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说,你去一趟省城吧。
二毛迷惑不解,去省城干啥?
爷说,去把小猫找回 来 。
二毛眉头-皱,找她回 来 做啥?省城天远哩!
爷说,老子晓得!再远,也得把她找回 来 。
二毛撇撇嘴,省城海宽的,我上哪堂找她?再说,她回 来 不回 来 ,关我们啥相干?
爷说,屁话!她奶母得了奶癌,没几天活头咯,想最后睃她一眼。我有她在省城的地址,她奶母给的。
二毛一脸不快,她有爷,有哥,有弟,该他们去找。
爷说,她奶母求过他们好几回咯,但没一个肯去。狗日些没良心噢!想啊,要没得小猫挣回大把的票子,她爷能修起小洋楼能天天喝好酒干好烟?她哥能讨上漂亮婆娘生个长鸭儿的娃儿?她弟能念完高中又念大学?鸡巴!
二毛坐到 门槛 上为爷点燃叶子烟,爷,你早不是村支书了,还管那些闲 事 干啥?
爷说,你球经不懂!这哪是管闲 事 ?是报恩。你吃过她奶母的奶。
二毛哑口无言了。
爷无牙的嘴啵啵地-下一下吧嗒着叶子烟, 浑浊 的双眼无神地望着对面那高高的青龙山。
夕阳 已 隐在了山那边,山顶上是-片血红的天。多少回,爷都这样坐在 门槛 上,眼巴巴望那山顶,望那血天。每每那血红消失,爷的目光也就暗淡下 来 ,且透出些许哀愁。
山那边通往县城,通往省城,通往遥远的北京。二毛清楚,爷那是在想念他姐大毛。大毛在北京读清华。
不过这回二毛明白,爷是在盼着小猫,在替她奶母盼着。他想,小猫她奶母是无法望见那山顶那血天了,只能躺在床上苦巴巴思念女儿苦巴巴流眼睛水。小猫不归,她死难瞑目。
二毛说,爷,我去省城,去把小猫找回 来 。
爷就笑眯了眼,这才对啰,二毛!她奶母最后晙她一眼,也好丢心丢肠地去哩!
二毛问,她家给了多少差旅费?
爷迷糊,啥鸡巴差旅费?
二毛说,就是我这回去省城的盘缠。
爷苦笑,给个球!她爷那人你是晓得的,让他出一分钱,比捅他一刀儿还难。二毛,我们自己贴吧。你小时候吃过人家的奶,跟小猫也算-奶兄妹。
二毛想了想,说,要得,爷。这点钱算个鸡巴,我多养十几条娃娃鱼就赚回来咯。嘿嘿。
爷在地上杵灭烟屁股,二毛,你安心去就是了,那几口 鱼塘 我会替你照着。明朝,最迟后天,你姐就回 来 度暑假咯,她会当好帮手。
二毛说,爷,我姐回 来 ,你跟她讲,书要接着念,念完博士再念博士后,我供得起。
爷笑得满脸打皱,你狗日的就是心肠好,像你奶母!
二毛站起 来 ,对着那血红的天,做了几个扩胸运动。
他决定明天一早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