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屡遭灾家贫如洗 获帮扶真心感激

书名:承诺 作者:沧粟 字数:143643 更新时间:1970-01-01

  要扶真贫,就必须查清真正的贫困户,艾民决心顺着吴良星提供的线索,对几个重点扶贫对象,逐一走访排查,不漏掉一户,他首先想到了特困户马小凤。

  马小凤,伶牙俐齿,做事比较麻利。她的丈夫王大栓,为人忠厚,也有些文化,擅长木工活,平日里颇能挣些零花钱。两口子勤俭持家,日子倒也过得快活。马小凤向来瞧不起那些比她穷的人,每当女人们在一起聊天时,她总爱逞强,不允许别人插话,凡是那些她看不起的女人一插话,她马上小嘴儿一撇,那双明眸的大眼睛一瞪,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人穷话也多,巴地草根多,抱鸡母打岔,咯多咯多咯多!”也有敢与她顶嘴的女人:“你不穷,你不是抱鸡母?你多发财呀?”马上引来她连珠炮似的轰击:“起码比你好、比你好、比……”众人一见,马上相互劝解道:“算了算了,别争了,都少说两句,大家都好,大家都好!”顶嘴的妇女也借机下台,不再开腔了。小凤嘴儿虽尖刻,但真看到谁家有个三灾八难而悲伤时,她还是会陪着掉眼泪的。因此也有人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时间一久,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格,也就不与她计较了。

  随着打工潮的到来,王大栓也外出打工,并不断给家中寄回钱来。家中的茅草房,也翻新成泥瓦房了,新的家具添置了,全家人穿上了新衣新裤,女儿翠花上小学了,儿子山贵也进了学前班,日子一天比一天滋润。那小凤在人前人后,总显得格外神气。

  谁知天有不测之云,大栓打工的煤矿发生矿难,大栓与几个矿工,同时被埋在了井下。后经众人抢救,大栓虽侥幸保住了性命,但双腿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私企老板见大祸临头,连夜逃跑了。当大栓被人送回家时,小凤当场昏厥了过去……

  为了治腿,家中除房子外,凡是能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全家人的生活,从此一落千丈。两个孩子都小,一家人的重担,全压在了马小凤一个女人的肩上,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随着女儿在镇上读了初中、儿子在本村上了小学,两个孩子都变得懂事了,不但学习努力,回家还总爱为妈妈分忧,帮着做这做那。尤其是女儿翠花,每当回家,不是帮着照顾爸爸,就是协助妈妈忙里忙外,家庭又有了生机。哪知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老天不长眼,就在前几年春夏交季的一天,翠花从学校回家途中,突遇山洪暴发,孩子过小溪时,不慎被山洪冲走。村里人和学校老师,帮着找啊找啊,始终不见踪影。直到第三天,才有人在小溪下游的荆棘中发现了翠花的尸体。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击垮了马小凤。她几次寻死,要随翠花去,都被邻居及时发现而救了下来,她真的不想活了!村支部和妇委会也很担忧,派人轮番守护,反复安慰她及大栓。镇上为她家提供了救助金,村里为全家人办了低保,学校不但及时向保险公司为翠花索赔,师生还向她家募了捐。党和政府的亲切关怀,社会的热情资助,乡亲们耐心的劝解和关心,终于使小凤走出了阴影,重新鼓起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这天,艾民在峻岭村党支部书记涂强的陪同下,第一次来到马小凤家。

  这是一户坐落在山坳的泥瓦房,早已破烂不堪。木头窗户上,布满了蛛丝;墙面都发黑了,一些杂草、野花、爬藤攀着墙,努力地伸张着;枝藤与冷清缠绕,遍布整个墙面,用自己的躯体,固执地守护着这户人家。

  门前的院坝,还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用石灰、炭渣、沙子三者混合后相嵌而成,俗称“三合土”的地坝,已经破烂不堪。那呈现出的大孔小眼,被水泥填补后,活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疮疤。地坝周围的垃圾旁,几只懒懒散散的灰黄色母鸡,没精打采地在垃圾堆里扒拉着,寻找着自己的食物。只有院内台阶上趴着的那条大黑狗,斜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它能发泄情绪的目标出现。

  见有人进了院坝,那条大黑狗一下来了精神。它一跃而起,大声“汪汪汪”地吼叫着。这时,屋内传出来微弱的声音:“小黑,是不是有客人来,莫乱咬啊!”那黑狗虽然叫得响亮,却不敢靠近。“小黑!不认识了?这是客人,滚一边去!”说来也怪,听涂强一吆喝,那黑狗立刻停住了叫声,马上向着涂强摇头摆尾、蹦蹦跳跳,撒娇似地欢叫着。

  两人迈进屋内,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幽暗的灯光,把屋内照亮。一张木床上,铺着褪色的素花床单,显得苍老的大栓,蜷缩在上面。枕头边,堆放着几本小说之类的旧书。旁边是一张只有三条腿的桌子,那另一条腿,靠砖块支撑着。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黑白电视机蹲在上面。有个脏兮兮的保暖瓶,守候在旁边。一个掉了不少瓷的破茶盅,在不远处干巴巴地仰望着它。围着桌子的几条木板凳,呆呆地相互对视着。墙角有口箱子,肚子被撕破的地方,敞亮出破旧的衣裳。箱子上面,灰尘垢面。旁边的一间屋内,堆满了杂物和柴草。随着“吱吱”的声音传来,只见两只老鼠、从杂物中一下蹦出,一前一后地相互嬉戏、追逐着。艾民一惊,不禁叹息道:“这里都快成老鼠的天下了!”厨房狭窄、阴暗。由于用土灶煮饭,烟把整个房间都熏得乌漆墨黑的。房顶漏雨,屋内显得潮湿。墙体裂开了缝隙,最大的缝隙虽用破布和稻草堵住,可寒风还是能从缝隙中挤进来。

  见到此情此景,艾民内心五味杂陈:自己来峻岭村以前,也听说这里贫困,但没想到竟会贫困到如此程度!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革命老区还有群众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们共产党人的责任重大啊!

  看见村支书带着一个年轻的陌生人进来,躺在床上的大栓,赶忙坐起来招呼:“涂书记,快坐,保暖瓶里有开水,自己倒起喝,我这个残废人吃也能吃,就是什么也做不了;死又不死,却活在这世上,拖累我家小凤啊!”听见艾民对老鼠嘶叫的叹息,大栓说:“家里的老鼠太凶了,以前有只猫时还好点,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也可能是吃了被毒死的死老鼠,猫突然死了!”艾民看见大栓坐起来的艰难样子,连忙上前扶住他说:“老大哥,别客气,你躺着!党和政府派我们来看望你,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别什么死不死的,你的困难,党和政府会帮你解决的,今后的好日子长着呢!”正在房外不远处忙活、两鬓已有些花白的马小凤,看见有客人来,也一瘸一拐地赶回来了。涂强告诉艾民,由于长期受湿气影响,小凤也染上了风湿关节炎。小凤一进屋,看见艾民、涂强正满屋观察,就向躺在床上的大栓大声嚷嚷道:“一天不是看书,就是躺着,客人来了,不懂得倒开水,也不知道叫他们坐,像啥话!”说着,一手拿起桌上那个满目疮痍的破茶盅,提起那个满脸污垢的保暖瓶,就要为艾民等倒开水。“不用,不用,”涂强望着一脸苦笑的大栓,一面阻拦小凤倒开水,一面解释道,“刚才大栓都打过招呼了,你别错怪了他,你忘了他是一个双腿残疾的人,能起来为我们倒开水吗”?接着向夫妻二人介绍道:“这是县上给我们峻岭村派来的第一书记艾民,今天我是专门陪他来看望你们家的”。

  “啊,艾书记,那天开会我见过,好年轻啊!快坐、快坐,你看嘛,满屋脏兮兮的,我一个人忙里忙外,也抽不出时间打扫,怪不好意思的。”她一面唠叨着,一面用一块同样脏兮兮的湿毛巾,擦拭着桌边的木板凳。

  “别这样忙来忙去,小凤!一会儿,我们还要去看望其他贫困户,山贵呢?”看着小凤忙个不停的样子,涂强问道。“别提他了,越大越不听话了!”听见村支书的问话,小凤的脸一下阴沉下来。她放下了手中的搽桌布,坐下来开始诉说:“自从到镇上读初中住校后,听老师讲,他就迷上了上网打游戏,成绩越来越下降,全不顾家里有多困难,常常回家来撒谎骗钱,不知我前世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真怄人啊!要是我那翠花在,也许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说着说着,小凤竟放声痛哭起来。

  看见小凤如此伤心,艾民心如刀绞,他不愿看见眼前的情景再继续下去,连忙劝解道:“大嫂,别难过,孩子身上的毛病,我们将和学校老师商量,共同教育。你家的困难,我们将研究,陆续帮你解决。有党和政府在,你放心,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说着,从身上摸出500元钱,往小凤的手中一放说,“大嫂,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拿去打零用吧。”涂强看见艾民献爱心,自己也赶忙摸出300元,同样往小凤手上一放说:“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这、这怎么要得,怎能让你们当书记的私人破费?”面对两位书记的慷慨解囊,满脸泪痕的马小凤一时不知所措。

  “收下吧,大栓、小凤!你们好好休息吧,改日我们再来看望你们。现在,我还要陪艾书记去看望其他贫困户。”涂强说着,就拉着艾民说,“我们走吧!”“那就太谢谢你们哪!”马小凤看着两位书记忙着要走,很是感动地说。

  “我会经常来看望你们的!”刚跨出门不远的艾民,回头向夫妻二人说道。

  一路上,艾民显得心思沉重,涂强也不说话。“这家人的房子不能再住下去了,等新村聚居点落成后,首先解决她家。只是王大栓那个腿有点麻烦,如果能治好,她家的日子也许就会好过多了!”艾民突然打破了沉默。

  “那当然,可是那得要多少钱哪?起码好几万。虽然现在医保那头占了大头,但个人这头也要上万的钱才行啊!你看到的,她家生活都很困难,哪去找这笔治疗费用嘛!”涂强叹息道。

  “得给她想想办法!”艾民说道。

  “我们村贫困户不少,村里也拿不出什么钱来扶持她家!能想出什么办法?”说到钱的事,涂强头都大了。

  “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我们共同想办法,怎么样?”艾民抬起头来,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涂强。

  “那就只有看你的了,叫我跑跑腿可以,叫我筹钱,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涂强苦笑道。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