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红艳的火光之中所闪过的那道耀眼的荧蓝光,落在了管道上的陵佂和艾莉丝的眼中。
“那是……已经到时间了吗?”
陵佂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无质能源已经完全成形的标志,但眼前已被火焰与烟雾所遮蔽,他无法确定到无质能源的位置。而对方的情况也依旧不明,他并不认为能够这么简单的就解决掉对方。
果不其然,在蓝光闪过之后没有多久,一道更加耀眼的金色光点就从火焰之中透出。看到这个光点的时候,他便立即意识到了不妙,内心中涌现出一股危机感,他朝着一旁的艾莉丝下令道:
“艾莉丝,防御。”
“收到。”
黑箱瞬间由与原来的盾牌再次增大了两倍,宛若一堵墙壁一般浮立在他们的面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黑箱发生变化之后,一股强烈的火光便涌向了他们,火焰冲击着他们面前的墙壁,分成了两半朝着两边不断喷射出去。
四周散发出烧焦的味道,身旁的温度不断上升,不到一会他就已经满头大汗,即使是头顶落下的雨水,也无法冲刷掉这份炎热。火焰还在不断冲击着面前的盾牌,虽然并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他也无法做出任何的行动。
零号将右手举向陵佂,火焰从他的手心的枪口中不断喷射而出。而他的左手,正拿着魔方对向了已经成形的无质能源进行回收。
回收过程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仅仅只要一分钟,他只要在这期间,将对方所压制住就可以了。即使这种行为十分消耗能量,但只要能够取得无质能源这种程度的损耗也算不得什么。
他不断注视着对方,就算是在这种火力之下,他依旧防范着对方有其他的动作。直到听见了一道“咔嚓”声从一边传来。
将回收完毕的魔方拿回,然后停下了火焰,提起一边的白箱便直接朝着上方跳去。
见到攻击已经停止的陵佂,朝着一边探出视线,见到零号已经向上方逃去,而面前的各处已然没了无质能源的踪影。
他立即意识到无质能源已经落在了对方的手上,二话不说便朝着上方追去,紧跟在零号的身后。正想要使用“演算”的时候,却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刚落在官道上的身体失去了短暂的平衡,朝着前方跌去,在即将跌落下方的时候,黑箱挡在了他的面前,将他支撑了回去。
“佂,你没事吧?”艾莉丝飞到他的身旁,见他脸色有些不太好,关心地问道。
“没事,追,不能让他跑了。”
“恩。”
他看着离去的艾莉丝,脸色变得凝重,自言自语了一句“快到极限了吗?”之后,便再次往前跃去。
从遇到白雾到与零号的一番交战,他就不断地使用自己的异力——“演算”。
在“演算”之时,他的大脑会通过所观察到的一切信息进行超高速的处理,计算出事物在之后的几秒内,会以怎样的轨迹进行移动。这种能力,几乎等同于预知未来,毫无疑问是强大的。但随之所带来的精神负担也是巨大的,而不断使用到现在,他的精神也已经到了承受极限的边缘。
这一次使用的频率远不是之前所能比较的,在此之前他也从未遇到过使用极限的时候,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现在也许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了。
“别跑!”
艾莉丝一边朝着零号喊道,一边操控着黑箱的枪口不停地扫射。
只不过这样的攻击并无法阻止到零号,甚至想要借此拖缓他的脚步都做不到。他轻松地躲避着从下方袭来的子弹,然后一股气窜出了窟窿,落到了地面,继续朝着前方跑去。回收任务已经完成的现在,已经没有了和对方继续战斗下去的必要了。
但几颗飞弹却是落在了他的面前,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手心中再次露出枪口,一股火光开始凝聚,然后转身朝向了后方。
陵佂此时也已经同样追出了窟窿,趁着艾莉丝拖住了对方脚步的这一会功夫,朝着零号迅速冲去,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再次使用了“演算”,在对方转身的那一瞬间,就将准备喷发火焰的手死死抓住,以一个回旋踢将对方踢飞出去的同时也取下了对方的一只手臂。
——然后,他的表情僵住了。
本应是鲜血洒落的场面,却没有见到一丝红色的液体。在他手上的物品,那并不是属于人类的手臂,断口处不断闪烁着电光,断线延落在外,与此相同的还有对方的断臂处。
“你,是机械人类?”
他以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问道。
零号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一方面是认为自己没有回答的必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于自己的存在定义,他至今也还未得到真正的理解。
半年多前,在一片白色的空间内,他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这是自己诞生的那一刻。
“看来是成功了呢,怎么样,能听得到我说话不?”
在他的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衣,挂着一副眼镜的男人,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看上去似乎有些没精神。
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具备拥有言语的能力;想要点头,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没办法做出反应吗?不用担心,这只是暂时的。”男人微笑着说道。
那是有些悲凉的笑容——他如此认为。
“那么你就先尝试着去感受你的肢体,很快你就能掌握行动能力,我要先离开一下。”
男人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便从他的面前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了他独自在此。
总之先按照那个人所说的话尝试一下吧,他试着运动自己的手指,不知不觉时间就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他只是不断地进行尝试,未曾感到疲惫,然后手指慢慢地能够进行活动了。
在这之后的几天内,他不断地进行着相同的事情。期间,男人也来过几次,但只是过来稍微看上几眼,说上几句话,然后又离开了。而他也得知了,男人的名字叫烬,是他创造了自己。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他终于能够熟练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自由行动,同时也能够进行对话。在他的脑海中,有着众多的知识量,大部分的事物他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够得出相应的讯息。
再之后,烬带着他走出了那片白色的空间,来到了一家显得有些复古的咖啡厅,门口传来“叮铃叮铃”的声响,十分悦耳,他知道那是被称为风铃的东西。
门外的天空中映照着一抹红霞,零散的白云也被渲染上了一层淡红色,各种各样的房屋,路上的行人与车辆,一切都让他感到有些新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他开始在咖啡厅里工作,偶尔也会替烬出门办一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作为自己创造主的烬所说的一切就是命令,自己只要听从于他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从未考虑过,这就是自己所存在的意义。
——直到那一天为止。
他按照烬吩咐将打包好的咖啡送到一家花店,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缓缓在空中飞动的蝴蝶。他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但亲眼见到却是第一次,这是第二种让他觉得能够称之为美丽的事物——第一种是店门口的风铃。
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伸出了手臂,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
蝴蝶在空中飞舞,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刚好看到了又能够停靠的地方,慢慢地落在了他的手上,轻轻扇动着翅膀。
然后,他感受到了触动。
那是一条生命,是名为昆虫的存在,花店的老板是名为人类的存在,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标志。那么,自己又是什么呢?
——他第一次产生了疑问。
回到咖啡厅后,他向烬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烬在听完之后似乎显得很是惊讶,但很快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恩,你觉得你是什么呢?”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问题,为什么烬却反过来问自己,他有些不能理解。
自己究竟是什么?机械人类,还是人类,亦或者是处于中间的某种暧昧的存在?
唯独这个问题,烬无论如何也不对他做出回答——即使回答了也只是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直到此时此刻,对于陵佂所提出的问题,也依旧是他的心中的疑惑之一。他也曾经想过自己是属于机械人类的存在,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
但现在并不是追求答案的时候,失去了一条手臂,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的影响,他并不拥有痛觉,同时他也知道,这种程度的损伤,回去之后烬很快就会帮他修复的。
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没错,那就是遵循烬的吩咐将手中的无质能源带回。对他来说,最优先的事情,依旧是自己的创造主的命令这一点。
所以,他将断臂引爆了。
处于震惊中的陵佂,注视着对面一言不发的零号,并没有发现手中所拿着的断臂发生的异样,直到断臂闪过金光,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断臂抛出,然而断臂已经到了起爆的临界点。
在这种距离之下,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完全躲开——这是他用“演算”所得出的结果。
“佂……”
在引爆的前一刻,已化作盾牌的黑箱和艾莉丝挡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一道强烈的金光闪过,轰响传遍整座废墟,地面随之崩塌,巨大的火焰冲上了天空,照亮了阴暗的角落,爆炸的冲击将四周的一切横扫而空——无论是建筑还是地上的瓦砾。
而零号在引爆之后便早已撤退,避免自己被波及。
......
白雾再次躲开了光头男和刺骨的攻击,落到了一栋建筑的上方。他的身上比起原先已是多了不少的伤口,衣服也被刮出了不少的口子,但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不慌不乱的笑容。
在他的脚下,刺骨和光头男二人的身上并没有多少的创伤,但他们脸上的神情却不太好。在他们两人的合力攻击下,虽然让白雾受了不少的伤,但那大部分只不过是微小的擦伤,能够足以影响对方行动的伤口,一处都不存在。
不仅如此,对方似乎还依旧游刃有余的样子,这让他们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白雾听着零号向他发来的通知,知道无质能源已经回收完成,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无需再继续拖延下去,便用着像是和玩伴道别的口气,对着脚下的两人喊道:
“似乎我们的战斗就到这里了呢。”
“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所以两位,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光头男和刺骨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在他们的脸上皆出现了一丝怒容。猖狂,对方的态度宛若完全没有将他们两人放在眼中,这让他们感到一丝屈辱,怒火满满充满了他们的内心——以至于他们没有意识到白雾说的话中所包含的另外一层含义。
“对了,”白雾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朝着刺骨问道:“那边那位,你的称呼是什么?”
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刺骨感到一阵疑惑,但他还是昂然告知了对方。
“代号刺骨。”
“代号吗?无所谓了,反正名字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需要注重的东西。”
“你想表达什么?”
白雾微微一笑,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郑重其事地问道:
“刺骨,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这一下,不止是刺骨,就连光头男也惊愕了,对方所做的事情太过反常以至于他们都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你的话,应该是见过的吧,这个世界丑陋的一面。那些丑陋的人心,以及遭受的那些不公平的对待,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刺骨一脸凝重以及不快,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得知他的事情,但白雾所说的,无疑正是他的过去所映射出的真实,那些昔日的回忆犹如海浪一般再次涌现。
“看来你们还真是被蒙在了鼓里,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光头大叔,你们真的是一同作战的伙伴吗?”
光头男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但却找不到能够反驳的理由。
白雾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好吧,那么我就多废话几句好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净化这个丑陋的世界,一次彻底的清除。”
“净化?”
“也就是毁灭的意思,这是净化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必要的手段。”
“你们,疯了吗?”
得知对方目的的刺骨,此时已经不知应该作何反应了。
“疯没疯,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对你来说,那些丑陋的人心,所遭受的不公平的对待,难道就是正常的吗?”
“……”
“如何?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一同给这肮脏的世界带去终结?在这里没有人会嘲笑你,也没有不公,反抗这一切的不公就是我们唯一的理念。”
白雾再次朝着刺骨伸出了手臂。
刺骨沉默了,白雾所说的话就像连绵不断的雨水,在他的心海中溅起了波澜。从成为能力者之后,他便一次次地遭受到了命运和现实的打击,所遭受的不公,犹如印记一般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中。
“你这家伙,少在这妖言惑众。”
光头男一踩地面,再次用上了异力,朝着对方的地方跳去,拳头挥砸而下。
只是这简单的攻击方式,对白雾来说已是丝毫不具威胁,挥动着银线将跳到空中的光头男直接捆住,甩向了另外一边。
“光头大叔,现在我在办正事呢,可以不要来打扰我吗?”
“小子,别太猖狂。”
被砸进瓦砾之中的光头男,用凛冽的声音说道。
作为过去带领自己的佣兵团了立下无数战功的他,也有着自己的骄傲,而今天却是三番五次被对方当做戏耍的对象,不仅目中无人,甚至当着自己的面拉拢自己的伙伴,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让他火冒三丈。
他站了出去,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从单倍到三倍的力量增幅叠加,都没有得到过理想的战果,但那也并非是代表自己的攻击没有效果,在成倍的力量下,就算是能够击中对方一次,想必也足以让白雾受到不小的伤害。然而他的攻击却似乎全被看破了一般,所有的攻击要么是被挡开,要么就是被躲开。
白雾毫无疑问是个强大的对手,甚至远远强于一般的能力者,虽有不甘,但他却也不否认这一点。
若要继续使用往上的倍率,以现在的体力来看,恐怕也之只能够支撑数次的攻击,在那之后自己的体力就会消耗殆尽,甚至是带来巨大的负担。但按照现在的实力,对方要是想要离开,自己和刺骨两人恐怕也无法将其留下吧。
再者,若不给予对方一点打击,也难以消除心中的怒气。如此一来,答案就显而易见了。他毅然使用了异力,增幅力量的倍率瞬间从三倍涨到了四倍,这是一个质的变化。从他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息都与之前所截然不同——宛若一个暴戾的狂战士。
脚下的碎石块也受到这股气息的波动一般缓缓震动,仅仅只是站着,地面就烙下了他的脚印,双腿微微发力,地面就出现了裂缝。
以现在的速度和力量,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压制住白雾。
注意到光头男气场变化的白雾,很是饶有兴趣地看向了下方。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但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畏惧。无论是多大的威胁,自己都有着将其化解的实力——这便是他这个人所持有的自信,或者说是自大。
光头男所展露出来的力量,于他而言便是获取情报的材料,无论是多么细微的变化,都逃不出他的双眼。他所具有的观察力,是他人所远不能想象的。只要是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他便能够依靠那一点将其推断出真实。
就算将他称之为天才也不为过吧。
银线,于白雾身上不断环绕,光头男屈膝,脚底的地面瞬间凹陷。只是突然传来的轰鸣,让他们两人的视线同时望向了远处,一股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肉眼可见的热浪冲击翻滚而来,将沿路的一切尽数席卷摧毁,犹如一股恐怖的风暴。
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哑然的光头男,一时忘却了自己的目的,重新回过神来时,楼顶上方的白雾已不知所踪。
“糟糕。”
虽然想要追过去,但他可没有自信能够在眼前的这股冲击内毫发无损,更重要的是,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忽略的问题——无质能源。从对方说出要撤退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意识到的,对方已经得到了无质能源。
他懊悔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看了看已经近在眼前的“风暴”,眉头一皱,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而白雾在轰响传开之时,便朝着下方落去,站到了刺骨的身旁低声说道:
“你好好考虑,如果你有那个决心的话,那么到时我们会来接你的。”
刺骨一时有些呆愣,反应过来之时,身旁的白雾早已不见,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去,光头男并不在,也许是撤离了。不知为何他松了一口气,然后也连忙撤离了此地。
而与此同时,厉与另外的两人却依旧处于战斗之中。
面对近在跟前的“风暴”,厉并不是没有想过撤退,而事实上在零号通告了他无质能源已经回收成功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撤退的打算。然而对方却是死死缠着不放,根本不给他一丝开溜的机会。
直到现在,他依旧被火狼死死缠住,对方那高昂的情绪让他感到有些厌烦。
“继续啊,怎么了,你怕了吗?”
火狼在地女的支援下,不断地凝聚着火柱,封锁着厉的退路。
“喂,白痴,暂时躲一下啊。”
地女看了一眼身后,脸色有些难看地朝着火狼说道。
“哈?要躲你自己躲去,本大爷是不会退缩的。”
“你看一眼身后再给我好好说话啊,白痴。”
“看招看招看招,本大爷要把你变成烤肉。”
火狼凝聚着火刃和火柱,大笑着朝着厉的地方奔去,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地处于亢奋状态,头脑只剩下了要将厉碾碎这件事。
“啊……真是的,我不管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地女很是无奈地喊道,双手按在了地上,瞬间在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堵宽厚的石壁不断地向上延伸,围绕着四周包围了起来。
“可一定要顶住啊。”
她如此祈祷着,视线回到了火狼与厉的交战之中,却发现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头脑开始变得有些昏沉。身体开始变得有些沉甸甸的,有些不受自己的使唤。
长时间使用异力,以及刚刚那道巨大的工程,让她的体力和精神力一下子又再次消耗掉了不少,此时也到了使用极限的边缘。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够放任火狼不管独自离开,对方的实力远比她所猜想的还要高,如果只有火狼一人的话,毫无疑问立即会落于下风。虽然火狼看上去似乎还很精神的样子,但她知道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火狼使用异力的时间,以及体力的消耗远比她要多得多,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因此她也更加不能够离开了。
巨大的冲击席卷着一切撞击在了石壁之上,瞬间出现了数道裂缝,石块、生锈的铁棍、断截的钢管等各种各样的东西从空中落下。
她一边注意着掉落物,一边咬牙坚持着让身后的石壁保持原形。
厉将头上的石块斩成两段,又躲开了袭来的火柱,下一秒又将银枪一横,挡住了压上来的火刃。
“怎么啦怎么啦?刚刚凛冽的攻击都上哪里去了?”
火狼张狂地笑着,双手的火刃再次奋力一砍,就将厉砸飞出去。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追击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你才是,怎么力道突然变得软趴趴的,攻击也没有那么迅猛了,莫不是已经没有体力了?”
厉伫立着,沉稳的口吻中充满了嘲讽。
“你说什么?本大爷的力道软趴趴的?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数道火柱从火狼的脚底喷发,盘绕到一起,形成了一条更为巨大的火柱,朝着厉坠下。
对这道滔天的火柱,厉只是不以为然地将银枪一横,然后再一扫,便将面前的火柱直接斩成两段。
“这就是你,真正的力量?”
火狼的脸色逐渐狰狞,心中的怒火不断地攀升,想要再次以行动反驳,然而刚跨出一步,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方倒去,但他还是将脚狠狠踩在了地上,支撑住了差点倒下的身体。
“原本我只是打算拖住你们而已,任务完成的现在也打算就此撤退。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厉用着庄严而凛冽的声音说道,双眼中透露出令人寒颤的杀意,“既然你们如此纠缠不放,那么我就只好除掉你们了。”
“有本事你就来试试……”
正欲以挑衅的态度回应对方的火狼,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却是凝固了,银枪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没有丝毫的反应时间,身体在这一刻僵住了。他仿佛见到了银枪贯穿了自己的头颅。
本来这一枪,厉是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将对方所葬送的,对方也处于了虚弱的状态,加之速度和力道都是毫无保留余力的一击,对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开的。只不过在这里的并非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另外的变数存在。
一道地刺从火狼的脚底下窜出,撞开了直面而来的长枪,火狼也趁此机会朝着后方退去。
“别大意啊。”
爆炸的冲击已经过去,地女也得以缓口气,腾出手继续支援火狼。
厉收回长枪,轻呼一声“灵术——附”后,一层蓝色的雾气便从他的身上还有长枪涌现出来。以灵力强化了自身。
再次朝着火狼窜出,速度显然与之前要快上了不少,瞬间便到了火狼的面前,将长枪横扫而出。
火狼虽然能够捕捉到厉的身影和攻击,身体的反应却无法跟上,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将手上的火刃挡在了一旁。然而这一次火刃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能够挡住银枪,甚至在银枪触碰到火刃的时候,便被其所粉碎、消散,银枪的枪身直接击打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便像导弹一般射出,直至坠落在十数米开外的地面上。
一击得逞,厉并非继续追击,而是躲开了从地面上窜出的土刺,将实现落到了横冲而来的石柱上方的地女。
没错,他的目标一开始便不是火狼,而是地女。想要解决这两个人,那么拥有不确定攻击的地女才是最优先的目标,只要将她解决,那么剩下的火狼根本不足为患。
四周又窜出了数条石柱砸向了他,两人的攻击也许还能让他稍微感到应接不暇,但如果只是一个人,那就再游刃有余不过了。只是轻轻一跃,便躲过了飞来的石柱。
而这一切都在地女的预算之中,她将双手一拍,两块巨石便从左右两边夹向了跃到半空中的厉,形成了一个半圆。
以为多少能够奏效的地女,却是见到数道银光从巨石中闪出,然后半圆便立即崩塌,厉的身影从中窜出,劲直冲向了她。
“啧,真难缠。”
她再次以数十道的地刺攻向对方,却被对方以惊人的身法闪躲而过,以石柱撞向对方,但在那银枪之下,一切都仿若白纸一般脆弱。对方不断朝着自己靠近,心中也不自觉地产生了一股惊慌。
也许就是这股惊慌的原因,面对眼前的厉,她只是在自己的面前立起了一道石壁抵挡对方的脚步,然后朝着后面退开。
银光划过,石壁瞬间一分为二,随后厉将长枪掷出,连同地女的肩膀一起贯穿了地面,将她牢牢钉在了地上。
“啊……”
疼痛感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惨叫出来,身体不住地颤抖。
厉落到了地女的面前,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将长枪拔出。她睁大了双眼,想要叫出声,喉咙却被死死掐住,身体被提到了半空中。
想要挣扎开,却发现自己使用不了异力,只能用另外一边没有受伤的手臂抓着脖子上的手,只是这种行为毫无作用。
她就像一条脱离了水源的鱼儿,不停地甩着自己的双脚。无法呼吸,窒息感不断涌现,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火狼按着自己的侧腹,鲜血从他的嘴角边溢出。在用以格挡的火刃消散之后,他几乎是以毫无防备的姿势接下了来自厉全力一击的一枪,即使只是被枪身所击中,但那一枪所带来的威力,也不是他现在的身体所能够承接的。
在听到喊叫之后,他想要爬起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重新倒下。抬头之间,便见到了正在厉手中挣扎着的地女。
“给本大爷放开她,我才是你的对手,咳咳……”
他用着颤抖的声音喊叫着,却因为牵扯到了伤势又再次咳出了鲜血。毫无节制的使用异力,加上所受的重伤,他的身体早已到达了极限,此时仅仅只是喊叫就已经是用尽了余力。
而他的怒吼,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厉只是用以冰冷的余光望了他一眼,然后——毫无犹豫地用手中的银枪贯穿了眼前之人。在他的双眼中,杀意早已不复存在,也没有任何的哀怜和动摇,仿佛自己所做的只不过是一件十分平淡无奇的事情。
地女感到自身的气力正在消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她不再挣扎着动弹,最终手臂无力地下垂。
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落到了火狼的眼中,愤怒在一瞬间消去,呆愣地看着眼前。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自己又输了吗?又败给了其他人了吗?自己依旧是弱小的吗?
他低下了头,质疑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又再次抬起头——得知了名为“现实”的枷锁。
厉将抽回,地女身上的鲜血溅到了地面上和他的身上,他却对此熟视无睹,放开了被抓出一道道伤痕的手。地女睁着涣散的双眼,毫无反应地倒了下去。
他甩开长枪上所沾染的血液,目光冰冷地走到了火狼的面前,举起了他的长枪。
“到头来,你不是什么也没做到吗?甚至连累了自己的同伴。”
“都是我的错吗?”
火狼喃喃自语,即使厉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也不以为意,只是不停地思考着,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他想要变强难道是错的吗?想要证明自己也是错的吗?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不,自己怎么能够死在这里,自己怎么可能会输给其他人,只有这一点是他所不允许的,他绝不能让这一切都变得白费。
“这不是,我的错,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这种人。”
他用手支撑在地面,奋力地爬起。没错,只要将厉解决,所有的问题就迎面而解了,地女的死不会是没有意义的,自己也不会是弱小的。
——他得到了答案。
厉对火狼的行为感到了一丝惊讶,随后他的脸上便露出厌恶,自我为中心,没有任何的考虑,他此时对眼前的火狼感到了一丝愤怒,原本沉浸下去的杀意又再次涌上。
“结束了。”
他将长枪瞄准了火狼心脏的位置,就要落下。但一股冲天的火焰却从面前出现,炽热的空气似乎要将他灼伤一般,头顶上也同时出现了数把火刃,朝着自己落下。他只好暂且收手往后退开。
“我是不会输的,我会杀了你,证明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原本火狼已经达到了极限,是无法继续使用异力的状态,但他却将带来负担全部承受,以燃烧生命的代价得到了得以持续的短暂的力量。
火焰不断地从他的身旁攀升,身旁浮现出一柄柄火焰凝聚而成的巨刃,他奋力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火刃也在瞬间飞出。
毫无意义的行为,厉冷眼看着对方,一步跃出。迎面而来的攻击在他的长枪之下,形同虚设。
“我不会输的,我才不会输。”
火狼咆哮着,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厉,单手握住了其中的一柄巨刃,在厉到达他的面前时,奋力挥斩而下。
只不过,厉的银枪已是率先贯穿了他的心脏。火焰开始消散,举起的手慢慢地下垂,他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地女,缓缓问道:
“我究竟错在了哪?”
“你没有正视自己弱小的事实,”厉抽回长枪,火狼顿时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另外,这是战争,没有相应的觉悟之人,是没有资格站到战场上的。”
厉丢下最后一句话,没有再看过倒下的火狼一眼,迅速朝着远处离开了。
而火狼,就这么跪倒在地上,目光涣散地面向地女,最后的最后,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丝的懊悔。
雷鸣轰响,大雨冲刷着废墟中战后的痕迹,零星的火焰也被大雨所熄灭,这片被迫连续成为两次战场的城市,此时已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废墟”,就连耸立的楼房也已寥寥无几,呈现出了一股荒芜的面貌。
一只手从碎石堆中探出,摸索了一会之后,又伸了回去,将压在上面的一块巨石推开,然后爬出了一个人。
说是爬出,其实也只有上半身裸露在外,还有一半的身体依旧在石堆下面。
陵佂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稍做休息之后,用左手撑在石堆上面,咬着牙爬到了外面。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体的各处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流下,又被雨水所冲刷干净。
他又回头。用左手扒开了石块,一点一点地扒开。在那种爆炸中,即使有黑箱抵挡掉了一部分,但他还是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身体上不少地方都挂了彩,右手也因此断裂,此时还能够活着就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
没多久,他就看到了黑色的轮廓,又扒了一会,黑箱的手柄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将黑箱拽出,但并没有见到艾莉丝的身影。
尝试着启动黑箱,然而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看来是在刚刚的爆炸中有哪里损坏了吧。他并不担心无法修复,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也就暂时无法从中取出愈合剂来治疗自己这幅身体了。
做完这些他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尽管想要就此躺在地上休息,但他还是用没有受到多少伤的左手提起黑箱,在不知道目前的情形的现在,他可没有办法休息的余裕。
无质能源是否被夺走了?其他人的情况又是如何?虽然有不少的问题想要获得解答,但地位仪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不过就算能够找到,恐怕也变成一块破烂了吧。没有任何通讯手段的现在,回到军舰那里大概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记得其他人的战斗场所大概在什么位置,即使觉得他们应该已经不在原地,但还是想要去确认一下情况。
他拖动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缓慢地走动着。无视了在他的身旁不远处,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洞。
沿路的一切都已失去了原本的面貌,为数不少的破旧房屋,在刚刚的爆炸中也不复存在,只有部分的碎片残留在地面上。若不是之前见过,恐怕此时也会认为这就是这片区域原本的模样。
他觉得其他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战斗的事情姑且不谈,无论是哪边都是以二对一的局面,再不敌也不至于落于下风。而且爆炸的地点与他们两边的战斗场所虽然相离不远,但就算被波及,也有足够的时间能够撤离。
所以这点他并不感到担心,问题在于之后的事情,毕竟在那时自己已经来不及通知其他人无质能源被夺走的消息,从概率上来讲,这一次的任务可能已经是处于失败了,现在只能希望另外几人能有其他的收获了。否则这次的战斗可就要以最糟糕的结果收尾了。
但在走了一段路程后,他便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现实宛若跟他开了一个玩笑。眼前这幅凄惨的场景,与他所预想的最糟糕的结果根本毫无关联。
黑箱从他的手上滑落,他第一次感到了焦躁,身上的痛楚在此时被他抛诸脑后,迅速跑到了前方,在跪倒在地上的火狼旁边停了下来。
“喂,没事吧?”
他抱着一丝的侥幸,神色激动地摇了摇火狼的肩膀。但事实总是事与愿违,眼前的人早已没了生息,自然不可能理会他的言语,身体在他的摇动之下,缓缓倒在了地上。
心中所存有的侥幸也在这一刻被摧毁,他茫然地看着地面,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被剥夺行动力,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才慢慢地回过头去,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光头男和刺骨两人在看到眼前的光景时,也一时惊讶得无所言语,很显然他们也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幅样子。
沉默在他们三人之间蔓延,没有一个人去打破,各种各样的情绪扰乱着他们的内心。
周围只剩下了雨水冲刷着地面的声音,以及天空中不断传出的雷鸣声。
这场战斗,他们毫无疑问是败者,而败者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明明早已了解这场战斗可能会丢失性命,但他们却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只是一味地认为那种事情不可能会发生。因为他们是能力者,所以在脑海中一直保留了存活的前提,从未想过这个前提是错误的。
许久,光头男走向了陵佂,拿出了愈合剂,放到了他的手上。但他却只是紧握在手中,没有使用的打算。
刺骨走到了地女的身旁,想着至少将她的尸体带回去,伸手准备将她抱起,却是触碰到时候,感受到了一丝心脏的调动——那是十分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跳动。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
“喂,地女还活着。”
另外的两人,在听到刺骨的这句话,立即跑到了他的身旁。陵佂将愈合剂放到地上,把住了地女的脉搏,虽然十分的微弱,但那细微的跳动依旧在告知他地女的生命还未完全消散。
他立即将愈合剂注射到了地女的身上,刺骨见状也准备将自己的愈合剂也一同注射,但却被陵佂所阻止。愈合剂的治愈效果虽十分显著,但人体在同一时间内能够接受的量也是有限制的,多次注射并不会带来更大的作用。
见到地女渐渐有了明显的呼吸,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即使只有一个人,他们心中的某种罪恶感也多少得到了细微的缓解。
从未体验过失败,作为过去高高在上的存在,认为自己不可一世的他们,第一次尝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败北。
同时他们也清楚地认识到了,能力者之间的战斗,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残酷。
以及——战争,才刚刚开始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