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背叛

塞维尔人统治的辖区，四处弥漫着恐怖得令人窒息的空气，气压压抑到了极点。

他们的总部是在联合国的所在地——因特耐什。

绝望和不甘交织在一起，这是塞维尔统治下的世界。

人类甚至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只能任由塞维尔人把辖区内的能源抢夺干净，抛弃他们人类，放任灭亡。

明明是基因混合的杂种罢了，凭什么如此猖狂！

灯火通明的LED灯照得密不透风的实验室宛如白昼，元星大地上很少能见如此明亮的光了。

实验室中间的躺椅上绑着一个少年，四肢被紧紧地束缚住，只能无力的挣扎，头上戴着一个可控电流装置，不停地释放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大电压。

不让他死，却也不想让他好好活。

惨叫声久久回荡在实验室。

阴影里，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坐在一个转椅上，背对着光，隐匿在暗影中，表情捉摸不透，一边嘴角却是高高挑起，带着极大的兴趣和好奇心，仿佛毛骨悚然的惨叫是舞会上的歌曲般悦耳动听。

躺椅操控台的旁边，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按下了红色按钮，抬起浅褐色的眼睛看向阴影中的男子：“上将，已经快达到临界值了。”

转椅转过来，男子的脸露在光线下，那是一张硬朗潇洒的渣男脸，褐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眸盯着不停深呼吸来减少身上剧痛的少年：“怎么样，还要再加一个功率吗？不过你可想好了，要是这个功率加上了，你整个人也就废了！”

声音带着些许磁性，低沉的音色响在人耳边，不由得抖了一下。

少年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气若游丝道：“有能耐你就弄死我，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利用价值也微乎其微。”

男人轻笑一声，语调平缓却透露着点点森寒：“是啊，穆云霄，你对联合军来说确实不怎么重要，可是对于穆云栖来说，你是她的全部啊。”

穆云霄的瞳孔突然缩小，他仿佛不相信似的看着男子，喃喃道：“你…”

“这个小女孩很漂亮，被我们找到的时候很害怕，缩成一小小团，不停的叫着哥哥。可惜，她是当年患病人的后代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联合军的基因检验，但是如果我把这个秘密告诉联合军，你猜他们会怎么对待你们？”

如果人类发现辐射患病者，没有别的方法，只有杀掉他，以绝后患，而那些没有被发现的，只能小心翼翼的遮盖住身上辐射的灼痕，去黑市买到特效药来缓解病发的疼痛。

穆云霄并没有辐射发病者的特征，但是他的妹妹穆云栖却遗传了父母发病者的基因，无奈，他穆云霄只能铤而走险，加入联合军，骗过基因检验，空闲时间还要出去打工，这样才能给妹妹买到特效药。

妹妹很懂事，从来发病都不告诉自己，只是自己一个人咬牙挺着。白天就躲在他们栖身的破板房里，晚上才敢偷偷出来，捂得严严实实，给忙了一天的哥哥做饭。

父母因为病痛早年亡故，穆云霄只剩下穆云栖一个亲人了。

“哥哥，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出去玩呢？”

穆云栖曾经这么问过穆云霄。

看着妹妹天真澄澈的双眼，穆云霄第一次感觉有些话如鲠在喉。

该怎么回答，因为世俗的眼光，还是人们害怕传染，还是那些带着成见的心…

穆云霄突然挣扎着坐起来，歇斯底里地狂吼：“你到底把小栖怎么了！”

男人没理会穆云霄的暴怒，拾起操控台上的遥控器把玩，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妹妹的药，我们塞维尔已经摸出这个病的治愈方法，不过还在预实验阶段，成功率暂时无法估计，但我们可以为那个小女孩提供特效药。”

男人浅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怖：“所以，这个交易，你想做吗？”

穆云霄疲惫的靠在躺椅上，深色的眼睛倒映着天花板，内心缠乱如麻，半天吐出几个字：“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答应帮助我妹妹并且不伤害她。”

男子温柔的一笑，在穆云霄眼中，这是讽刺的笑容。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要的，是你们的秘密。”

男子低沉的嗓音犹如梦魇，不停地纠缠着穆云霄，让他逃不开，停不下。

“嘶…”

一声轻轻的呻吟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这里，是塞维尔的驻区基地，表面上看着繁华无尽，实则是最恐怖的地方。

桌前的垃圾桶里满是猩红的酒精棉，坐在房间里的银发男子闭紧了灰色的瞳眸，一滴冷汗随之滑落。

架在鼻梁上的厚重的眼镜挡去了那双眼睛大半的锐利，看着与一个儒雅文人一般不二。

白衬衫口子被扯开，一道狰狞的刀口向外翻着，里面的血已经止住了。

男子忍痛将药膏敷在上面，贴好无菌贴，还未等系好口子，房间的智能锁咔嗒一响，门向两侧移去。

一个浅棕双马尾女孩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洋伞，面容精致的好像一个瓷娃娃，宝石蓝的眼睛里可以看见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径直走向男子，一把扯开衬衫的几个口子，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暴露出来。

“谁干的？！”女孩目光如炬，怒气冲冲的问道。

男子无奈的笑笑：“海拉，你什么时候能够学会敲门呢？”

海拉加重语气：“别想扯开话题，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安！正面回答我！”

安温柔的摸了摸海拉的脑袋：“没关系的，我很好，已经没事了。你呢？你怎么样呢？”

海拉乖顺的低着头，任凭安的手抚摸自己最讨厌让别人碰的头，低声道：“我也很好…”

细心如安，怎么会听不出海拉话里的委屈：“可是我感觉，你并不好。”

海拉的情绪十分低落：“莫拉格分配的任务，我不愿意做，却不得不做，我去把那个小女孩抓回来的时候，她害怕极了，我想安慰她，但是我的命令只是把她带回来的，我不能违抗命令，因为我是军人，我需要服从命令。”

安扣上扣子，轻轻握住海拉肩膀，摇了摇：“海拉，你记住，你就是你自己，你所做的要服从于自己的本心，不要明知故犯，别人谁都无法动摇你，你就只是你自己，明白吗？”

海拉似懂非懂的懵懵的样子逗笑了安，他将海拉脸颊旁的碎发拨到耳后：“去吧，睡觉去吧，明早还有别的事要做。”

“嗯。”海拉乖巧的点点头，转身扛着洋伞，全然忘记了自己开始问的话题。

那乖巧的样子，在看见门口的一个人时，顿时一扫而光，冷漠的脸上仿佛耀的光芒无法抵达的宇宙深处。

那个人是，莫拉格。

送走了海拉，安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简单的冲了个凉，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上边是人造仿玻璃，能够直接看见已经完全黑天的元星，群星闪烁，灿若星河。

安疲倦的闭上眼，伸手把银色的眼镜摘下来，丢到床头柜上，睁开眼，看着虚无的星空，眼前模糊一片。

他是人造人，准确来说，他所在的空间站里所有人都是拥有外星血统的人造人，他的基因程序遭到损坏，天生的晶状体较别人厚，视网膜根本捕捉不到清晰的图像，简单来说，就是天生近视，这一点并不影响他为塞维尔做事，所以塞维尔自动忽视了这一点。

海拉曾经嘲笑过安，戴着瓶底厚的眼镜，阻挡了他原本的锐利，反倒增添了些许儒雅，看起来倒像是古代的民国教书青年。

这弱不禁风的外表下是一个能打能抗的芯片承载者。芯片就像一个开关，打开一瞬间会张开压缩在里面的金属板，并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像铠甲一样，而且芯片会利用承载者日常摄入多余的能量为自己提供运转所需要的巨大能源。

而自己的装甲，名字叫芬里厄，是二代塞维尔拥有的后天植入性芯片，性能虽然没有四代塞维尔有的培植型芯片系统优良，但是吊打暂时没有研究出对抗思路的，形只影单的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人类应该拿到他传出的数据，做出了制衡芯片的抑制剂。

他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明自己应该忠诚塞维尔，却偏偏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胡思乱想扰乱了安的听觉，连自己的房间进了人都不知道。

床猛地下陷，安睁开眼，一个模糊的黑影压在自己上方，甚至还在慢慢凑近，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来的人的呼吸。

“什么人！”安猛地跃起，一只手凝力挥拳过去，另一只手摸索向床头柜，来人比他还快，一只手把安的双手死死按在头顶固定。

“只是被一个地球猿砍了一下，感官就已经完全退化了好几个档次，这不是你的实力啊，安•伦嘉少校。”男人的声音更加低沉，还多了些许戏谑的气味。

安的瞳孔骤然收缩，是他…

莫拉格在黑暗中将安的双手高高固定在脑后，另一只手轻轻一扯，白色衬衫的扣子立刻崩裂，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床。

安大惊，挣扎的力度越发大，可是这个角度完全使不上劲，只能低声威胁。

“莫拉格•伊尔逊上将，请你，马上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莫拉格勾了下嘴唇，面前被自己紧紧压制的人眼睛半眯，好像在努力看清面前的一切，莫拉格伸出另一只闲着的手，轻轻碰了碰安的嘴唇，好软…

他的感官兴奋起来，芯片蠢蠢欲动。

安还要说些什么，莫拉格立刻捂住安的嘴，凑近他的耳朵。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撩拨着安的神经：“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味道？”

安警惕地抬起头。

“那是一种…混合着血腥气，让我疯狂着迷的味道…背叛的味道，混合着鲜血，安你闻到了吗？”

安冷冷的看着莫拉格，他的镇定明显出乎莫拉格的意料：“不好意思上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莫拉格悠悠道，仿佛陷入回忆当中：“你和我已经多久没说过知己的话了。”

安愣住了，很快他反应过来，推开莫拉格，慢慢整理被扯乱的衣服：“我不记得了，上将也不必记得，忘记吧。”

“可是关于你的一切，我没办法去忘记。”莫拉格眸子里闪着别样的光芒，在阴影中晦涩不明。

莫拉格记得，当他有记忆开始，面前的男人，就是自己的老搭档，他们不知道一起闯过多少次鬼门关，当时他们是第一批芯片承载者，一起挺过了排异反应，并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无数次。

那时候连长老都称赞他们是塞维尔忠实的守护者。

是啊，芬里厄和耶梦加得，是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装甲兵，可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安怔住了，半晌回过神来，轻轻推开莫拉格，背对着莫拉格，哑声道：“我有点累了，上将请回吧，恕我不能送您出去。”

“我们什么时候生分到这个地步？”莫拉格冷声问道。

安没回答，紧闭的眼睛上，睫毛微微颤抖，修长的手指不自然的抓紧了床单，弓着身的他好像一个护住自己脆弱腹部的小兽，在黑暗中不出一语。

门再次关上，房间顿时陷入死寂。

安睁开眼睛，平躺过来，看着钢化玻璃的天花板，看着外面迷茫的星空，自己心里竟生出一丝迷茫。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

海拉冷漠的盯着从安房间里出来的那个人，莫拉格也早就注意到躲在门后偷听的小女孩。

“别想打他的主意。”海拉小声警告道，“伊尔逊教官。”

莫拉格是海拉的教官，更是她的直面上司，敢这么说话的，海拉绝对是第一个。

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看莫拉格不顺眼…

莫拉格根本把这微不足道的威胁不当回事，只是淡然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格兰多，你的情感太丰富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海拉冷嗤道：“那你呢？你敢说你对安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莫拉格不语，半晌冷声道：“今晚八点，训练场训练，期待你能够出色的完成你的任务。”

海拉冷冷地瞪了莫拉格一眼，肩上的洋伞收起垂在身旁，然后缓步离去。

拐角时的眼神仿佛能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