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巨大的,几乎笼罩了整个田野的黑红色烟雾升腾在子桑河的对岸,麦子正在燃烧,河岸边躺着成片散乱的尸体。子桑河与许多北方的河流类似,宽,但并不算太湍急,也不如南方的河流水那么深,现在这条河中正泡着一些个努力想要渡过河去的人们,他们的身后是大股的日寇,正戏弄般地向河水中的人们射击。
闻秋已经渡过了这条河,他记得是那个缺了耳朵的老兵把他和崔钺一手提了一个“抢”过了河去,他甚至还一度觉得被河水冲刷着身子有种难以名状舒服的感觉,尽管那河水是红色的并且还让他呛了几口水。
他们整个连队大部分都倒在了那条简易防线上,他们被迫撤退到了河边,随后日军便开始向河岸发起了攻击,大半还未来得及过河的人们被驱赶着向河里扑去,陆文喜之前已经让人提前把老爷子先送过了河,而他自己则留在岸边逼着其他人跟他一起去掩护那个由姑娘们组成的救护队(那些姑娘们啊,实在没法在千百个男人面前脱下衣裤去蹚那几乎齐颈深的水,只能等着男兵们想法给她们找船)和因为年龄小自己过不了河的三个孩儿兵。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了,刘三品已经死了,他舍命吹出的那声戛然而止的号音当场带走了他的生命,他出了窍的魂就如同是他军号的喇叭口喷出的那口血,这会儿已经浸润进了这片宽广的田野里再也找不到了。
闻秋现在腰上挎着刘三品遗下的那把军号坐在河岸上,看着对面的河水里飘荡着的死人与活人,军号的喇叭口被一粒子弹打出了缺口,就是这粒子弹夺去了刘三品的性命。老爷子就在自己身旁,缺耳朵老兵和另外几个战士已经替他垒了一个简单的“窝”,他们本想按照陆文喜的安排在这儿试一试能否掩护一下正在敌人火力下渡河的人们,可是老爷子突然犯了病任他们怎么摆弄就是不开“腔”。也是浑身湿透了的崔钺则抱着一杆已经没了子弹的步枪,呆呆地看着对岸一辆日军的小型四驱侦察车沿着河岸来来回回行驶着,把一路上遇到的我军人员驱赶着返回岸上俘虏了去,把那些倒地后无法起身的重伤员们碾压在车轮下。
“这可真是,他娘的。”
小程和尚愤愤地骂着,他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