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我父亲破天荒没回家。
我母亲做好肉丸汤,与我和小妹等到晚上八点也没见我父亲以及他那“凤凰”的影子。我母亲蹙眉喃喃:“这个脚猪骚到哪里去了?”
我说:“估计是加班。上个礼拜我爸讲,他们厂要抓革命促生产,大战一百天。”
我母亲恍然大悟,“对头。我们厂也要大战一百天。”
我小妹说:“妈妈,我饿。”
我母亲将我小妹抱上桌子,“我们吃,懒得等那老屁股虫!”
吃完饭洗完脚依然没见我父亲和他的“凤凰”回来,第二天早晨起床也如此。兴许他真的是大战一百天去了。
星期天我母亲要去厂里加班。她说:“黄山,晌午前,你带着妹妹去妈妈厂里。今天,午饭、晚饭我们都在厂里吃。”
快到中午时,我和小妹赶到了离家三里远的我母亲厂里。
我母亲那工厂生产葫芦吊,称作起重工具厂。起重工具厂远不如我父亲那化工厂规模大。这里仅四座厂房,三百多号职工。厂子的旮旯角落男男女女我都熟悉。我在这里从幼儿园混到高中。通常,厂子不允许带小孩进入,可我和我小妹列外。究其原因,是从书记、厂长到工人都喜欢我们兄妹,特别是喜欢我这个“阿尔巴尼亚”。他们讲,阿尔巴尼亚来了,厂子的笑声都多些。
他们把我当活宝,或是生活中的味精。
我端着瓷碗、锑盆到食堂时,售饭窗前已排了几列长队。见我跨进,不少人围将上来,挠我的大脑壳,掐我的胖脸庞,摸我的肥屁股,乐滋滋忘了饥饿。
我奋力钻出人圈,怒不可遏地吼:“摸个锤子呀?人家已经是学生会主席了!”
大家哈哈笑,散开,返回自己的队列。
已然排到我们这一列第二的莽三跨到队尾,欲拉我去插列。
我打开他的手说:“不能坏了规矩。”
莽三怪笑一下跑回原位。
一只有力的大手将我拉离队列,拉向旁边的厨房门。是炊事班长王矮子。
此人红案、白案全能。他过去在国民党军队里跟一中将军长当伙夫。据他讲,一天早晨醒来,他懵懵懂懂就被解放军俘虏了,过后又懵懵懂懂换上了解放军的服装,做了某部直属队的炊事班长。他讲,归根到底,他是为人民的解放事业立过新功的解放军战士。
王矮子将我拉进厨房的一间小屋。他曾不无自豪地告诉我,这是他的办公室。在这间“办公室”里,除了一张小钢丝床和一个巨大的铁柜,啥也没有。不过,听人讲,那张钢丝床是满载王矮子的荣誉的,上面躺过不少女工,为了十几二十元菜票或者十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