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书名:追风少年 作者:刘虹 字数:144133 更新时间:2023-03-30

  莽娃带着小丫迅速来到挺包梁,远远看见马营长和卫兵在院坝里头呆着,母亲正伺候茶水。马营长坐在院坝唯一的一张竹椅子上,其他士兵站在四周警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伙人没有离开的意思。没法向张连长点火发信号,小丫和莽娃都很着急。为将马营长赶走,莽娃款上小石仔,举起弹弓朝一卫兵射去,卫兵一声惨叫,然后转身拔出手枪,一边骂着脏话一边和其他卫兵加强了警戒。

  莽娃又款上石仔,正要冲过去。

  埋伏在一旁的小丫阻止道:“行啦,这要管用,还需得着红军吗?”

  莽娃:“这些丘八不走,我们没法点火。”

  小丫:“敌强我弱,不能硬碰硬。”

  也是,莽娃冷静下来后,带着小丫穿过杂草丛来到家后面的竹林,距离很近,家里的一起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

  母亲回到屋里,坐在凳子上,开始用稻草编织草鞋。

  见母亲离去,马营长也从竹椅子上起身,跟着走了进来。马营长环顾一眼这四面漏风,陈设再简陋不过的茅屋,然后眼睛定定地看着母亲编草鞋。母亲双手忙碌着,她将一根根干枯的稻草,编进固定在条凳上的鞋底里,时不时沾点口水在稻草上加固,动作娴熟,眼看一只草鞋就要成型。

  屋里没有多余的凳子,母亲表情茫然,全当没看见似的。马营长来回踱着步,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母亲。

  马营长呵呵干笑两声,说:“这位大姐,挺贤惠的呀。”

  母亲:“官爷,茶也喝了,气也歇了,未必还要我这穷老婆子管饭不成?”

  马营长干笑两声说:“呵呵,难得一见二奶山的主角,就这么走了,岂不太可惜了,呵呵。”

  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计,反驳道:“啥二奶山,你听哪个砍脑壳的打胡乱说。”

  马营长:“别不承认噻,我晓得你是渔夫的婆娘,渔夫死在水里,但你儿子还在,叫莽娃,你这个莽娃有点名堂哦。”

  母亲继续打草鞋,说:“我儿子是本份娃儿,没招惹谁。”

  马营长:“你儿子是没招惹谁,但他招惹了国军。”

  母亲辩解道:“我儿子整天在坡上游荡,润年润月才去趟镇上,长官认错人了。”

  马营长:“别以为我不晓得,你那儿子莽娃,在后河道骗取小明爹的雷管炸药,炸死了一条巴河鲢作药引子,救了生命垂危的女红军连长张光英的命!”

  母亲打着草鞋的手停了下来,说:“茶壶嘴儿长在你脸上,纵说那说,随你说。”

  马营长:“昨天晌午,我们在河道追剿一个赤匪,也是被你儿子用障眼法给救走的。”

  原来昨天晌午,莽娃将追兵引到河道后,躲藏在芦苇里的张连长趁机脱了身。国民党川军在河边呆了半晌,没抓着逃离的红军,回去报告马营长后,大家一分析,这偌大的红花场只有莽娃才有吃水唤鱼的本事,便有了以上结论。

  母亲:“红花场几大千人,就偏偏是我儿子?我不信。”

  马营长:“你说谁能让鱼兴风作浪?哪个能让鱼儿成群的唱歌!除了你家莽娃还有谁!再说了,未必我手下弟兄全是吃干饭的,偏偏冤枉砍脑壳的莽娃!”

  母亲:“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哦,你不要血口喷人!”

  马营长:“狡辩!罪加一等。”

  母亲举起编到一半的草鞋朝马营长扔去:“你!乱说……”

  马营长身子一躲,进门的警卫甲拔出了手枪,对准了母亲。母亲灵机一动,忽然装着头晕,身子晃了晃栽倒在地上。

  警卫甲上前去,用手枪顶住母亲的头颅:“你儿子救了赤匪的命,就是国军的敌人,就该枪毙!”

  母亲脸色煞白,她并没有被死亡吓倒,她冷笑一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用手拨开对准自己的手枪,喊道:“有本事,你开枪啊,开枪了你再也找不到我儿子了。”

  警卫甲:“要依我立即打死你,你死了你儿子就会回来给你收尸,打死这个泼妇,营座。”

  母亲站稳身子,出着粗气盯着马营长。

  马营长想了想,摆了摆手,让警卫甲收起了枪,然后慢条斯理地和母亲说着话。

  马营长:“我们的敌人是赤匪,不是大姐这样的老百姓。”马营长看眼警卫甲又说:“把老百姓杀光了,谁给我们提供吃的喝的。”

  警卫甲想了想低下了头。

  马营长转向母亲,说:“你儿子通共,犯的是死罪,当然你想死在儿子的前头,我成全你。”

  母亲放缓了语气赶紧作揖道:“长官行行好,我儿子冤枉……”

  见母亲态度发生了转变,马营长呵斥道:“你不是很扯火嘛?咋不继续扯啊!嗯?”

  母亲求饶道:“我一天在坡上,不知道儿子干了啥,我等他回来,好好问问。长官,弟兄们还没吃饭吧,我涳灌儿饭,用渣咸菜炒老腊肉,款待长官。”

  马营长得意地笑了笑,环顾四周一阵,说:“大巴山的老腊肉,赛过成都的盐碱肉啊。”

  母亲:“求求长官放过我儿子,我儿子才十六岁啊。”

  马营长:“要放过你那龟儿子也行……”

  母亲:“长官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依你。”

  马营长:“红军运粮队,要往大面山运粮食,公路被我们堵死了,只有走河道,你儿子是河里的王,只要你把儿子交出来……”

  母亲:“我儿子来无踪去无影,谁知道他野哪儿去了。”

  马营长:“我自有办法。”

  马营长伏在她耳边嘀咕一道:“本座把戏台搭好,自然有人来看戏。”

  母亲一脸的惶恐,然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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