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柄乌金锤挥的热火朝天,不知疲倦地击打面前的铁砧。如果这一景象能为倒霉的外人所见,想必观众在被流弹贯穿之前一定会产生如是联想。
链锤一分为六,每个小链锤负载的火力各只有原先的六分之一,灵质子弹如怒号的霰雾飞散向四周,放弃密集扫射的穿透力而以无死角的轰炸取而代之;而罗挈以拳击姿态招架,把身体蜷缩到最小,肌肉与空灵铠甲各自团结成一块,脚趾在水泥地上生了根,锐利的目光无惧地凝视着前方。
第一次短兵相接只持续了三秒,但这动静甚至超越了驱魔人争斗的范畴,而是两场狭路相逢的自然灾害。
袭击者尚不满足,短暂地调节步调后马不停蹄地发起下一轮攻势——他是知道的,空灵铠甲长于抵御穿透而不善应对高动量挤压,继续施压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具备罗挈不具备的议价权,因此他会在较量中处于毫无疑义的绝对优势,因此他可以有恃无恐地挤榨着罗挈的底细。
罗挈所选择的应对方式或许会令袭击者意外——从坚如磐石的龟壳态舒展开,侧身马步,左臂护在前如坚不可摧之盾,右臂向后抡圆如伺机而动之剑。
电光石火,作盾的那条手臂犹如孤立在狂风暴雨中的桅杆,为子弹乱流与链枷的锤头不间断摧残,却仍强硬地斩断飓风的旋臂,为躯体开辟一片清净的空间作为避风港,向风眼长驱直入。
这招棋之险,就连他的对手也惊讶不已。对方忙不迭地放慢脚步,为可能到来的意外状况预留余裕。
而这却误打误撞地闯入罗挈的预想。
从近距离观测,链枷的风势犹似一片雪白的障壁,其中混有浅绿色的规则弧形线条,联缀为一圈圈意义不明的波纹上下翻飞。那是什么,罗挈也说不清楚,只能粗暴地猜作对手行动节奏的可视化图景。
所以当波纹的间隙拉长,罗挈便同样粗暴地判定对手先他一步身心疲软,逆转的时机到来。
他的右手,他的利剑,凶狠地扎入风势的薄弱处直捣黄龙,覆盖整条手臂的空灵铠甲同时闪耀。
电光石火。
因为这一拳,空灵铠甲的金光压倒了在房间四壁敲打的灵质子弹,如同雨过天晴;因为这一拳,笼罩在袭击者身边的气流被完全遣散,飓风消弭于无形;因为这一拳,罗挈抢走了战斗的主导权,并毫不犹豫地、义正辞严地宣告了终结。
袭击者向后飞去,落进一堆建筑材料,了无踪影。
罗挈端详自己的左手——被气流与子弹割开无数细微的小创口,被链枷的锤头砸出青紫相间的瘀痕,但没伤及肌肉与骨骼便不足挂齿。随着他个人特调的治愈符文逐渐发挥作用,伤口悠悠地飘出绿烟,犹如烈酒开封后醇厚的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