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在要下电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时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雨衣，怪不得电梯里那俩人没话找话呢。

　　收拾好看见李潇泓站在电梯口等他，之前看过他的公式照一眼就认出来了。

　　“唐老师，这边。”

　　“叫唐念就好。”

　　“噢，好。先跟我来吧。”

　　李潇泓把唐念带到他的工作间，唐念四处瞧瞧，四壁几乎都用玻璃隔离，给上班族舒适的个人空间和隔离感。这和他“游荡”在外的工作环境很不相同。

　　“脚环呢？给我吧。”

　　唐念从衣服里掏出密封袋，把脚环拿给他。

　　李潇泓接过后依序查看记录还完好的部分，边问他“对了唐念。这事儿你上报了吗？系统怎么说，上面怎么决策？”问系统决策几乎已是所有系统内部员工的习惯动作了。

　　唐念犹豫了一下说“没有上报。你也看了这些分析觉得奇怪吧。“唐念拨弄着他桌上的那些照片，”系统评级正是我犹豫上报的原因。“

　　李潇泓借用工具把探针部分弹出，小心翼翼拆取出24节中的剩余部分，挨个插入读取槽中。这才呼出一口气，眉毛挑了挑，但对他的话并没有惊讶。“是吧。那你是什么考虑？”李潇泓看着他的眼睛问。

　　“有一个可能性是系统内部有人协助C0351号逃脱。另一个可能是，系统本身出现了问题。”

　　“系统评级的算法标准我确认过了。脚环的判别模式是在确认外出者血液流动和自身未受威胁下的基础上的判断，没有理由既让人逃脱还级别这么低。这两个方向是都有可能。”

　　竟然没有对他提出“诋毁”系统的观点发出反驳，唐念有一丝好奇这个新人的想法了，“那问你个问题，你对系统是什么看法？”

　　桌上的槽格闪烁出绿光，李潇泓没有回答先去处理屏幕上呈现出的散乱数据，飞快用键盘操作起来。过了会儿才想起来回答，语速也跟在键盘上翻飞的手指一样好像开了2倍速：“哦，我想那严谨一点还是说两个可能性吧。第一，是系统算法的错误。但你知道上面历来是相信机器多过于信任于人的吧，如果要引起重视必须找到关键性证据才能把事件升级。

　　第二，就是你说的。如果真的有人这样做，他肯定同样会阻止后续的追查。说不定那个人现在就查是谁接手这项任务呢。你没上报没打草惊蛇为咱们暂时争取了一点时间是好的。咱们还得赶在前头去。

　　啊！弄好了。数据只能恢复到这样了，你看——”李潇泓把屏幕角度稍稍偏向唐念。

　　“我以为你是另一派的，没想到你也不太信任技术？

　　李潇泓指指屏幕，“这是今天的数据，不完整。但我申请了前几天的记录重复对比，的确有迹可循。另外，我很严谨的好吗？技术与人，我都持怀疑态度。“

　　唐念看了眼屏幕，又看向李潇泓“既然你怀疑技术，那怎么会被招进来的？”李潇泓工作间里还挂着斯奎尔的标志，这可是支撑方形系统的技术后盾。

　　李潇泓正要给他展示，“哎，等等，唐念，你可别怀疑我哈，我不是那个意思，更不可能是内鬼了。我是指所谓技术、系统，这些都是人设计的工具，有可靠的部分，但也会有错处。就像人一样。我们做判断要依靠它们，但更重要的是自己不是吗？”

　　“行。我没多想，是你想多了。快说线索吧。”唐念没想到这个人还挺有自己独立见解的。

　　李潇泓点头，“这个地方他停留了几次。我看看，是家……火锅店？”

　　“可以看到前几天数据回报的分析吗？关于这个店的。”

　　“我看看啊，他们之前应该也会对这个有过分析。有人提到这家店店主和C0351号有渊源，不过是源于，”每一天的数据基本上分配到不同技术这里来，李潇泓调出同事们的报告，念着上面的分析结果“源于C0351号是因为伤害了老板的儿子才入狱的。上面的记录说已与负责狱警交流过后有过密切观察，二人并无异样。”

　　李潇泓转过来问他：“按理说仇人见面应该分外眼红啊，既然回报无异样，那咱们要去吗？还是再向那位狱警了解下情况？”

　　“都需要。把地址发给我。等等，什么‘咱们’？”

　　“我和你啊，我们一起那家火锅店吧。”

　　“追查在逃犯是我的责任，你去干什么？”唐念指着桌上的脚环，“你继续这个就好。”

　　“这个已经没有其他线索了。可以移交化验科同事，看看外部有没有什么，比如边缘那些模糊的东西。我去可以提供技术啊，还有追查脚环问题也是我的职责。就在刚刚我外出假都请好了。放心吧！”

　　唐念本来只想提取到有用的数据，没想到不请自来一位帮手，还是个话痨。

　　沉吟了下，唐念说，“那走吧。”

　　“哎，你去哪？”

　　“下去地面。”

　　“干嘛不走天街？”

　　李潇泓的小声抱怨伴随新闻播报声重叠而出。

　　“……大湾区已连续三年入选全球五大超级城市群，川渝区目前位于全球排名第41位。下面来看下一则新闻。今日暴雨袭川，多条路面被水淹没……”

　　唐念停下：“你也可以选择不跟过来。”

　　“好好，我知道了。”李潇泓还是乖乖拿伞跟上。

　　从外部电梯下到一楼，李潇泓看到唐念那辆重机，眼睛有些放光，以为可以一起坐他这车。“哇，你这么野的吗？唐念。”

　　唐念看他手里拿的拿把伞，问：“你开车了吧？你开你的车去。”

　　“啧，好吧，还得分头走。是，唐老师。我们到店碰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