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十方之心之美誉的德兰商业街。
这里,集中了十方最高档的品牌店。有的品牌已享誉七百年,自第七位英雄王尚且在世时,就已经创立了。
当钟离拾叶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形雨已经在天桥下等她了。
“啊,不好意思。”
拾叶摘下耳机,小跑过去。
形雨则早就看到她了,朝她微笑。“等你好久了,前辈。”
她挽住拾叶的手臂。
她们几乎同时进入校监察会,拾叶要比形雨稍早一些。大概一星期左右。结果她就一定要叫她前辈。
她们朝餐厅走去。
“两年前的今天,”形雨说,“是我们一起进入监察会的日子哦。前辈不记得的话,形雨记得很清楚。”
“是吗?”拾叶露出有些不自然的笑,就像是拍全家福那样。“我怎么记得上次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啊?”
“啊,就是这家。前辈。”
“谢谢……”
师形雨帮她推开餐厅的门。
形雨今天穿得尤其庄严,色调以黑色为主,监察会的徽标别在胸前。
空气中有一股高级香薰的味道。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家高档餐厅,每次跟形雨就餐,拾叶就都很紧张。
踩在柔软的天鹅绒地毯上,空中洋溢着音乐。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是来用餐,而是去度假。
住在一天就能花光一年工资的豪华套房里。只要她摇摇铃铛,就会有人把餐车推进来。
“真是麻烦你了,形雨。”
她坐在形雨对面,是一个靠着落地窗的位置。
她相信这里的一顿饭就能让她卖掉自己的家产,而尽管如此,旁边的每一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牌子,写着“已经预定”。
“你又请我来这么昂贵的……”
“不会的,前辈。”
师形雨身体前倾,把餐巾拿在手上折来折去。
“不过是一次简单的进餐。”形雨说,“就算再贵一千倍也无所谓。我是说,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服务员把两杯果汁放到桌子上,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人行道拐角,一个男人提着一个大箱子,走过红色的电话亭。
“是吗?”拾叶端起杯子,把吸管含在嘴里。
“当然了!”形雨把挡在面前的杯子推到一边。“你不记得了吗,九年前,我们在电影院?影片是经久不衰的《卡萨布兰卡》。之后我们就到这个餐厅,我们就坐在这个位置,我们……”
“你居然还记得我们认识的日子啊。”
拾叶露出怀念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腰。
她已经很久没有坐上过有靠背的椅子了,就连吃饭都是站着吃。
“话说回来,你最近不是很忙吗,形雨?一直在忙家里的事情。”
“不忙,前辈。最多是跟华彩的地下组织有摩擦,领头人是个叫轻歌的女人,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吗?那再好不过了。”
拾叶喝了一口果汁,喝的时候用余光打量形雨。
没想到形雨一直看着她,注意到她的眼神,还眯起眼睛微笑了一下。拾叶赶紧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窗外停着两辆卡车。
“今天就我们两个吗?”
形雨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凑到拾叶身前,帮她系好餐巾。
“这样,可以吗?前辈?”
“啊,哦,嗯。谢谢……”
拾叶有些在意地摸了摸餐巾。
她大概知道这种不自在感来源于哪里了。她忽然很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菜还不上来。也许这就是豪华餐厅的风格。
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价格超过一百元的鞋子了。
“怎么了,前辈?”
“没有。”拾叶笑笑,“只是很不习惯椅子有靠背,家里……”
“前辈!”
“不用不用。那倒不至于……”
结果话音刚落,形雨的双手像钳子一样夹住她的手臂。“前辈,这种小事,你明明可以让我来做啊!你不会又偷偷去兼职了吧?”
“啊……哈哈,不需要啦,谢谢。”
“真的只是小事的!前辈要是没钱的话,真的只是小事情的。对我们来说,钱永远不会是问题!至少不是大问题。”
“啊哈哈,真的不用啦,这种事情……”
拾叶用手指挠了下脸颊。热起来后皮肤底下的某个点就会突然痒起来,星星点点的。“你为什么突然叫我吃饭?我看起来像是吃不起饭的人吗?”
“不要转移话题了,前辈!”形雨的手撑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你都快吸不起空气了!”
“不至于啦……”
“至于的!”
她蹲在拾叶身前,抬头看她。“只要我们愿意,纸币上都可以是前辈你的头像!”
形雨按下遥控器按钮。
落地窗外,两辆卡车的集装箱同时打开。
里面有两个大立方体,每个立方体都是由一捆一捆五百元的钞票摆起来的。
“这是五十吨重的五百元纸币,前辈。而且!每一张上面都是你的头像。如果你需要,形雨每天都能给前辈这么多。每天都。”
拾叶露出不自然的苦笑,间或夹杂着嘴角抽动。
她虽然不知道这些钱到底能否顺利流通,但重点不在这里。
“不用了啦……啊哈哈……话说……你不觉得都是我的脸,密密麻麻的很恶心吗?”
“哪里恶心了!”
形雨站起来,差点顶到餐桌。“前辈就应该有那样的光荣!就算全世界都——”
“我不需要其他人的救助。”
拾叶手上缠着耳机线,把它拉直,然后一圈一圈缠在手指上。
“我可以一天打三份工,你们不用管我。”
“这不是救助!是我送给拾叶学姐的!如果您愿意,我可以让您的头像印在下一版的字典上,十方的教科书上!其他区的可能没那么好办,就再给我一点时间,总有一天,我会让前辈的样子贴满星六角,每天让上亿人称赞!”
“不用,真的……”
拾叶苦笑着开始喝第三杯果汁。
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用吸管了,而是直接端起一杯。她觉得她需要适当地降温。
大概在八岁的时候,当时她家还在花皇。
有一天家里的衣柜坏了,一扇门关不起来,她爸爸涂了再多的润滑油都没用。所以他们就请了住在街头的年轻木工。
修家具的是一位青年,语言中枢患有不便,听得到声音,但不能说。
拾叶一整天就坐在椅子上,一边拿着蜡笔在纸上乱涂,一边看他工作。
他会拿着螺丝刀一样的工具,绕着衣柜走来走去,会忽然走出房间,回来时手上抱着其他工具箱。
她问他,这样交得到朋友吗?
虽然童言无忌,但后来每次想到这句话,拾叶都想从楼上跳下去。
结果青年指了一下他自己,继续埋头苦干。
他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说:我自己就是朋友?还是他压根没听清,只是单纯地在表达“你是在问我吗?”的困惑?
“前辈,又沉船了吧?”
“啊哈哈……啊?”
形雨坐在座位上,手臂放在大腿上,身体前倾。
“你喜欢的游戏,那个《泡泡射击》。辛辛苦苦积攒的一百个钻石,又没有抽到强力的角色吧!”
“嗯……”
“下一期又是新年活动的复刻哦!”
师形雨一只手附在心脏前,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是前辈一直没有抽到的,前辈很想很想要的那个金发精灵萝莉,不是吗?”
拾叶轻咳了两下,虽然喉咙里一点异样都没有。
她把吸管含在嘴里,一点一点把它咬扁。“那不重要。反正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看向窗外。远处,男人提着一个大箱子路过自动贩卖机。
餐厅的门开了。恕晴穿着休闲服进来,而三沐情绪激动。
恕晴身上都是汗,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餐厅里的冷气救了她的命。
她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拾叶。
“嗨,船长!”
拾叶也朝她微笑,还没说话,三沐就从他姐姐背后绕出来。他有一头金色短发,满脸委屈,似乎要哭了。
“你们看,我姐姐用脚踢我!”他咬着那洁白的牙齿。
“那是因为上面有苍蝇。”恕晴说。
“哪有!你就是想踢我,还把我的玩具车扔到洗衣机里去了!”
“我没有踢你,我踢的是你的裤子,谁想到裤子穿在你身上?”
“你耍赖!”三沐抱住姐姐的身子摇个不停,带着哭腔。“你耍赖!你还我的玩具车。你还我……”
“你已经中学三年级了,少爷。”
恕晴捏捏他可爱得像小女孩的脸,被他一只手挡开了。
“长大我就开真正的汽车去了。”他用头顶他姐姐的小腹,恕晴就把弟弟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服务生咳嗽了一声,推着银色的餐车过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才发现原来餐厅里放的是钢琴乐。
“全家福苹果派——”
服务生打开金色的盖子,苹果派的香气洋溢在空气中。“请慢用。”
“啊,谢谢。”
“另外,女士们先生们,还希望你们……”
“是。”拾叶站起来。“对不起吵到大家,下次不会了。”
服务生朝大家鞠躬后,推着餐车离开了。
恕晴瞪了三沐一眼,三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玩具车。”
“晚上还会有更大的活动。”形雨闭眼,露出满足的神情。“事实上,今天也是我们小队创建的纪念日。你不记得了吗?”
拾叶用纸巾把桌子上的果汁擦干净。
三沐用小刀把苹果派分开,但太滑了,恕晴不得不伸手去按住盘子,免得它在桌子上动来动去。
“他们会把前辈打扮得像王子一样。”
“王子?”拾叶脑袋一歪。
正在那个时候,那个提着手提箱的男人从玻璃墙前经过。
“至于公主的话呢……”
形雨如数家珍,说话的时候习惯闭上眼睛,竖起一根手指。
拾叶突然瞪大眼睛。“等一下!”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形雨本来闭着眼睛,一边把纸巾捏在手里一边说话。恕晴原本弯腰去捡掉下去的叉子,顺带还解开了弟弟的鞋带。三沐也没发现姐姐的行为,他一边摸自己的头发,一边喝着果汁。
所有人都望着拾叶,但拾叶已经冲了出去。
她原本打算撞破玻璃出去的,结果想起自己的身份,改从门口出去。
“你,给我等一下!”
她一把推开门,门撞到墙上,玻璃碎了,她跑上人行道。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他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拾叶知道,他也在打量她,就像她也在看他。
“那是什么?”她说。他们之间相隔了有十米。
“我的衣服,小朋友。”男人回答,“我原本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的,因为你无权向其他人提问。但我现在回答你了,希望你看到我的好意,也尊重我的隐私。”
“衣服?”
拾叶皱起眉头,目光像裸露的岩浆。“不对吧?衣服会有脉搏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姐。”
“你骗不过我的。”
拾叶把耳机线拿在手里,手指一圈一圈缠绕着,身上涌起闪电。“这世界上,只要有电荷存在的地方,就不可能骗过我。”
其他三人从店里出来。形雨把一叠钞票放到柜台上,以超出玻璃门造价的五十倍的价格赔偿了餐厅。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可以打开箱子。”男人说。
“我也乐意看到你这么做。”拾叶说。“如果我误会了你,我会向你道歉。”
“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谢谢忠告。”
男人把箱子放到地上,横躺着放平。
盛夏的空气炎热,就连吹来的风也热得发烫,像站在火炉旁边。远空的乌云正在形成。
“等一下。”
突然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几个人转过身,看见在红色的电话亭旁边,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朝这边快步走来。
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白衬衫的第三个扣子也没系上。
另一边,男人打开了箱子。
恕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叫出来。她第一时间把弟弟护在身后。但是三沐已经看到了,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一位被捆住手脚的少女,不省人事。
“……”
她像是被硬塞进去的,手肘的皮都破了,但尽管如此,依旧抱着仓鼠布偶。
西装男人走到众人面前,挡住箱子。“我们不会伤害她。事实上,这是校实验室的安排。请你们相信。”
他看向拾叶,似乎对四个人很了解。“就像你那天晚上抓到的钱猫。放任他们不管,会对社会造成伤害。为了大家好。虽然很残酷,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把箱子重新盖好。
“也正基于此考虑,学校也好,黑签也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让我们秘密解决掉他们。拾叶同学,我们承认这是下下策,但不论如何,请尊重学校的决定。”
拾叶看着他,表情让人以为她在笑,但其实没有笑。
“我该怎么尊重?”
她抚摸着缠在手上的耳机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个孩子,我看到她倒在……那个布偶是你们给她的吗?”
“我不想把她的手锯下来,她抓着不放。”男人说。“我是大学的学期主任,你们可以叫我周悬远。”
拾叶没说话,她呆呆地望着仓鼠布偶。
“你是哪个院的学生?”周悬远把第三颗纽扣系上。“法学院还是?”
“我是医学生。”
他点点头,甚至没抬头看她。“告诉你的老师,说你这个学期的课不及格。大学四年的学分也清零。”
“不行。”形雨站出来说,“学分对前辈——”
“就算如此。”钟离拾叶盯着周悬远。“我该怎么看着一个女孩被你们带走,无动于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没义务告诉你。我只需要你的选择。”
周悬远拍了拍墨镜男人的肩膀,后者突然消失了,变成一道影子。
三沐轻拉了一下拾叶的衣袖。“大学姐……”
钟离拾叶慢慢摇头。“不行。”她说。
她身上再度涌起闪电。“身为监察会的一员,我不可能同意。”
“监察会。”周悬远上下打量她,“明天开始,你不再是了。现在,你还打算失去你的学籍吗?”
钟离拾叶看着他,拳头用力到变成白色。
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身体。“你们三个也是,想这学期不及格吗?还是想被强制退学?你们的父母会怎么看你们?对了,拾叶同学。我记得,你已经没有家人了,是吗?”
枪的声音。空气中有股硝烟的味道。
形雨握着手枪,枪口冒着黑烟。她一言不发,就是静静地看着他。
只有她真正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平静得像冬天的湖面。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啊?”
“想向我开枪吗?”周悬远低头整理他的手表。“你觉得,你能让我受伤,或是怎么样吗?”
“我不知道啊。”形雨也在微笑,“你有兴趣试一试吗?”
……
空气安静得惊心动魄。
拾叶看了一眼其他两人。他们都用相同的眼神看着她,就像先前有过无数次的经历那样,他们信任她,并且愿意信任她。
“从左边,船长。我跟三沐去右边。”恕晴看着她。
“一分钟就能解决。”三沐也说。
但是,拾叶摇摇头,朝身后走去。
“我们走吧。”她说。
“大学姐,不是吧?”三沐睁大眼睛,金色的头发在风中一动一动。
但是,钟离拾叶已经走远了。
她扯掉胸前的监察会徽章,最后看了一眼,丢进路过的垃圾桶。
○ ○ ○ ○ ○ ○ ○
晚上八点,钱猫站在自己房间的镜子前。
他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自己了。他没有那种病态的习惯。但今天,就在今天,他很想这么做。
糟糕的一天就能让世界毁灭。他发现自己长了一根白色的眉毛。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已经把考试内容复习到第二遍了。
他忽然又很想把房间从头到尾整理一遍,把该做的地方做好,该擦的地方擦干净。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他站起来去开门,结果是鹰凛,她站在门口。
钱猫把门重新关上。
就在那一瞬间,鹰凛伸手把门挡住。他们盯着对方。
脆弱的门板颤抖着,开始了轻微地变形,不知哪里传来啪的一声,就像干树枝在火堆里爆鸣。
钱猫放弃了。他后退一步。
门板撞在墙上,墙壁上多了印痕,掉下来不少墙漆。
“现在,你还喜欢我吗?”鹰凛问。
钱猫不敢看她。
她紫色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虽然他极力让自己相信其实也不怎么样。但事实就是,他不敢看,任何部分都不敢。
他朝她耸了耸肩,转头去整理桌子。
书架旁边挂着镜子,左下角有一道裂缝。
架子的第二层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他高中时的集体照。把书放回到架子上,他看到书架顶层,躺着一个狐狸布偶。
钱猫拿住布偶,转身递给鹰凛。
鹰凛看看他,看看布偶,又抬头看他,没有去接。
他把布偶轻轻朝她丢去,布偶落到她的右肩,落回地面。
“我带你去做检查。”她说。
钱猫点点头,转身整理书架。
等再度转身时,鹰凛退到了楼道上,地上的布偶也不见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家地下酒吧。那是一家对外开放的酒馆,谁都可以进。
一路上,两人谁都不说话。
钱猫低头看着人行道。有些地砖已经裂了很久了。知了在树丛里叫个不停。
他又闻到了那股茉莉花的味道,抬头看了一眼鹰凛。她深蓝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舞,又让他想起他们初次在餐厅见面的时候。
天彻底黑了,远空有一种鸟穿梭在云间。
“你认识一个叫秋白的人吗?”鹰凛说道。
“嗯?”
“我找她,有事。”
“不认识。”钱猫说,“我没听说过。”
他又低头走。忽然鹰凛牵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一下,随即感到很烦乱。心脏像被击中,两个耳朵嗡嗡响。
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她拉着他往前走,他也跟着她往前走。他看到面前就是人行横道,而对面是绿灯。
鹰凛比他要高,手很温暖,软软的,带着一股柠檬味的护手霜的味道。
可是,他已经二十岁了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鹰凛,她美丽的长发,微风带来她的清香。
过了马路她也没有放手。钱猫不得不自己挣脱出来。她回头看他。
“我。”他低头看着鞋尖,“我已经二十岁了。”
她又摸摸他的头发。
钱猫忍不住。他不想笑的,但当鹰凛摸他的脑袋,他就是忍不住笑。
他们来到酒吧门前,墙外的空调机箱响个不停。鹰凛停下脚步。
酒精跟尼古丁的味道。混杂着冷气,就像一杯引人作呕的碳酸汽水。酒吧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你。”鹰凛说。“有危险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