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中午直到傍晚时分，这个军的残部和百来十个溃散的川军及保安部队的散兵们继续不断抵抗并击退了日寇的若干次进攻，其间还发起了几次反击，一度还把敌人赶出了火车站。能够作战的人们在不断减少，闻广志几小时前还能在里面匍匐躲避敌人炮火的那条壕沟也已经被双方的死者填满，甚至还要略微高出来那么一点，于是那条由死人构筑的“矮墙”便暂时成了双方对峙的分界线。

日军在今天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占领这个小城的，闻广志对此充满自信，可是一想到另一层，他们在这里浴血奋战，让敌人流血丧命，而自己也要去勇敢地献身，但终归这里还是要被敌人占领，我们这些保卫者们前赴后继地去与敌人做殊死的决斗，却是为了给一场已经失败的会战写下一句结束语，闻广志不由得心里充满了不甘与愤懑。

曹铭德旅长，他的前上级，此时已经死了，他的尸身和成千上万的死者乃至伤员都不得不丢弃在战场上，而被遗弃的伤员们注定是不可能幸存下来的。

夜幕降临前最后一次反冲锋把日军压下去后，曹铭德趴在“墙”后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敌人，一边跟身边的闻广志商量，如果撤退的命令下达了，闻广志能不能把小王带走，毕竟闻广志在这次会战结束后多半还是要回上级机关的，那样王乡贵生还的可能就要大得多，以后还可以跟了闻广志或其他某位长官继续当勤务兵，而曹铭德却还得继续在前线不知待多久，分分钟都可能死掉。

“小王这个人挺聪明，又肯用功，跟着我这几年连读书写字都学会了，不像有的兵只知道傻卖力气。”

“看得出来，有天分的，跟我回重庆老家一两个月连我的家乡话都学会了不少，而且人又本分老实，曹旅长您放心，我一定负责把小王带回去。”

闻广志对曹铭德的话非常认同并且还进一步赞许，这让趴在他身后的王乡贵很不好意思，于是便装作检查他的小马枪，一边连续拉动枪栓退光了子弹然后又再压进去一夹新子弹。

“全体都撤回城里，敌人很快就要炮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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