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四川省人民医院重症医学中心主任黄晓波

　　作者：邓子强

　　大年三十下午在电话里互道新春祝福后，黄晓波说，“兄弟，这次责任重大，男队员少，有丰富应急经验的更少，你和我一起上！”没有犹豫，我答应了，大道至简，勇者无敌。——摘自《写给第一批四川省援鄂医疗队队员的信》

　　无敌勇者黄晓波，真可谓勇者无敌。

　　作为第一批四川省援鄂医疗队副队长，四川省人民医院援鄂医疗队队长、重症医学中心主任，黄晓波在武汉市江汉区红十字会医院战“疫”57天，救治新冠肺炎重症患者189人。

　　向“疫”：一定把三十名队员完完整整带回来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得知四川省要成立医疗队驰援武汉，黄晓波立即通知科室全体医生取消休假，随时待命，第一时间主动请缨带队支援武汉。

　　2020年1月25日，大年初一，医疗队向武汉出发。简短的出征仪式上，四川省人民医院医护队员整装待发，他们大多是80后、90后甚至95后，黄晓波坚定地说：“我一定把三十名队员完完整整带回来！”

　　或许是因为感动，或许是为了承诺，站着说话的黄晓波腰突地疼了几下。近段时间来，黄晓波腰肌劳损严重，偶尔还疼到无法行走，每天都在康复科进行康复治疗。只有少数人知道，从出发前的培训到抵达武汉市江汉区红十字会医院正式投入救治工作，他一直戴着护腰。怕在工作时腰疼，出发时他还带上了止疼药。

　　虽然站着说话都腰疼，但黄晓波是有担当底气的。面对记者的追问，黄晓波说，我从事过多次重大呼吸道传染病诊治工作，也指导了四川省各地传染病救治。我想，凭我的经验和我负责任的态度，应该能把这支队伍完完整整带出去，安安全全带回四川的。

　　从成都双流机场起飞的专机落地武汉的时候，已是］月25日深夜。武汉市江汉区，正下着小雨。1月26日下午，医疗队入驻红十字会医院。当晚，黄晓波进入接管的病区，接手第一个夜班。在电梯里，红十字会医院三名医护人员看到他们，立马就哭了，“援军终于来了”。呼吸科主任当晚给黄晓波打电话，也哭了，“快要撑不下去了，幸好四川医疗队进来了。”

　　1月25日离开成都，3月23日离开武汉，4月3日解除隔离全员归队。黄晓波圆满完成使命，他负责的红十字会医院危重患者救治成功率更不弱于武汉市任何一家三级甲等医院。

　　战“疫”：七天改造一所二甲医院成传染病医院

　　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是江汉区属二级医院，规模较小，是第一批发热患者门诊定点医院，也是第二批七家定点收治医院之一，距疫情核心区华南海鲜市场约1.5公里。

　　看到红十字会医院时，黄晓波有点震惊：床位爆满，疑似患者、普通发热患者和家属混杂在一起，“整个医院都被污染了”。医护人员连日苦战，已经疲惫不堪，而且感染率很高，三十多名医护人员住院，三十多人隔离，非战斗减员达到了六分之一。坚持上班的医院人员都缺防护服，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感染的人。

　　如果再不采取紧急措施，这个医院真可能会崩溃。黄晓波急了。刚进驻红十字会医院，就赶上国家卫健委一个局长来视察，江汉区领导也在。听到他们一直讲武汉市政府是如何要求的，红十字会医院是如何做的，收了多少患者。黄晓波就坐不住了，抢了话，说要代表四川医疗队专家组发个言，医院目前情况已经糟糕，若再不釆取措施，不出三天它就会是下一个SARS时期的北大人民医院。

　　武汉市江汉区委书记就问黄晓波，有什么办法改善这种状况。黄晓波果断建议暂停三天门诊，切断所有患者的来源，再进人只会增加交叉感染。定点医院暂停三天门诊，患者反响会很大，但如果不停，这家医院很快就会全面停摆。江汉区委书记马上向上级领导请示，得到同意后，第二天即1月27日起暂停门诊三天。

　　利用这宝贵的三天时间，黄晓波带领医疗队队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甄别疑似患者和普通患者。甄别患者最大的难点在于病毒核酸检测的试剂盒不够。试剂盒检测由武汉市卫健委派人来医院取样，名额有限，1月26日全院只做了十例样本检测，1月27日增加到三十例样本检测。三百多名患者，按照这个速度检测，黄晓波慌了。1月28日，湖北省领导来看望四川医疗队，黄晓波就提出核酸检测的量太少了。那之后，红十字会医院的核酸检测增加到每天一百多例。到1月29日，医疗队把三百多名住院患者第一次核酸检测甄别完了，把所有检测呈阳性的安排到了另外两层楼隔离治疗。

　　同时进行的是重新规划院感流程。红十字会医院是U型结构，隔离病房和普通病房是相通的，黄晓波做了改进，把隔离病房污染区和医院普通区域隔幵，要求只能单向进出，还规划了医用垃圾的存储清理路径，每天让消杀人员消杀，过道上安上空气消毒机。花了三天时间，全面整理出医院污染区、缓冲区和清洁区。1月30日，红十字会医院再次开门接诊。

　　重建红十字会医院的ICU病房（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是黄晓波的主要任务。进驻时，红十字会医院ICU病房非战斗减员很严重，总共十几个医护人员，四名医生中一人确诊，护士也确诊了两例，其他人还病倒了两三个。

　　红十字会医院ICU病房原本有三个房间九张床位，其中一个大房间是六张床位，房间中央是圆形的护士服务台，另有一个房间两张床位，一个小房间一个床位。黄晓波一看，护士服务台在中间，患者吹出来的气体都往服务台聚集，容易造成医护人员的感染。于是改造ICU床位布局，分设为单人间、双人间病房，把同一层楼的呼吸科与ICU合并组建成了十八张床位。再把这些患者，分为轻症、重症、危重症去诊治。］月30日，红十字会医院ICU病房开始收治患者，核酸检测呈阳性的两人一间屋，呈阴性的重症患者住单间，禁止家属探视。第二天，十八张床位就住满了，还在过道上加了几张留观床位。

　　短短七天，红十字会医院成为了基本合格的传染病医院，重症和危重症患者的救治叶走上了正轨。

　　勇者：防护面具掉落仍为重症患者做完治疗

　　2月11日，微信朋友圈突然流传着一段抖音视频，红十字会医院ICU病房里，医护人员正在抢救一名重症患者时，一位医生的防护面屏掉落了……

　　这位医生，就是黄晓波！

　　“早一分钟使用上ECMO（体外膜肺氧合），患者就多一分希望。”黄晓波短暂评估后，决定继续坚持做治疗。一个多小时治疗结束后，才走到无污染区，请同事递给自己一个新的防护面屏。

　　重症监护室是生死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黄晓波是重症监护的“老手”，有十多年重症救治经验，而最让他痛苦的是红十字会医院抢救设备远远不够。对于一个呼吸衰竭的患者，正常的步骤是先上高流量吸氧，接着是无创机器供氧，再接着是有创插管，最后是用ECMO。但红十字会医院的条件就只够前两种抢救，“我们纵使有十八般武艺，也只能用这两板斧。”

　　黄晓波也曾考虑过把危重症患者转送到条件好的医院去，但审批手续麻烦，特别是其他医院床位也紧张，而旦危重患者插管转移，很容易出问题。“我们意识到危重症患者只能我们自己来救。”随后，黄晓波开始改造高流量氧疗设备。危重患者很多都需要高流量氧疗，但是电压不够，报警器经常报警。黄晓波就在高流量氧疗钢瓶旁再加个储气面罩，同时在使用无创机器供氧时多加条无创氧气通道。两个钢瓶供氧，加一个管道供氧，相当于三股氧气供氧，基本就能把患者的供氧维持住。

　　黄晓波还建了一个负压室，可以抽吸气体，对抽进去的有毒气体进行消毒，再释放出来。红十字会医院原来的病房，患者呼吸出来的气释放到空气里，会污染整个病房，所以不敢使用有创插管。负压病房建好，患者呼吸的气可以经过消毒排放，就能使用有创插管了。

　　说起最喜欢的事情，黄晓波说，是在救治一线，和患者在一起。每天上午10点，黄晓波就走进红十字会医院ICU病房查房，往往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最重要的是给患者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别放弃，坚持住，战胜新冠病毒。患者经常给黄晓波竖大拇指。一个患者是十一岁孩子的母亲，黄晓波连续三次在留观室看到她，状况不是很好，她老公一直在旁边喊老婆坚持住，为了孩子也要坚持住。看得出来患者很努力地想要活下来。1月30日ICU病房重建后，黄晓波决定把她转进ICU病房。但从四楼转到七楼，转运需要十多分钟，怎么维持住她的供氧是个问题。当时她已经呼吸衰竭，沔重缺氧，但她的意识是清楚的。转到ICU病房后，给她做无创机器供氧，两三天后就能吃东西了。

　　除了给患者做思想工作，作为医疗队队长，黄晓波还要与年轻医生们谈心。有天早上一个患者走了，男医生和女护士就给黄晓波打电话，他们哭了，说是不是自己不努力，是不是哪个环节犯了错误？黄晓波就疏导他们，现实条件如此，我们只能全力帮助，这是医生的大义。

　　黄晓波就是秉承这份大义驰援武汉的。在汶川地震中，北京、上海等大医院大专家来到四川省人民医院救援，黄晓波一直很感恩，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我太清楚在危难中的人是多么需要外界的帮助，我也竭尽所能帮助红十字会医院重建，这是一种精神的传承。”黄晓波这样说，也这样做着。

　　每天早上七点半，黄晓波从驻地酒店出发到医院，参加医院领导会议，了解医院动态和遇到的问题，帮助提供解决方案。

　　“最重要的是希望帮助他们重树必胜的信心。”黄晓波说，红十字会医院在这次疫情中遭受重创，希望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的战斗力和信心能恢复到百分之八十。我跟红十字会医院院长说好了，今年九月，我会带着队员回来看红十字会医院，一起痛痛快快喝一场酒。2018年汶川地震十周年，我把当年支援过我们的医生护士邀请到成都，办了一场纪念活动。我相信我们和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的战斗友谊也会持续十年，甚至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