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您的力量。”
那是,恶魔的低语。
“想要守护一些东西,就一定得放弃另一些东西。”
无可辩驳的正论,此时化作最为凶险的刑具。
“您一定会理解吧?”
是的,完全的理解,理解自身的无力,理解黑暗的深邃。
“无论如何,我静候您的答复。”
女神无法带给人救赎。
“希望您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开辟道路的,唯有沾满血与泥泞的,人的双手。
“那么,改日还会再来拜访的。”
既然如此,只能做出抉择。
哪怕这条路,是背离神之光辉的地狱单行道。
“奇怪,怎么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的?”
刚一回家,我向从厨房中出来的妮娜搭话道,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最近这孩子在我的调教下,做出来的东西已经勉强能称得上是食物了。
本人虽然对料理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不过热情有些时候稍微有点过了头。
“给,你的信——今天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嗯哼哼,今天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妮娜放下盘子,接过信封,“啊,是修女的回信!”
“所以说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立场……”我把外套和手里的东西丢到一旁,坐在了桌边,对着妮娜翻了个白眼。
妮娜吐了吐舌头,“反正那群人都知道我在这里了,也没什么继续躲躲闪闪的意义吧?还不如就这么堂堂正正地等他们送上门来。”
“你这叫自暴自弃比较合适……”感觉太阳穴稍微有点痛,我不由得揉了揉额角。
从没有危机感这一点来看,这家伙还是跟一个多月前一样啊。
作为一个被追杀的人,这么光明正大地使用保密性极差的公共通讯网络,可以说是相当白痴的行为了。
……找个时间还得好好教育教育她。
看着我有些没好气的神色,妮娜有些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嘛,反正不是马上要换地方了吗,以后会注意的。“
行踪已经暴露的当下,我和妮娜决定稍微离开几个月去避避风头。
“我说你啊——喔,今天这个蛋煎的还不错嘛。”
餐刀轻轻划过,粘稠的金黄蛋液附在刀上,拉出一道丝线。临近固化最后一刻前的溏心煎蛋,是最适合不加佐料,直接享用的火候,少一分则似拖泥带水,多一线则如胶柱鼓瑟。
“那是当然,也不看本小姐是谁。”
“……亲爱的大小姐,这句话你敢对着之前惨死在你手中的十打以上的蛋们再说一遍吗?”
“那,那是进步所必须的牺牲,是必要的恶!嗯!”
“你也知道你是浪费粮食的恶人啊……”
“不,不说这些了。”涨红了脸的妮娜,拿着拆出来的信件挥了挥,“关于之前说的转移阵地的事——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哦?我倒是无所谓——啧,这玩意儿是个啥……”
上牙扎进去带血,下牙却被焦碳拒之门外,这是得用怎样的技术才能烤出这么一份泾渭分明的牛排……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之前呆的修道院吗?”
“驳回。”
“你能不能让我说完?”
“我再说一遍,劝我信教是不可能的。”
“不是信教啊——”
“那,向教会募捐也不可能。”
“我也没钱募捐——这不是重点!”
我故意逗弄着妮娜,看着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将信拍在桌子上。
“我是说避难,避难!”妮娜红着脸咆哮道,“我写信问了修女,能不能暂时收留我们一段时间,这是她给我的答复。”
“唔……”
虽然听前文就知道了妮娜大概想说的话,不过这么一挑明,我不由得得认真思考一番。
“两个问题。”
我放下刀叉,挺直了背,神情严肃地看着妮娜。
“第一,你能保证通信没有被窃取吗?”
“应该不会,我用委托书的形式委托亚瑟帮我送的信——当然我有给报酬的。”
我点了点头。
比起有可能受到破译的民用电报(虽然我也不知道谁闲着没事干来天天监听民用线路),短途送信来说,找信得过的信使当面递交还是很靠谱的方法。
“那,第二个问题,你觉得那个修女人怎么样?”
“很温柔,做菜很厉害——”妮娜看到我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忽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改口道,“——信仰很坚定,绝对不会做出有违戒律的事。”
不会违背戒律——也就是说,不会说谎,不会背叛。
除了契约之外,最能约束一个人行为的就是信仰了。
尤其是这种经年的修士,更不会随意做出渎神的行为。
“那,就稍微陪你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