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阳馨雨
“那门是小的,路是窄的。”
——题记
或许你认定自己是个苦闷的个体?困在生活所筑的墙壁之间徘徊辗转,企图卸下砖块,走入或是逃离花花世界的迷宫?
你或许在这其中半是豁达半是慰藉地想到:“一蓑烟雨任平生”?
原生家庭的观念、不可避免的世俗眼光、别人对我们的期望与那些对于未知的诡秘渴求、急于交付真心的少年心事,总有一天会碰撞个噼啪作响,将那些可念不可及炼成个煮不烂的铜豌豆,从此与敏感绝缘,不再轻易悲伤;或是将那些奋力挣脱的束缚,团成破败的蛛丝,蛛丝力量虽已微乎其微,却终身缠绕在踝骨,随着步伐的挪移而时刻警醒。
或许你希望有什么能够指引人前往那扇窄门。
在《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中,我们能够完整地看到与作者同名的女主人公珍妮特在生活这座围墙面前的挣扎和反叛。
珍妮特遭生母遗弃,养母是一位偏执虔诚的福音派新教徒,在母亲的半强迫下教会活动贯穿了她的日常,而意识渐渐萌芽的珍妮特也渐渐发现了小镇与自己、母亲与自己的不合之处——这一点在她发现她爱上了另一个女孩时达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这种超出常规的爱不被教会和母亲所理解,放肆地叛逃之后,最终却无疾而终,珍妮特远离家乡,过上了自己的生活,但她无法一劳永逸地甩开重重阴影。不过,她始终有勇气地坚持自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故事还在继续,而这就是成长。
“橘皮硬得很,怎么都剥不下来”,书中这样描写珍妮特剥橘子的真实感受,其实橘皮正是象征隔绝的“墙”。作者用想象丰富略带幽默的语言书写了整个故事,却在每个铅字中间砌起高墙,密密麻麻地以笔画安放砖块,读者的思维虽早已随着珍妮特·温森特在空中跳跃,胸口憋着的气息却始终无法透个快快活活。她的文字已经脱身笔墨纸张,形化成一股空气中无形的压力了——像一个严厉的挟持者:“相信我的故事,它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
“此时或彼时,总要选择——你,还是墙?”而人在做出选择的同时必会失去什么,“选择墙的人”最后会进入“错失良机城”,如《佩德罗·巴拉莫》中出身卑微的佩德罗·巴拉莫,依靠种种不光彩的手段成为蛮横无耻的庄园主,可他永远地失去了一生所爱苏萨娜;又如《1984》中的温斯顿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和拥抱自由的机会;也如《橘子》中的梅兰妮向社会妥协后变得木讷而无趣,再见珍妮特时也不为她留恋。他们选择了墙,他们将真实的人格抛下,留下的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作为“筑壁者”,不仅内心遵从了此等安排,也在有意无意间为他人筑起巴别塔。
而珍妮特是故事里的“破壁者”。她用橡皮筋翻出幻想中的王宫,结绳大吊床装着历史上兜兜转转游戏的人们,四面体国王绕着剧院漫步的同时观赏着悲剧与喜剧,螺旋楼梯通向无法定夺者的“错失良机城”,选择墙的人,困在错失良机城,矮胖子坐在墙上,决定把一道墙给身体,留一个魔圈给灵魂——这是一本“一个人的马太福音”,它从根本上否认了“指引”: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就像世间没有唯一的答案。
生活在那个偏远阴霾小镇里被教会事务阻碍,看上去有些古怪孤僻的少女珍妮特站在看不清脸的人群中,选择离家出走,一直没有放弃追寻真理与爱的奥秘的珍妮特,正是无数个“破壁”的我们——
“十个街区,二十盏路灯。”我自发地数了起来。很快就会到了……我徘徊良久,而后猛然鼓足勇气,推开了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