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2月2日,刚从寒冬挺过来的腊梅花,散发着一阵阵暗香,料峭的寒风呼啸着从沱江边吹来。
已经是童寺区区长的李宗原(解放军18军某部连指导员分配下地方的)去古佛乡开群众大会。会场在古佛乡乡政府。李宗原站立主席台正在大会上讲话时,事先埋伏在会场中扮成老乡的土匪突然间掏岀手枪来对准李区长就开枪袭击。
李宗原当即中弹。
此次袭击,其事因果是:王志忠在解放前就是当地 古佛乡长,手里有钱有家丁,是地方上一位土豪,当地 解放后,为了稳定当时当地局面,县政府暂时仍然让他 代理古佛乡长。但此人私下与国民党匪特有联系,随着土改工作的深入,王志忠感觉不妙,于是便决心搜集潜 伏在四川富顺县龙贯山国民党军的散兵、游勇、特务, 串通地方反动武装发生暴乱,妄图推翻人民政府,暗中与龙贯山土匪副军长李栋梁勾结。王志忠为了打探我解 放军来古佛乡开会时的兵力虚实,王在县政府以开会为 名,趁机打探到解放军只派了李宗原从童寺专区政府带 领13个人到古佛乡开会。王志忠看到童寺区政府防守也 空虚,来古佛乡开会的人也不多,在得知这些“情报”后,王志忠心花怒放。他一面说愿意派人“帮助”解放 军李宗原的小分队在古佛乡布置会场和防守,一面匆匆暗中勾结龙贯山土匪李栋梁安排人手围攻古佛乡政府。
王志忠回古佛的老家逸庄,就派出10名精干的家丁携带武器前往古佛乡政府布置会场、协助“防守”,实则充当内应,只要龙贯山土匪李栋梁的大队人马一到,这些人就马上开枪射杀解放军,开门迎接土匪李栋梁的匪众。伪乡长王志忠对自己的安排觉得天衣无缝,对下面家丁们的部署也非常满意。
1950年2月2日上午9时整,农村的、街坊的、商界、 学校,各界人员纷纷来到古佛乡政府大礼堂开会,童寺 区长李宗原上台讲话,刚讲了几句开头语,大家鼓掌很 有劲,在一遍欢迎李宗原区长讲话的掌声中,土匪向李 宗原开枪了,李宗原当场中弹,身负重伤。
一时间1000余土匪包围了正在开会的古佛乡政府。 喊杀声、枪声、炮弹声、会场人乱跑的惨叫声震惊古佛乡周围的乡间田野。
土匪带着机枪3挺,抬炮(管子炮)3门,步枪、手枪数百支和很多大刀,从古佛四面八方,包围古佛乡政 府正在大礼堂开会的解放军小分队及全乡来开会的老百姓。
李宗原不顾中弹受重伤,把小分队的人分成两组防守。李宗原带领8个人登上最高点的戏台背后山坡上民房里。征粮助理员葛吉明带5个人登上原大地主王志忠所筑的粮仓碉楼上。这两个最高点相距只有100公尺左 右,可以相互照应,加之地势险要,土匪不敢轻易接 近。李宗原命令进入阵地位置前,就将周围一切可以引 火的东西收藏起来,以防土匪用火攻,同时把房室四周的窗口也堵塞起来。当时李宗原分析了情况:土匪虽然有1000余人,而自己只有10余人,但他们不过是一群乌 合之众,都是怕死鬼,绝大多数棒子匪,还有些是李栋 梁他们欺骗胁迫来的,真正给他们卖命的是极少数。所以他们没有多大力量,只要沉着应战,少放空枪,节约 子弹,顽强坚持,最后就一定能够战胜土匪。李宗原认为,尽管在战略上我们藐视土匪,不为众多的土匪所吓倒,但在战术上我们还是要重视土匪。土匪将我们开会的古佛乡大礼堂层层围住,步步逼近,先是硬打,小分队顽强抵抗,土匪死伤惨重。土匪李栋梁见硬打不行,便采取火攻,但始终未把解放军小分队这两个最高点烧 起来。土匪见无法攻上最高点,妄图利用调虎离山计, 假装撤退,想把小分队引下来,然后全部歼灭。队长李宗原识破了土匪的诡计,两处最高点的同志并未撤出, 而且还彼此喊话,交流战绩,互相鼓励,更加坚定了战 斗意志。土匪见小分队的战士不但没有上他们的当,反 而得到休息,便又重新组织了攻势。小分队一直战斗到 3日下午还不见援兵到来,剩下的子弹又不多了,怎么 办?小分队几位同志商量决定3日晚突围。战士朱光友把突围的消息用纸写成“今晚突围”四个大字,用竹竿高高地撑到土匪看不见,只有对面最高点我们小分队的人才能看见的地方,好让我们的同志配合行动。由于土匪的火力封锁了我们的视线,所以对面最高点的同志一直没有看见这几个字。3日深夜,天色漆黑,朱光友那 个最高点的战士掘洞出去,摸出了敌人的重围,跑步到富顺县人民政府报告了古佛乡开会时被1000余土匪围攻 的情况。4日晨,土匪发现小分队的人已经突围走了, 趁机占据了那个大礼堂背面的最高点。土匪在最高点向 对面的几个小分队员们喊话,造谣说:“县城都被我们 的人占领了,你们快缴枪吧。”解放军小分队的人用枪 声作了回答。并吼叫说:“解放军从来没有缴过枪!我们有的是子弹,土匪你妈的,来拿吧!"这时解放军小 分队已经战斗了一天一夜,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同志们都累得筋疲力竭了。一天一夜的战斗使同志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同志们能够坚持战斗,就会取得胜利。因此“坚持就是胜利”成了同志们与土匪顽强战斗的精神力量。
同志们到底能坚持多久,支援部队何时到来,大家心中都没有底。
在这关键时刻,李宗原作为一个出色的指挥员,做好同志们的思想鼓励工作就显得十分重要。于是,李宗原虽然负了重伤但他也要设法稳住同志们的思想情绪,鼓起同志们的勇气,与土匪战斗到底,坚信坚持就是胜 利。
李宗原紧咬牙关,忍受伤口的疼痛说:“同志们,凭借着我们有利的地形,一次次地将土匪击退,匪徒尸横遍野,寸步难进。”
一直坚持到2月3日中午,解放军小分队的子弹快要打完了,李宗原想,要是土匪一旦攻进来怎么办?李宗原马上和同志一起研究,做了与土匪最后决战的准备, 决定把楼下的砖头全部搬到楼上,若子弹打光,土匪攻进楼时,就用砖头砸,最后与土匪拼刺刀,血战到底。
县人民政府得到古佛乡政府大礼堂被土匪围攻的消 息后,立即组织县大队前往古佛乡增援。因此,县大队从代寺、童寺、芝溪直奔赴古佛,我解放军144团从赵化奔跑增援古佛。此时李栋梁土匪见增援部队从芝溪方向赶来相继逼近,见形势不妙,就脚板擦油,仓皇向插旗山、龙贯山方向溃逃而去。只剩下无路可退的王志忠 仍然在垂死挣扎,胁迫加入匪帮的老百姓在登记交出刀 枪及一切武器。这时王志忠之前派去做内应的家丁们狼 狈地逃了回来。他们个个垂头丧气,灰头土脸,满身血污,王志忠正欲问他们古佛乡政府的情况到底如何,不 料他们的手枪突然逼住了王志忠和身边的几个保镖,原 来这些家丁中有两个是富顺二中地下党吴汉派去的人, 这时王志忠才发现上当了,但为时已晚,只得乖乖地束手就擒。匪徒们机关算尽,结果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这次战斗,解放军小分队牺牲了2位同志。土匪进 场时,黄春友进入乡礼堂开会的地方,只身一人,寡不敌众,最后战斗到弹尽粮绝,壮烈牺牲;另1位是地下党员肖坤安,在土匪进入礼堂时,因来不及撤退,在开会礼堂的墙根处被土匪机关枪扫射牺牲。受伤的同志有征粮先进队员陈春树,以及身受重伤的童寺区长李宗原。
区、乡土匪的猖狂不仅使征粮工作队受阻,还直接威胁着县城的安危。
当时县城里只驻有解放军143团第三营,为了防止 敌人攻打县城,解放军在东门口、大巷子末端,大南门、西门等处街上都挖砌了战壕,架起重机枪防守。城 关区公所和公安局还每晚到旅馆甚至某些住户家清查户 口,以防敌人潜入而里应外合。这时,有些地方工作人 员吃的粮食也变得紧张,每天只吃两顿还要加杂粮。
为使征粮工作顺利进行,1950年3月5日,指挥部研究川南军区组成“剿匪指挥所”,调动一个师的兵力配合各县地方武装,对川西南地区的土匪进行全面军事清 剿。
1950年农历正月十五日傍晚,正是过大年时候,工 作组长葛吉明骤然通知一批骨干民兵参加县剿匪大队第 三营下乡剿匪。民兵们愉快地接受了任务,背上背包,赶到三营驻地师范校报到。这时他们发现除了三营官兵 外,还有工作队员周洪禄、颜文全、李秋先、文一之、范大鹏、王明海、李远达、洪洋溢等。待夜幕降临,即 在师范校后操场整队出发,从东门口渡船过河,向琵琶 场濒方向前进。
到琵琶乡附近,兵分三路包围了琵琶小街,把河边 的船只全部冻航,葛队长走在正中这一支队,埋伏在一 座树林下。有些女战士还是第一次上战场,不免思想上有一些紧张。
一些居民“偷青”回来,在月色朦胧下直接走到队 伍面前,解放军用枪斥责:“干吗的?不准动!”工作 队员小李忙给他们解释乡下正月十五晚有“偷青”的传 统民俗,部队战士方未追究。包围圈形成,一支尖兵队 端着冲锋枪进入街区搜索之后,打了绿色信号弹,队伍 才安然进街。通过访问,住在本街的原师范校同学余淑 芬告诉大家:“李栋梁匪部前天就逃走了。”部队在琵 琶乡住了两天,向群众宣传党的政策,揭露谣言,了解 李栋梁匪部去向。
十三日队伍从横溪渡过河搜查了青山岭庙宇,再经 双鹿乡(又名马大场)向兜山镇进发。行至兜山脚下, 发现五里坡口有人持枪站岗放哨,先认为是“反共游击 队”,便绕山道隐蔽前进,准备进攻,后经高光剑营长 用望远镜看清是我军,大家才放心从观音阁上山进入兜山镇。原来从宜宾方向来兜山镇,剿匪的88团已于正月十四日进驻了兜山,团部设在小学校内,并架设有无线电通讯天线。因88团官兵多,街上无住处,他们便下山 住香樟林王家院,院内的住户不知是怕土匪还是怕解放军都逃离家园了。
正月二十三日,队伍从松树坳出发,经踏水桥、大 坳场上云龙寺山上,再经青山岭下山到了琵琶场上。在 琵琶乡小学召开了村民大会,由周洪禄讲话,主要是宣 传党对土匪采取的“首恶必办,协从不究、立功受奖” 的政策,并揭露反革命谣言,号召抢了百姓和征粮人员 的物资的,要立即退还,争取从宽处理。会上任秋石作 了补充发言。
就在队伍到琵琶乡的前两天,川南独立营从马耳桥 方向、富顺县大队从琵琶这边突击尖山坡,俘虏土匪三十多人,拘押在赵化小学的教室里。
正月二十六日,人们刚过完大年不久。大队人马下 赵化与县大队会合后,葛队长带李严平去指认被俘的土 匪中有无首恶或骨干分子,李看后说:“一个都不认识。”原来为首分子熊激武在战斗中就逃跑了。川南独立营则牺牲了一个年轻的战士。是日,随军来的工作队员王大川、李圭文到横溪河岸巡视时,发现从对岸划来一支渡船,船上人全穿军装,但无帽徽,李、王二人判 定是叛军,便把自己干训班的方形胸章摘下,主动上前 笑迎答话。他们果然是七十二军中的叛军,前来投靠李栋梁李大哥的,并请范、王二人为之带路,带来横溪街上,见满街都是解放军,并喝令他们缴枪不杀,这二十多人只好乖乖地把枪放下。范、王二人受到了嘉奖。
当晚,住在半边山一民房内,半夜后第三营一个连 首先出发去包围了金钱寺寨子。拂晓时分,先头部队同 另两个连直冲进金钱寺寨内,但土匪早已逃离,只剩下一个被土匪抓来问路的六七十岁农村有病老头,同时搜查了临横溪街上,搜查出土匪抢藏的白糖、大米,足足装满了一个摊子船,派专人押运回县城交公。
正月二十八日,大队人马从横溪过河,经琵琶场到万坳,搜查了万坳的龙碉场,没发现有土匪住过的迹象,又再经龙碉场回到富顺县城。
1950年3月3日晚,刚刚开春的夜晚,还有些春寒。
解放军征粮队乘船路经横溪,被土匪的哨兵发现,双方发生激战,匪徒被打得缩回寨子里去了,征粮队长李宗原叫征粮船继续前进。土匪害怕解放军杀回马枪, 第二天上午九点,土匪们刚走出寨门,突然发现解放军,土匪们见势不妙,慌里慌张调头往寨子里跑去,紧紧地关上了寨子门,来不及跑进寨门的二三十个土匪, 放了几枪,只能手忙脚乱地朝青山岭山上逃命。
土匪们逃跑回寨子后,李栋梁土匪头组建了几个 连,在横溪炮楼上纷纷向我军开枪,我军86团立即组织火力进行反击,横溪战斗正式打响了!
战斗打响不久,一连三排的在机枪掩护下,从北面 的后山腰占了东门的制高点,切断了援匪通道。寨子内的土匪头李栋梁得知东门制高点被占,顿时慌乱起来。
接着解放军吹响了冲锋号,战士们向西门守敌发起了进攻,龟缩在西门一座炮楼上的20余名土匪,仗着熟悉地形,悄悄地往东门河边逃跑。刚逃跑出去不远,就被埋伏在此的解放军战士拦截。战士们一面鸣枪,一面 高喊“缴枪不杀”!早已经吓破胆的匪兵们纷纷乖乖举手投降。
此时,躲藏在西门另一个炮楼里的土匪仍在负隅顽抗,因为地形险恶,敌人疯狂射击。一排长胡正才抱着炸药包带着两个战士,在机枪的掩护下,奋不顾身地向敌人的炮楼冲去。一颗子弹射中了胡排长的胳膊,掩护的战士用火力压制住了敌人,迅速地救出胡排长下来。另一名战士跃身冲到了炮楼下,点燃了炸药包,一声巨响,敌人的炮楼被炸开了一个大口,解放军战士如涨水洪峰一般冲了进去。
一时间喊杀声、军号声震撼横溪四野,炮楼的土匪 哭爹喊娘,纷纷缴械投降。
守在寨子北门的匪徒听到西门激烈的炮火声,立即 过去支援,解放军10名战士趁势突击了北门,与留守的匪徒展开了激烈的巷战。经过一番殊死搏斗,终因寡不敌众,10位战士全部在横溪寨子炮楼下壮烈牺牲。
233师86团的战士们心中点燃了愤怒的火焰。
“为牺牲的战友报仇!”大部队开始攻进北门,匪徒们四处逃跑,死伤无数。最后剩下一小股土匪躲藏在最 后一个炮楼里,做着最后的抵抗,这时,天色已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上级决定,对土匪采取火攻。晚上10点过,用树枝、干柴围起的棚栏被点燃,火光冲天,匪徒见大势已去,纷纷从据点里跑了出来,丢盔弃甲,伪装成当地农民混入老百姓家中,想蒙混过关。解放军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派兵把守横溪所有的通道。
第二天一早,解放军把横溪镇街上、各村里所有的 青壮年男子集中到操场上,让亲属把自己的亲人领回去,还剩下的63个人经一一审查,确认全部是土匪,其 中有一名匪首是李栋梁手下伪旅长陶汉成。
富顺县横溪一战,历时一天两夜,共歼敌80余人, 俘虏土匪133人。缴获枪支463支,轻重机枪13挺,大炮6门,各种军用物资23木板架车,缴获粮食、食油、白糖、日常生活用品63木板架车。3月6日下午,战士们安 顿好了横溪的老百姓后,押着俘虏,带着战利品,怀着胜利的喜悦,又开始奔赴新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