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飞机的声音,也看到了,那时候我正从高地的岩石上往下爬。克里夫顿总是很守时。——迈克尔·翁达杰《英国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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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苍炎桥永远不缺游客,即便是十一点的深夜。
这里是十方区的标志性旅游景点,往南就是河滨大道,往东是十方最好的商业街。严格意义上,这里也算作十方大学的校区,会有学校的蓝签定时巡逻。
今天是周六,钟离拾叶抱着一堆宣传册。师形雨跟在她身后,看着拾叶把宣传单一张一张贴到布告栏上。
“如果需要的话,”形雨叹了口气。“我真的可以帮——”
“帮我把那个给我。”拾叶打断她。
形雨就把口袋里的胶水拿出来,递给拾叶。
“监察会成员干这个,被发现了怎么办?”她问。
“不被发现不就好了?”宣传单拍在中间,她们走向下一块告示板。“现在是十一点钟,不会有人没事过来的。平时我们这个时候也早就回去报告了。这条街一直是我们在管。”
“我只是怕。”
说着,形雨又叹了口气。“你怎么老是接这种工作啊,前辈?”
“没有工作好接啊。”
拾叶走到新的告示牌前,把宣传单贴在上面。“他们看到我监察会成员的身份,哪里还敢找我做兼职啊?”
“你把监察会的徽章收起来,不就好了?”
“可是,戴在胸前是规定。帮我拿一下。”
形雨把宣传单接过来,抱在胸前,看着拾叶用液体喷射器,把其他广告宣传单清洗掉。“规定也没允许我们张贴广告吧……还是我来吧,前辈。”
“你待在那里。”
形雨就收回步子,看着她。“白天还在开会,说现在要严打这种广告呢。没想到晚上,我们自己就开始做了。”
“是我做,形雨。接下工作的只有我。”拾叶洗掉了全部的广告,转过身,要把宣传单从形雨手上拿回来,但形雨没松手。
“我们一起。”形雨说。
“不,只有我。”拾叶一用力,把单子抽出来。“如果真的被人看到了,你就说你看到了我在街上贴单子,所以是过来扣我学分的。”
“唔。”
“怎么了嘛?”
“你知道我做不到的,前辈。”
“你做得到,而且很轻松。”拾叶说,“因为我们不可能被人发现。”
形雨看到拾叶在朝自己微笑,身上刚好笼罩着月光。
恍惚间,她想起了九年前的夜晚,同样是一道月光。
只不过那时,光是从窗外照进来的。那个时候,拾叶帮她把花瓶放回到置物台上,没过多久,她爸爸就走了过来……
她看向别处。
“我是说万一。”她小声说。
“不会有万一的。”拾叶走向下一块告示板。“就算有,也是我的事。”
“你是队长,”形雨说,“你被扣分了,我们——我跟三沐、恕晴她们——就都是自由人了,也许还要被赶出监察会的。”
“不会的啦。把那个给我。”
拾叶从形雨手中接过液体喷射器。
这种液体能有效地融解胶水,轻松清除这类广告。做完这一切后,拾叶把自己的那一份贴上去。
“我搞不懂,为什么要先清掉啊?”形雨问。
“职业道德。嗯。”
形雨把拾叶递过来的液体喷射器接到手里。
她才不相信拾叶的话呢。
每次小队里买零食(多半是恕晴带回来),尤其是买那种星星饼干的时候,拾叶看到一定会拿一块走,而且每次吃,她都会闭起眼睛,睫毛颤抖(无论心情多差,一块饼干就能露出笑容),却一定要说自己不喜欢。
你就吃嘛,船长。
不,我不吃。马上要吃饭了。
现在才下午一点诶,午饭才过去半个小时。
是的,所以我不饿。
形雨又叹了口气。“那要是五百张贴完,他们给多少钱呢?”
“五百。可能。”
“五百?”
形雨站了一会儿,就是那么一会儿,大概三秒钟。
然后她冲了上去,把拾叶的宣传单抢过来,扔到天上。
“干什么啊?”
紫色的宣传单像纷飞的树叶一样落下来,大多落在附近。
“不要干了。”形雨拉着拾叶,往苍炎桥的方向走。但拾叶站住了。
“这是工作。”她说。
“不要再——”
“你又想像之前那样劝我吗?”
“不值得。”形雨说,“这种工作不值得。你不应该做五百块钱的工作。至少再找一份工作吧。”
拾叶要弯腰去捡地上的宣传单。形雨按下一个按钮。
地面裂开来,两个微型机器人破土而出,发生爆炸。爆炸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宣传单,并且火焰很快熄灭了。
“三沐跟恕晴在,也会像我一样的。”她说。
她们看了对方半天。“唉,”拾叶最后说。“好歹让我把这份工作做完吧。”
“现在跟你说话的是监察会成员的形雨。”形雨说。“即便面对前辈,也要阻止的。”
然后,她抓住拾叶干燥的手,把手上的护手霜涂上去。“天呐,你多久没有做护理了,前辈。”
拾叶苦笑着。“平时怎么没见到你这么积极啊?”
形雨愣了一下,发现拾叶盯着自己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一边卷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看向别处。“因为,因为,平时的前辈是形雨的队长,现在是校外临时工。不一样的。”
拾叶笑了一下,觉得形雨好有意思。
远处传来爆炸的声音,火光冲天。然后是螺旋桨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架架武装直升机从头顶掠过,它们的探照灯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那是在干什么?”
拾叶还没说话,苍炎桥上传来游客的尖叫。
一个年轻人推开众人,跑到桥边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