度考虑必须给面子。不过现在暂时没有紧密合作没必要跑那么远，就让袁音代表自己去表表诚意。

走之前，又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袁音本来就忙得焦头烂额，还被叫去劝一个已没有关系的人。

只能当在做善事了。她默默地劝自己，要赶紧平静下来。做完刘以豪交代的工作，成为大豪最有价值的员工，才有机会继续争取手语手环的投资。

第一天活动结束晚上是主办方的晚宴，袁音过去参加。主办人就是胡氏科技基金会理事长——胡之莹。她在晚宴上致辞，企业帮慈善薪火相传，慈善助企业持续发展。

袁音一边鼓掌一边小声说：“这理事长好年轻啊！”

“刚大学毕业，胡董事长千金。”旁边的同事用更低的声音说起了八卦消息，“老来得女，胡氏的小公主。”

台上的胡之莹娇俏可人也落落大方，越看越像“公主”。

作为公司的代表，袁音过去打招呼。胡之莹和她寒暄，主动提到了“优秀”手环，知道它销售量第一。

袁音有些惊喜，“胡小姐对手环也感兴趣？”

“我有个朋友也是做这个的。”胡之莹环视四周，抬手招呼了一个人过来。

顺着她的手势，袁音看到有人走了过来。

“路前，这是大豪的袁音小姐，负责‘优秀’手环，打败你的人哦！”

那人的目光扫过来，袁音也愣愣地看着他。

“你好，我叫路前，我的公司也做手环——东锋。”

袁音条件反射地和路前握手，不由自主地打量眼前的人。这就是那家神秘公司的神秘创始人，他身形匀称，T恤搭配着休闲款的西装，既跟上这行创业者“流行”，又照顾到了正式的场合。面容、发型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和他的产品相比少了一份前卫更谈不上先锋。他眼神凌厉，对着她像是要追讨什么。

“久仰，久仰。听过您很多的事迹。”

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网络信息怎么会有事迹，袁音这话完全是客套，路前下意识地笑了一下。

“‘优秀’手环最强续航力，电池确实厉害。不过其他方面太过平凡了一点。”

听了路前的话，袁音打量这人看上去也没有多“特别”，但现在话里带刺，有点输不起的意味。又想起刘以豪说的那句“东锋”老板不懂人情世故，袁音就笑了。

“我们公司深耕电池这一块多年，谢谢您的肯定。平平凡凡才是真，才能拿到第一。我们刘总希望创业者能学到这个经验。”

“你们定价88，不觉得这个过分了点，恶意低价对行业可没有好处。”

见路前激动起来，胡之莹拉了拉他的手让他冷静。袁音觉得是路前在发泄竞争不过情绪。对手下败将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销量已经说明一切。轻蔑地扫了一眼路前，她和胡之莹告别转身走出了会场。

理念前卫，产品过硬，但人总是想赢怕输。嫌弃她的产品太平凡，他也不过是平凡人一个。袁音一边走一边给刘以豪打电话汇报情况。快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大批人往回跑，正打着电话的袁音没注意还往前走直到看到酒店大堂中央站着一个黑衣人。

“bomb！”那人举着枪大喊。

被这电影画面般场面震住，袁音的手一放松手机掉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黑衣人的枪口往这边转了过来。枪声响起，袁音吓得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电梯口有人飞奔过来，扑倒她压在身下。动作快得让她无法思考只能抱住头瑟瑟发抖，紧闭着双眼不敢打量。接二连三的枪声过后，四周归于平静。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袁音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是中弹了吗？是要死了吗？她木然地眨着眼睛，不算长的一生已经在她眼前跑马灯样的回顾。

“袁音？袁音！”

有一个声音把她从混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路前握住袁音的肩膀，“你，哪里受伤了？”

见袁音死死地卡住喉咙，路前拿开她的手，那里并没有伤口。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路前焦急地打量着袁音。

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知觉就恢复了，袁音捡起了旁边的手机打了几个字给路前看：没有受伤。

路前这才拉着她起来。黑衣人倒在大堂中央，警察将那个地方封锁了，转移伤者，向目击者调查。袁音护着喉咙一言不发，路前向警察解释她受了惊吓，说出了他看到的情况。

来这个交流会的中方公司基本都在另一个酒店住宿，路前把袁音送回了房间，她一直保持那个姿势也没有说一句话。路前留下了自己的酒店房间和联络方式，有事可以找他。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一个高中生想出名拿着抢走进酒店谎称有炸弹是恐怖袭击，擦枪走火之后被警察开枪打伤制服。幸运的是没有无辜的路人伤亡。

袭击发生的当时交流会还未结束，来参加活动的人都在楼上会场，并未受到影响，但主办方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换了会场。袁音遇见袭击的事告诉任何人继续参加活动，直到交流会结束要回国的前一晚，她找到路前的房间，对“救命恩人”还是要道一声谢。

路前打开门让她进来，她一坐下他就盯着她问：“这几天有头晕吗？看东西有没有模糊？”

说着，路前还把手指放在她眼前摇晃。

“一切正常。”袁音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路前回答道。

路前松了口气，“你突然摔倒，我怕你有脑震荡。”

“谢谢你。”袁音说明了来意。

路前看着她，表情严肃起来，“既然你没事了，我想说说那天追上你想说的话。”

原来那天路前是有话想说跟着她，袁音就等着他开口。

“大豪是业内的大公司，把手环价格压到那么低，很多众筹公司的客户都退单转而买你们的产品，这些公司损失惨重。”

原来还是不认输罢了，袁音开口说：“商场如战场。”

“公平竞争可以，恶意压价不行。让别人无路可走，这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就不该从商！”

两人的激烈争论因为有人从卧室里走出来戛然而止。

“路前，我把茶水打翻了。”胡之莹一边走一边擦着衣服上的水。

“怎么这么不小心？小孩子似的。”路前平静地问。

“还不是在想刚才的活动出神了。”胡之莹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

胡之莹这才看见了还有外人，“袁音？”

袁音打量着胡之莹出了神，她穿着一身睡衣从路前的房间里走出来。在路前开口之前，袁音赶紧起身。

她清了清嗓子，“之前那个酒店袭击，我刚好路过大堂，是路先生挡在我身前，保护了我的安全。”

胡之莹露出诧异的表情，“袭击？你们在？怎么没说呢？”

“我们离枪手有点距离，大家都没事，没必要说了。”

路前解释着，袁音跟着点头，她又说了声谢谢，不打扰他们了就要离开。

“又见义勇为了？”

“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听到身后的对话，袁音心中暗笑，真是一对别具一格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