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党组会研究人事任免,林云被胡主任派去辖区办事处开会。辖区办事处主任唾沫飞溅讲了半天,林云也没听进几个字,他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画着,右眼皮一个劲儿地跳,他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心想这是咋啦,该不会是会上遇到了麻烦,他将自己这么多年的表现,在脑子里过滤了几遍,既有自信的一面,又泛起阵阵不安,一是心里鄙视胡军,自然会表现在行动上,二是“偷窥事件”和老秦起了疙瘩。想到这些,林云的笔掉在了地下。往深处想,这个年龄若再得不到提拨,周围人怎么看,小日子怎么过?不知什么时候,会总算开完了。林云忐忑不安的回到单位。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不见一个人。
林云深一脚浅一脚往胡军家里赶,走拢一敲门,他的门关得死紧,他又敲,仍关得死紧。他心里已极度不安起来,又硬着头皮去敲老秦的门,老秦的门也关得死死的,像反锁了似的。他的脸色已没了人样儿,忽然觉得周身已没了力气,他拼足全力,使出吃奶的劲头儿往楼上爬,好不容易到了顶楼,来到艾定碑的家门,艾定碑的门明显地上了一把大铁锁。林云怒不可遏地朝那门上踢了几脚,见仍没有动静,才摇晃着身体向自己的家门走去。周娅和婷婷也没回来,他就坐在门口发呆,以往这个时候,晒坝上总还稀稀拉拉有人来,胡军的儿子和艾定碑的儿子,也偶然要来打闹一番,可今天连一个鬼影影儿都没有!林云倏地感到远离人类的恐怖。他想大吼一声,这人儿到哪儿去了!又想把楼顶盖掀开向楼下砸去向满城人问个究竟,为啥忽然一下子整幢楼全没人影了!他又想腾地一跃而起,让自己过于沉重的头颅在水泥板屋顶撞出一个窟窿,让血流出来,脑浆也流出来,干脆把脑壳割掉,当一个圆球,让随便什么人踢来荡去,让狗叨去,狗会一口一口咬烂他的脸和卑贱,让他麻木升天,断绝脑子闪扑的无数个死亡的念头和使人窒息的胡思乱想!让自己摆脱眼前深入骨髓的烦恼和悲伤;最后用力一撞将装在脑袋里的硝铵引发,组织成恁大的能量,把楼的层高,人与人的等级夷为平地,化作尘埃,再用一把利斧将双腿斩断,用大鹏的翅膀,让人的上身丰满起来,飞腾起来直上极乐西天。
林云这一睡就是三天外加三个晚上,直到高烧退下。他睁眼一看,见婷婷胖嘟嘟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似乎担心一松手,爹就顺势而去再不返回。林云不止一次发现,婷婷幼小的年纪,已有了忧伤的目光,他欲抬手,去抚那可爱的小脸蛋儿,却听见周娅在一侧的抽泣声。
“我睡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