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站在职介所的楼下。他只有站着。如果有路过的人说不定会把他的表现与那些发廊联系起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小伙子长久地站在这里,吹着冬天的冷风,正在头脑里给自己开着一个“遵义会议”,决定着自己的去向。多么艰难的抉择啊,是回是留,都让长生没有把握。留自然很难,但是回也并不容易——也许还是小白没找到的问题,就这样回去太没有成就感;就算是不要成就感,空手而归,他也没有归的本钱了。
正对着他是一个做着夜生意的发廊,亮着一屋暧暧的红灯泡,酒红色,有点醉,也有点危险。玻璃门里有三个闲聊的小姐,面对大街坐在矮矮的沙发上,一条条腿细细高高地支楞着,像排木栅栏。生意似乎不太好,她们偶尔会打开玻璃门,探个头出来左右扫视一下,看有无过路的客人。轮到一个短发女孩出来探头时发现了长生,她注意到他一动不动的姿势,似乎没有下定什么决心,女孩便冲他喊了一声:“哎——大哥——洗头不?”
长生把眼睛转向她时,感觉却是遥遥的,遥遥的紧张。对于女性他有着非常谨慎的看法了,何况是一个职业身份很可疑的女性。她的脸背光,正面是黑乎乎的一团,只有打得蓬松的头发轮廓,但那声音真是烫人,流着蜜,从耳朵直灌进人心里去。长生知道作为正人君子应当马上走开,带着“霓虹灯下的哨兵”式的庄重神圣的表情——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头发。女孩撑不住笑了,又尽力忍着笑,言语就有些散漫了:“乡下来的吧?没关系,我们这儿便宜!”
发廊里另外两个女孩也挤过来,把玻璃门推开了一大半,探出身去看究竟。内中一个大约年纪大些,声音格外有成熟女人的磁性,十分老练地判断道:“是个当兵的。”在那样一种模糊的光线下根本看不出军装的颜色,她居然像侦察兵一样无误地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长生想,她真该是当兵的料。
“当兵的,进来吧!”短发女孩喊着。
年纪大的那个又说:“算了,当兵的都穷!”仿佛她对当兵的有着相当的了解。
短发女孩打趣道:“大姐是怕我们把当兵的带坏了吧?”转过头去向另一个女孩宣传:“人家可是立志要当军嫂呢。”引得那个女孩闹喳喳地惊叫:“真的?真的?不怕受穷了?”
那个叫大姐的,虽然也是背光的黑面孔,却好像在那里用深幽的眼光盯着长生,慢慢地、用吐烟圈一般的悠长口吻说:“可不是!我老早就计划着,等到哪一天,钱挣够了,我就去嫁个穷当兵的。”想想又说:“当兵的可靠。”
“这里倒是有一个,嫩了点,不知道可靠不可靠,大姐要不要去看一看?”短发女孩说笑着,伙同另一个把大姐往那门外推——“去呀,去呀!”几闪几躲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