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远航的邮轮舰首缓缓劈开浪花,行驶在浩瀚而静谧的大洋中。
皎月当空,银灰色的清澄光辉一如水银流泻在甲班上,将波涛也染上一抹浅淡的银色;而上层建筑的赌场仍然灯火辉煌,金光透过舷窗,不时传来点唱机的乐声。
白天,弥撒跟着一群孩子几乎将这艘邮轮的甲板以上跑了个遍,而现在已经和弥赛尔在舱室内睡下了,而诺兰德与约瑟夫合着厚实的衣物,坐在前甲板的休闲椅上吹着海风。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香烟,身边的小桌上摆着威士忌的瓶子,两个玻璃杯中只剩下的半融的冰块。
“知道吗,布朗克斯区那个旅馆老板,是那种……会被调查局盯上的人物。”诺兰德呼出一阵酒气,搓了搓手,“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面色微醺,以故事作者那特有的口吻,绘声绘色地述说了听来的一切——从布朗克斯到下布鲁克林,关于那些在五月的第一天走上街头呼吁劳动者权利的人们,他们是怎样如风暴般联合起来,又在时光中走向消散。
约瑟夫听着他的述说,平静地眨了眨眼睛,月光倒映在他深邃的瞳孔中,仿佛涤去了些许沧桑的尘埃。
“我懂了,以你的标准,罗斯特和加亚那样的人,是不是也很有趣呢?”他问道。
“没错,怎么说呢,他们确实是——太棒了。”诺兰德向着天空呼出一团烟雾,注视着那一缕轻烟飘向月亮,他咧嘴笑了。
“那莎拉的叔叔也是吗?”
“是的,他也是。”诺兰德语速变得急促,“当然,‘有趣’是个主观又笼统的说法,准确来说——那是理想主义者特有的光彩,他们有坚持和追求的东西,因而得以远离市侩与庸俗;他们的选择和行动,相较于普通人无聊的日常,是那么地充满了磅礴的活力。”
“哈哈,理想主义者,没错。”约瑟夫轻笑着,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与怀念,“他们偏执,狂妄,不受世俗规则的约束,无时无刻——只朝着自己内心最深远的,某个固定的风景迈进。这种悲壮,的确引旁人侧目。”他拿起酒瓶,把最后一点威士忌灌了进去,“那弥撒呢?他也符合你那‘有趣的人’的定义?”
“…………”
诺兰德忽地沉默下去,冷风吹进颈窝,一阵游走全身的寒意令他酒醒了半分。
关于那个孩子。
他年轻的生命,正是由远去的人们纯粹的思念与冀望所灌溉,就像天使的影子投在地上,虚幻而动人。
对于从逸事与秘辛中攫取养分的人而言,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所谓作者,就是孤独的怪物,审慎地观望着这世间的人与事。
事到如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