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岁的幺妈
龙年新年夜,睡得特别香。一觉醒来,天已朦朦亮,我赶快叫醒妻子:“起床,快到八钟了。”
昨夜给广安市的幺妈打了电话,说今天要去给她拜年。作为从小失去父母的我,已好多年没见幺妈了,心里还真想念她。幺妈高兴地答应了。并嘱咐我到广安市区后一定给她打电话,她好叫幺妹开车来车站接我们。
今天天气特别晴朗,碧空万里,微风徐徐;草青沙软,春露端倪,真是出行的好日子。想着就要见到多年不见的幺妈了,一路上真是心欢神往,兴奋异常,无意间思绪闸门打开,往事如潮:
当我三岁多失去父母时,家中仅剩下年迈的婆婆,十多岁的幺叔和我相依为命。一年后幺妈走进了我们的家庭,才使我们这个冷清凄苦的家平添了几分温馨。
记得新婚那天,一阵鞭炮声后,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个花枝招展的新媳妇从花轿中走下来,婆婆指着她对我说:“这就是幺叔今天讨的婆娘,你以后管她叫幺妈。”我点点头,不知害怕地站在门边,一直紧盯着这个陌生的幺妈走进了幺叔刚布置好的新房。
幺妈慈祥善良,对幼小失去父母的我分外体贴,在和她相处的近两年时间里,尽管周围的邻居常告我的恶状,幺妈也只用她那温柔的手掌打过我的手板一次。
因生计所迫,六岁时幺叔只好将我送舅舅收养。外婆来接我的那天,天气阴沉,北风呼号。我两眼望着幺妈,右手紧紧抓住大门,拼命哭喊,乞求幺妈别让我走,幺妈呆呆地望着我,我分明看见她双眼噙满了泪水,却一声不吭。忽然,她转身飞快地跑进了她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此后任凭我在外婆的拖拉下如何挣扎哭喊,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幺妈真狠心啊,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当时真恨幺妈啊!
后来才从婆婆口里得知:那天幺妈躲进房里,钻进被窝里号啕大哭,眼睛都哭肿了!几天后,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常神情恍惚地独自个儿呆呆在那里自言自语:要是能生活得下去,看怎么说我也不会让我的粟娃让人带走啊!原来,幺妈不是心狠,而是舍不得我走但又不得不让我走啊!
在舅舅家割草放牛的日子里,由于经常遭到刁蛮凶狠的外婆毒打,我背着草背兜,多次渡过大河逃回幺妈家。每次都是幺妈好言相劝并亲自护送我回舅舅家。一路上,幺妈总是耐心开导我说:“带你跟舅舅当儿子,总比带给别人当儿子好,要听他们的话,长大后要孝顺他们,你是舅舅和舅妈的亲外甥,他们没有孩子而带你给他们当儿子,就是为了将来他们老后有个依靠,你挨了打就跑回来,会冷了他们的心,会对你更不好,甚至不要你了,你怎么办?我们家很穷,连养活弟妹俩都很困难,怎养活得了你!”又对前来接我的舅妈劝解说“:孩子小不懂事,大人要耐烦些!当外婆的不要经常无故毒打这孩子。”在幺妈的反复诱导下,我渐渐懂事了,此后任凭外婆怎样毒打我,也再没有逃回过家。
尽管在舅舅家长期得不到温暖和几经磨难坎坷,长大成家后,我和妻子依然对舅舅和舅妈百般孝顺,家庭和睦美满。既赢得了二老的欢心,又引来了周围邻居对二老的羡慕和嫉妒,人们议论纷纷说:也不知那老两口前世修的什么行,带来这世这么好的福气,带个儿子没费一点力,却比我们自己亲生的儿子还能干孝顺!
在所谓三年严重的自然灾害年代,舅舅和舅妈都离家上山大炼钢铁去了,外公因营养不良得浮肿病去世了,那个一向刁蛮凶狠的外婆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也托人带她上山寻儿子找吃的去了。抛下十岁左右的我,孤零零地独自住在一个破庙里(原来住的土墙茅房被农村大食堂拆了,树木被当作柴火烧了,竹子在加夜工中做火把烧了),白天到处寻找蝗虫、竹笋虫、麻根、鹅儿草、野牛菜、观音土等充饥;夜晚睡在破庙里则满身摸虱子、抓痒,抓得遍体伤痕累累,衣裤和皮肤上到处血迹斑斑。
那是一个荒唐的年代,更是一个灾难的年代。年轻男女上山炼钢铁,老弱病残留村搞农业。农村在实行所谓“组织军事化、行动战斗化、生活集体化”中,男女老少齐上阵,昼夜不分大跃进;累死饿死算个啥,命如草芥谁问津?基层干部可以任意打骂折磨群众。特别是那些品质恶劣的干部,更是如狼似虎,为非作歹,欺压群众,以寻衅打骂群众为乐!他们白天四处指手画脚,监督群众劳动;夜晚则用开批斗会的方式,毒打折磨他们白天看不顺眼的群众。我家对面有个叫杜开菊的妇女,因饿极了,在劳动中悄悄藏了集体两根生红苕,被人发现,当众被“麻子书记”将其上身剥得精光,并将她上身的衣服撕成布条做绳子,反剪手臂,将其赤身裸体捆绑在劳动现场的树干上晒太阳示众。因又饿又晒,不到一天便昏死过去,后被人抬回家,卧床半月有余方保住性命。大人尚且如此,作为小孩又无大人呵护的我,任人欺凌侮辱就是常事了。一次,“癞子队长”叫我晚饭后去跟劳动的大人照火把,当晚我到劳动地点一看,一个小孩都没有,我问:“怎么只有我一个细娃儿?”“癞子队长”眼一瞪,吼道:“你一个细娃儿又怎样,只要你一个细娃儿。”我争辩说:“不合理。”他当即吼道:“合鸡巴个理,你在啰嗦,老子把你提起扔到悬崖下去!”我吓得再没敢作声。直到九十年代初,我在家乡当校长时,当地的一位妇女还告诉我妻子:“你男人小时候好可怜啊!家里没有大人,衣服穿得脏兮兮的,谁都看不起他,谁都可以欺负他。好多大人都饿死了,他还能活下来,现在居然还当了校长,真没想到啊!”
是啊,在那个饿孚遍地的辛酸年代,能活下来确实不易,更别说象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小孩了!
有一天,骨瘦如柴的我饿得实在忍受不了,不得不渡过大河又去寻找幺妈。谁知到了老家一看,大门上挂着的大铁锁已生了锈,院内长满了野草,幺妈一家人已不知去向。四周冷清清的,看不见一个人影,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附近找到的一个人口中得知:幺叔被打成反社会主义分子,被送到下游一个叫东林桥的地方劳教去了;幺妈则带着年幼的弟弟和妹妹,被赶到与幺叔相反的竹山乡下参加农业劳动。我惊呆了!顿时感到天塌下来一般。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瘫痪了下去。吓得说话的农民赶紧大叫:“娃儿,娃儿!你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饿昏了?”我清醒过来后,他说:“别动,别动!等着我。”他进屋去,一会儿给我拿来半截生红苕。叹息着说:“娃儿哪,我们也没有吃的哟,凑合着吃了,赶路去找你幺妈吧!”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沿途打听,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幺妈落脚生产队的住所。住所的门上挂着铁锁,显然是幺妈下地干活还没收工。我只好无力地瘫坐在门边,等候着幺妈收工回家。
天黑时,幺妈终于带着幼小的弟弟和妹妹收工回来了,当她看到坐在门前瘦骨伶仃的我,不住地仔细打量,好象不认识我似的。当我喊了声“幺妈”时,她才惊叫一声:“这不是我的粟娃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看到幺妈,我真想大哭一场,但我强忍住了眼泪,我要坚强些,免得引起幺妈难过和伤心!弟妹俩跑上前来,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一股“有家真好”的暖流刹时涌遍全身,我的眼泪终于禁不住流出来了!
当晚,茅草房的小屋内其乐融融。幺妈张罗着煮晚饭,我坐在灶堂前帮幺妈烧火。弟妹俩围坐在我身边,一面看我往灶堂内添柴禾,一面津津有味地听我讲《孙悟空借芭蕉扇的故事》。晚饭是干萝卜叶子稀饭。说是稀饭,其实全是干萝卜叶子,只有依稀可见的几颗米粒混杂其中。然而对于很久都没沾过米粒的我,吃起来真比山珍海味还香!唯恐弄掉一粒,那可是珍宝哇!菜是我来后,幺妈临时向邻居借的半碗葫豆。当煮熟的葫豆端上桌时,弟妹俩和我都欢呼起来。幺妈生怕弟妹俩和我抢着吃,便把葫豆分成两份,我一份,弟妹两人一份,她自己却不吃。我把分给我的那一份推到幺妈面前说:“幺妈,你和我共同吃这一份,你不吃,我也不吃!”幺妈笑了一下说:“你吃,我不喜欢吃葫豆!”哪知她的话刚落口,弟弟就大声叫了起来:“妈妈说假话,她是想让给你多吃点。”幺妈扫了弟弟一眼说:“就你话多,我是不喜欢吃葫豆嘛!”我说:“幺妈,只要你不吃,我就不吃。”幺妈见我坚持不动筷子,无奈地只好夹了颗葫豆放进嘴里,叹了口气说:“我吃,本来就没得啥吃的!”然而一顿饭下来,幺妈也只吃了几颗葫豆。晚饭后,幺妈要我换上幺叔留在家中的大号衣裤,将我脱下的脏衣裤都拿去洗了。
第二天,幺妈下地干活前,嘱咐我在家带好弟妹俩,我高兴地答应了。谁知这天下午,在带弟妹俩玩耍时,我发现房后不远处的土坡上,有不少干了的蓖麻树,枝上还残留了些蓖麻籽。由于肚子饿想吃东西,便将枝上的蓖籽籽尽数寻来吃,吃着吃着,我便觉得头昏脑胀,眼前模糊,渐渐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朦胧中听见有人呼唤:“粟娃,粟娃,你怎么了?”我微微睁开眼睛,只见幺妈,还有同幺妈一道下地干活的邻居两个妇女,正围在我身旁焦急地望着我,幺妈手里拿着湿毛巾,邻居的妇女端着半盆清水,弟弟和妹妹则在一旁哭泣。她们看见我睁开了眼,兴奋地嚷了起来:“对了,醒了,醒了,可吓死人了!”
晚上,我告诉幺妈,我吃多了蓖麻籽,可能中毒了!幺妈安慰我:“不要怕,会好的,今后再莫乱吃东西了!”我点点头。同时向幺妈诉说了自己这些年在家孤单无助的辛酸生活,幺妈边听边流泪,听完后她长叹了一口气说:“粟娃呀,不是幺妈心硬,你看弟弟和妹妹面黄肌瘦的样子,幺叔又在落难,我们全家自身都难保哇!你在这里耍几天还得回河那边去,幺妈这里养活不了你呀!”说着竟伤心地痛哭起来。正在一旁玩耍的弟弟和妹妹看见妈妈哭了,也“哇”地一声扑到幺妈怀里大哭起来。口里嚷着:“不要哥哥走!不要哥哥走!”我更是泪如泉涌,抽泣着向幺妈说:“幺妈,明天我就回去,再不来为难你了!”幺妈说:“不行,你昨天才来,今下午又吃多了蓖麻籽中了毒,看怎么说明天也得休息一天,要走,也得后天走,我不留你!”
这天晚上,我在床上辗转难眠:幺妈家正经受着多灾多难的艰辛生活,自己无知不懂事,不但不能为幺妈分忧解难,反而跑来为难幺妈,给幺妈增加痛苦,不该哟!
次日,天还没亮,我就悄悄起了床,换上幺妈给我洗干净了的衣裤,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在门上,我贴了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亲爱的幺妈,弟弟、妹妹,我走了!等我长大有出息了,再来看你们!”
难熬的童年苦难到底走到了头,随着国家国民经济政策的调整,各行各业大力支援农业措施的落实,大批社办企业停办转制,离家几年的舅舅和舅妈下放回村了!我终于结束了几年的孤单生活,有了一个事实上的家。
在和舅舅与舅妈共同生活的日子里,舅舅常常向我灌输“亲生父母小,养生父母大”的道理,同时不准我与幺妈家有任何来往。并说幺叔是坏分子(实际上是没有任何依据的所谓反社会主义分子),与他家来往要受影响。还说要不是他把我带来当儿子随他姓,我在幺妈家要倒霉一辈子。而他私下却对舅妈说:“我之所以把他留在家中割草放牛干农活,不让他读书考学,就是怕他读书读起跑了,将来靠谁替我干农活;不让他与大河那面的幺妈家有来往,就是怕他长大了变心跑回去怎么办?那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弄得我们白带一回吗?这娃儿鬼得很,你看那些亲生儿子都靠不住,何况他还是我们领养的,我看也是空,空,空啊!”无怪乎我自来到舅舅家后,舅舅从不顾我的冷暖;无怪乎在遭受所谓的严重自然灾害的饥饿年代,舅舅将家里所有人都接走,唯扔下年幼的我而不管其死活;无怪乎二老在我长大后几十年的共同生活中,当实际感受到我和妻子对他们孝顺有加的幸福时,还常为当年对我的虐待而感到深深的内疚和自责!
岁月的流逝,时境的变迁,在长大参军后的战火洗礼中,在参加地方工作的实际锻炼中,由于我深受舅舅从一而终思想的影响,逐渐淡忘了过去,一直再没去看望过幺妈!
后来从别人口里得知:在我离开竹山两年后,幺妈就带着弟弟和妹妹返回了老家,幺叔的所谓“反社会主义”帽子也早被吹到太平洋里去了,全家人又团聚了,还添了两个小妹妹。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富了整个中国,也吹富了幺妈的家庭。弟妹们都发了财,最小的幺妹家还成了千万富翁。他们先后都进了城,一个个生活得挺舒适。听说幺叔去世后,幺妈一直同幺妹生活在一起,老人家过得很幸福,现虽已八十高龄,仍红光满面,精神饱满,身体非常健康!
“这里是牌坊新站,要到广安城南的旅客,请在这里下车,转公交车到城南最近。”客车上的喇叭广播声,打断了我对艰难童年岁月的痛苦回忆。原来这趟客车只到城北车站,无奈我和妻子只得下车,并急忙用手机拨通了幺妈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幺妹,她听说我们在牌坊车站就下了车,忙叫我们别慌,就站在车站牌前等候,她马上开车来接我们。
果然,不一会儿,一辆奔驰小轿车停在我俩的面前,一对衣着时氅的年轻男女先后走下车来,女的上前问我们:“请问,你们是不是粟哥和嫂嫂?”我点点头说:“是的,你是幺妹吧?”她点点头说:“是,这是幺妹夫。”她指了一下正微笑着迎上前来的年轻男子。“快上车吧!”妹夫拉开车门。我们上车后,小轿车便风驰电掣般地向市区驶去。
“幺妈,幺妈,给你拜年来了!”幺妹刚打开房门,我就朝里大声喊了起来。
“哎哟,粟娃呀!快来坐,快来坐!”一位身板硬朗,精神矍铄,满面笑容的老妈妈迎了上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的粟娃变成什么样了?”她双手抓住我的两肩,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哎哟,都老多了,怎么头发没白呢?是焗了油的吧!”我点了点头。“你到底还是记起幺妈来了!”她感叹着。
“怎么会呢,侄儿一直牵挂着幺妈,只因这些年实在太忙,没抽出时间来看望你老人家!”我一面敷衍搪塞,一面往沙发上坐去。
“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来干什么,能来看幺妈,幺妈就高兴了!”幺妈看到妻子和幺妹手里提着的礼品,一边接过礼品一边责备我们。
“幺妈,幺妹,你们也坐吧!”看她们放好礼品后,我招呼着。
“粟娃呀,自那年你从竹山走后,我心里一直担心和念叨着你!”幺妈边说着话边从里屋走出来,“后来听说你读了大学,当了中学校长,还调进了城里工作,有出息了,我就放心了!”幺妈一边说一边在我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我问你,你小时候那么苦,只读了四年小学,怎么能考起北碚那样好的大学(即西南师范大学),听别人讲那可是当时全国的重点大学呀!”幺妈一脸疑惑地问。
“幺妈,他读的是成人大学,是通过自己刻苦自学考上的!”妻子插话。
“也能干嘛!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可精灵了!也是当时生活不下去,才让他舅舅领养去的,当时我是真……”
“大哥大嫂,你们舍得走哇?”幺妈的话还没讲完,弟妹们便前呼后拥地跟着进来了。大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吃着糖果,品着茶,相互间开始聊起这些年来各自的经历。聊到伤心处,大家沉默不语;谈到高兴处,满屋开怀大笑。言谈间,幺妈时或递上糖:“粟娃,吃糖!”时或送上削好的苹果:“粟娃,吃苹果!”幺妹一旁责备说:“妈妈,大哥都这把年纪了,还娃呀娃的喊小名,多不好!”“怎么不好?他是我娃,一百岁也是我娃,当再大的官还是我娃,我还是要这样喊,怎么了?”幺妈理直气壮地说。并问我:“粟娃,你说呢?”“幺妈说得对,这么喊我听起亲切!”我笑着回答。“还是我的粟娃,懂幺妈的心!”幺妈高兴地笑了。
午餐是在市里一家豪华的大餐厅进行的。坐了满满三大桌。酒席是丰盛的,席间,觥筹交错,弟兄姊妹频频举杯,相互致以新年的祝福!共祝幺妈健康长寿!
下午,在弟妹们的陪同下,我再次参观了邓小平故居。当我们站在伟人高大魁伟的塑雕前时,心里不仅感慨万分,是他,给幺妈和我们带来了真正的幸福,是他,给全中国人民带来了无限的欢乐!每当我们享受着幸福和欢乐的时候,不能不缅怀起这位伟人的丰功伟绩,在我的提议下,弟妹们自动地站成一行,向这位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深深地三鞠躬,以寄托我们的哀思,从内心深处表达我们对这位伟人深深地感激和深切地怀念!
夜里,我和妻子睡在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床上,回顾着白天的情景,谈论着幺妈过去所受之苦和现在所享之福。是啊!苦难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将是更加美好幸福的新生活。
由于很忙,第二天,我们向幺妈和弟妹们辞行。幺妈见再三挽留不住,非得坚持和弟妹们一道送我们上车,我们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同行。同行中,我和妻子反复劝告她,要注意保重身体。她说:“我身体好着呢,现在的日子这么好,我还远远没活够呢!我还想活到一百岁哩!”并反复告诫我们:说现在交通方便,要常来看望她。当我们的车开出很远后,她还站在那里舍不得离开,并不断地向我们挥手喊道:“粟娃呀,有空要来看我啊!”
“幺妈,我的好幺妈!淡忘了你这么多年,你对侄儿依然是一往情深,真对不起!今后有空我们一定会再来看望你的,愿你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当眼前的情景激起我内心深处的内疚和感慨时,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2012年2月写于渠城北门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