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莽回到月亮扁的时候，在前山的牛王庙前已经垒起了三座新坟。

这已是月亮河的蜡冬。

今年的冬天，天出奇的冷，冷得整个月亮扁没有半点声息。二莽来到牛王庙里，泪如雨下地看着牛王爷，他不知道是该爱它还是该恨它。他觉得保保不公平，为什么我二莽就这样命苦？！为什么喜爱我的女人一样命苦？！

天啦，这是命，是我的命数啊！

他在牛王庙里已端坐一天一夜了。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深深地给牛王爷叩了三个响头，慢慢地向三座新坟走去。

站在三座新坟前，抬头远眺，只见雪花飘舞，白茫茫一片。二莽已分不清哪儿是山哪儿是天。平素那灿烂的太阳也不知躲到何处去了，只觉得远处越看越朦胧，天地越看越窄小；山下的黄土墙院落已不见其踪影，都变成了一片白色的地垄，一溜地摆在月亮河边。整个月亮扁被掩盖在厚重的白雪里，没了吹烟，没了狗叫，眼前只是一片白色的寂静。只有那月亮河的河水，像一条墨绿色的带子镶嵌在这银色的天地之间。大块儿大块儿的雪花，悄无声息地撒落在水面上。这时，才看得出月亮河的河水在缓缓地向前流动。

许是春天快来了吧……

草于1977年于重庆垫江长龙公社长久一队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