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永远地走了,何麻雀、刘老幺、米亚力也灰溜溜回了各自的知青农场,波澜壮阔的院子显得异样的沉寂,如死水微澜,如我的心。
不过,十月里,苏珊娜家后院种植的黄菊盛开了,一朵朵,一垄垄,落英缤纷。我们的院子,这边风景独好。
苏珊娜说:“我喜欢菊花。那是因为,关于我的许多记忆,就像这十月的菊香,芬馥、浓郁,细腻而又丰盈。”
我对米冰妮说:“你妈书读多了,酸唧唧的!”
米冰妮鄙夷地挖了我一眼,“你就是个草包!你什么也不懂,连花也不会欣赏。”
我反驳道:“不会欣赏花,我来你家干啥?毛病!”
米冰妮的脸涨红,“你就是不会欣赏花!那天晚上……”
我不解地问:“啥那天晚上?”
米冰妮垂下眼帘,“杨妈去世的那天晚上,在我们家……你就是一个逃兵!”
哦,那天晚上,我没敢细细地欣赏她那尊赤裸裸的玉雕,像贼一样,落荒而逃。
我尴尬地四下看看。还好,不知什么时候,苏珊娜离开了她这“后花园”。
米冰妮说:“胖大嫂,你走吧。你以后别来我家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狼狈不堪地离开了米冰妮的家。我发誓,哪个龟儿子再理这个狗日的小妖精!
学校的日子,一如既往,平淡无味。我开始对一切都懒心无肠。学生会的事,团委的事,宣传队的事,班里和团支部的事,我一概不过问。我想,自己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得了一种无法察觉的慢性病?
其实,我自己心里明白,我的精神负担过于沉重。江三叔的遗像压迫着我,杨妈僵硬的遗体压迫着我,饶四嬢糊满口水的双乳压迫着我,米冰妮光生生的身子压迫着我。我常常从恶梦中醒来,且往往惊魂难定,再无睡意,像极了毛主席说的“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
对于我的消极不进取,学校领导层颇有看法,特地找我的班主任老师凌伯英谈了一次话。
待领导们轮番说教完,凌伯英只抛出一句:“别给他施加太多的压力,他还是个孩子。”
众领导哑然。
凌伯英也只抛给我一句话:“多参加体育活动,调整调整情绪。”
于是,我选择了打篮球。我叫体育委员、风车车刘志坚在班里组织一个男子篮球队,与同年级其它七个班轮番比赛。中午在学校吃完饭打,下午放学后还打,打得个呼儿那个咳哟。
通常我是亲自上阵,并要求打前锋。其实,我球技很臭,运不好球,投不好篮,且迈着八字步像鸭子奔跑,每每被人绊倒,呈饿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