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元代名量词词汇
名量词是量词的主要部分,数量大、量词小类多。度量衡量词有着严格的法定规约,具有科技性,如“贯”、“石”;定量词表示若干人或事物的量,它本身包含着数量,而且这个数目固定不变,如“对”、“双”;容载量词、临时量词都是由名词借用而来,其量词意义只在语境中体现,单独使用时都是名词,前者如“一碗饭”中的“碗”,后者如“一身泥”中的“身”。由于度量衡量词、定量词用法固定、表量确切,而容载量词、临时量词均是临时性的,因而笔者对元代这四类量词基本上不作讨论,而只讨论个体量词、不定量词、部分量词和专职量词。
3.1.1 个体量词
个体量词表示人和事物的单个量,它是汉语名量词的主体。汉民族是个非常重视形象思维的民族,在语言表达上非常关注事物的外形特征。因而个体量词在计量外,还在于表现事物的形象特征,并承载着人们的主观感情。本章节我们根据计量对象的类型,将个体量词分为十二组:第一组,人物类;第二组,动物类;第三组,植物类;第四组,什物类;第五组,药剂类;第六组、 文书类;第七组,建筑处所类;第八组,塑像类;第九组,圆球类;第十组,弯曲类;第十一组,方块类;第十二组,长条类。
第一组 人物类
个:“个”是“箇”的重文,本义为竹竿。《说文·木部》:“箇,竹枚也。”用作量词,既可量什物,也可量人。《说文系传》:“人言一箇、一枚,依竹木而言之也。”此量词又常常写作“個”。《集韵·个韵》:“箇,或作个,通作個。”陈绂认为:“这也许与经常用它来称量人有关……其实,它只是由于音近而写的通假字。”魏晋时“个”已用来量人,但使用还不普遍。唐五代“个”由量人扩大到量佛、鬼,使用频率也有很大提高。以下为元代“个”量人用法的用例。
(1)若只如此,不过世上少这一个人。(释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二十)
(2)寻思四十年前事,只为茶毗一个僧。(龚NFDA6《香林长老为其师叔祝香求诗》)
(3)每两个台官,两个都事,四个监察。(魏初《青崖集》卷四)
(4)五人有三个贤的,必有两个不肖的。(王恽《玉堂嘉话》卷五)
(5)五百健儿乘锐出,十三个贼一时来。(刘鹗《野史口号碑》)
(6)鞭打的督邮死,当阳桥喝回个曹孟德。(关汉卿《西蜀梦》第一折)
(7)有一个张良也曾弃印,有一个陶潜罢职,有一个范蠡归湖。(王实甫《破窑记》第三折)
“个”是个高度语法化的量词,它的工作就是纯客观的计量。计量人时,它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所量的人通常是抽象、泛指的。例六、例七“个”计量专有名词“曹孟德”、“张良”、“陶潜”、“范蠡”,此用法在元代很普遍,这表明元代它在量人上功能更为完善。“个”量什物的用法,参见什物类。
位:“位”作为量词由“位置”义转来。《说文·人部》:“列中庭之左右谓之位。”段注:“郭云:‘群臣之位列也。’……引申之凡人所处皆曰位。”魏晋时“位”已开始计量人,但尊敬色彩并不明显。元代“位”计量神灵和人,敬意明显。
(1)始祖室三间,内附祧庙神主五位。(杨奂《还山遗稿》卷上)
(2)殿中有千手眼观音一位,尤精致。(刘一清《钱塘遗事》卷一)
以上量神主、佛像,“位”的位置义还较明显。以下计量人,这是元代“位”主要计量对象。
(3)二位尊先生典谒者,来时以尘冗未遑诣门。(李继本《与中斋允斋书》)
(4)谨遣玄孙某等代行敬昭,告于曾祖考妣二位之灵。(谢应芳《谢庄曾祖坟上筑墙祭奠祝文》)
(5)三玄戈甲徒心乱,五位君臣莫眼花。(耶律楚材《寄云中东堂和尚》)
(6)这一位是曹参,这一位周勃,这一位樊哙。(尚仲贤《气英布》第一折)
(7)四位小娘子问小官求诗,有有有!(吴昌龄《东坡梦》第二折)
以上所量人从地位来说有高有低,但“位”尊敬的感情色彩都很明显,这表明元代“位”已逐渐走向成熟了。元代“位”还可用来量自己。
(8)余之介佐二人,参贰二人,暨余共五位。(郝经《芦台记》)
(9)这位是速报司,俺三位神灵,保佑的是孝子,折罚的是忤逆。(无名氏《焚儿救母》第二折)
现代汉语“位”发生了一定变化:一是量佛像的用法被“尊”吞并,因为语言有简明化的要求;二是不再量自身,这大概是因为中国人有谦虚的传统美德,所以含有尊敬色彩的“位”不宜用于此。
员:《说文·员部》:“员,物数也。”段玉裁注:“数木曰枚,曰梃;数竹曰个;数物曰员。”刘世儒说:“但表示‘物数’的用法,秦汉以来已经罕见,一般所看到的都已经是只用于称‘人’了。由此引申,到了南北朝就成为量词了。”魏晋时“员”计量对象限于生徒,唐五代时扩大到官员。元代“员”计量对象也主要是官员、生徒。
(1)达噜噶齐一员,知州一员,同知州事一员,判官一员。(冯福京《昌国州图志》卷五)
(2)秘书监三员,每员禄米二石。(王士点《秘书监志》卷二)
(3)大征天下名儒为学官,学生满三千六百余员。(蒲道源《国学五问》)
(4)浙东巡检司巡检一员,司吏一名;小溪巡检司巡检一员,司吏一名;大嵩巡检司巡检一员,司吏一名。(袁桷《延佑四明志》卷三)
“员”所计量的总是在定员或编制之内的人,朝廷官员当然有员额限制,而例三学生也并非乡野村学的小学生,而是官学中的生员,因而也是有员额限制的。例四中,先“员”后“名”,巡检称“员”,司吏用“名”,由此可以看出“员”所量人的地位通常高于“名”。僧侣在宋代以来也有员额限制,因而也可用“员”计量。
(5)嗣法门人十有四员,落发门人八十余员,俗中受法者千余。(释净肃《泰安州长清县十方灵岩寺第二十五代方公禅师塔铭》)
(6)有异僧一员,内载般若茶具缁衣。(郭翼《雪履斋笔记》)
名:“名”本义为人或物的名称。《说文·口部》:“名,字命也。”又《释名·释语言》:“名,明也,名实事使分明也。”汉代已开始计量官员,但“南北朝也还是处于发展中,作为量词也还不多见”。元代“名”除计量官员外,也常用来计量其他身份或职业的人。
(1)令史二名,典吏二名,司钥二名,司缮四名,给使八名。(杨瑀《山居新语》)
(2)鄞县该设六十五名:尉司二十五名,大嵩巡检司二十名,小溪巡检司二十名。(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二)
(3)一运司上下大小,请俸人员近七百名。(王恽《秋涧集》卷九十)
以上所量都是有一定身份,记于名册的人,但与“员”相较,其地位显得较低。“名”还可量其他地位低的人,如工匠、役夫,甚至犯人,因为他们也是记于名册的。
(4)役者一万二千六百六十八名,故役而今复者四千三百名,所未役而今役者三千四百六十名。(余阙《宪使董公均役记》)
(5)本路止有匠人二十名,日造箭八百只。(杨瑀《山居新语》)
(6)我如今点起五百名喽啰,直到郑州地面。(杨显之《酷寒亭》第四折)
(7)郑州起解女囚一名张海棠解到。(李行甫《灰栏记》第四折)
现代汉语中,“名”已是个中性量词了,除计量正面人物外,还可计量反面人物。既可说“一名战士”,也可说“一名匪徒”。
口:“口”本义为饮食器官。《说文·口部》:“口,所以言食也。”口是人的重要器官,因而“口”可用来计量人。这种用法在魏晋时就很通行了,以至不出现中心词时,它也总是指向人。元代“口”仍广泛用来计量人,而表示家庭人数时,还有儿化形式。
(1)获宋裨将三人,掠老幼三百余口。(陆文圭《武节将军吕侯墓志铭》)
(2)赈宁国县饥六万七千七百余口,劝民米一万三千六百十七石钞。(吴师道《宁国路修学救荒记》)
(3)命主两乡敛富人粟七百余斛,以活饥人二千六百口。(唐元《松江府判致仕吕公墓铭》)
(4)哎!儿也,休教您这两口儿斜倚定门儿望。(张国宾《荣归故里》楔子)
(5)半世团圆分福浅,则俺这三口儿相逢路儿远。(岳伯川《元曲选·铁拐李》第二折)
“口”一般用于户籍或人口调查,所量的人地位一般不高,多属普通老百姓,人数可多可少。“口”基本上没有感情色彩,具有纯客观性。“口”还可计量某些动物和口特征明显的器物,分别参见动物组、什物组。
众:“众”本义为多人。《广韵·送韵》:“众,多也,三人为众。”佛家语中,专用来指量教徒人数,相当于“个”、“名”。这或许也与“僧”的意思有关,因为僧本来就是指佛教团体及其成员。
(1)长老:“还少一众怎了?”行者:“哦,有了,有了。香积厨下烧火的那腌躧和尚也当一个。”(李寿卿《度柳翠》楔子)
(2)十众僧来了九众,还有一众不来。(李寿卿《度柳翠》第一折)
(3)他那里有五百众上堂僧,出来的一个个都会轮枪弄棒。 (朱凯《孟良盗骨》第二折)
(4)我这寺里有五百众上堂僧,内有一个和尚姓杨。(朱凯《孟良盗骨》第四折)
指:《说文·手部》:“指,手指也。”汉代“指”已用来量人,如“童手指千”(《汉书·货殖传》)。孟康注:“古者无空手游口,皆有作务。作务须手指,故曰手指以别马牛蹄角也。”颜师古注:“手指谓有巧技者,指千则人百。”元代虽去古久远,但此用法仍时有出现。
(1)家之仰食者,近二百指。(程端礼《送卫县尉致仕序》)
(2)初,公畜家僮数百指,悉纵遣为良。(王恽《大元故广威将军宁晋县令李公墓碣铭》)
(3)广陵市中,家僮数百指。(陆文圭《巽溪翁墓志铭》)
(4)讣闻,阖门二百指哭振闾巷。(刘诜《志铭建昌经历彭进士琦初》)
“指”所量的人一般地位较低,数量较大。它还表现出说话者有意突出人数众多的思想倾向,具有夸张色彩。刘世儒把“指”这种称量法叫作“词汇称量法”,因为它表示的数目,须从量词的词汇意义体会出来,它开始于汉代。属于此类称量法的量词还有“蹄”、“蹄角”、“角”等,见动物组。“指”还可表示宽度或长度,参见不定量词组。
第二组 动物类
头:“头”繁体作“頭”,本义是指人最上部或动物最前部。《说文·页部》:“頭,首也。”汉代“头”已用来计量兽类,因为它们的头部特征都较为明显。而在南北朝,它“除了继承上古这种量兽类的用法,还由此扩展到计量禽类及一般昆虫类”。以下为元代“头”量词用例。
(1)徒人杀牛马三头者,虽会赦,犹配邻州。(郭翼《雪履斋笔记》)
(2)又一回纥医者,贡橐驼三十头。(王恽《中堂事记中》
(3)商贾聚百货,牛羊散千头。(沈梦麟《通州》)
以上量牛、羊等家畜,这些用法保留在现代汉语中。元代尽管家禽、鸟、鱼等早已有了专职量词,但它们仍可用“头”计量。
(4)擅调孔雀三千头,遣送秣陵。(张铉《至大金陵新志》卷十五)
(5)率民养一猪,雌鸡四头,以供祭祀。(司农司《农桑辑要》卷一)
(6)七十六户,每年纳鱼二千余头。(王恽《为刘古鼐打鱼事》)
魏晋时“头”还可计量柑树,这是由量“奴”发展而来。刘世儒说:“‘木奴’指橘树,是拟人法。若非拟人,‘橘树’绝不能用‘头’量。”此用法在元代诗歌中还时有出现,这应该是文人的拟古。
(7)读书三十乘,种橘一千头。(程端礼《寿判官吴大任》)
(8)过眼千头橘,惊心两鬓蓬。(侯克中《思归》)
唐代“头”出现了量事件的用法,相当于“件”、“宗”。此用法元代沿用。
(9)我今日不见了一头钱物,这和尚可送将来十个银子来。(郑廷玉《冤家债主》楔子)
(10)小官想来,我这一头儿买卖,可也。(无名氏《九世同居》第二折)
口:“口”既是人的言食工具,也是动物的重要器官。因而“口”既然可以量人,也就可以量动物。南北朝时,它量“动物却只以量‘羊’的居多,其他并不多见”。元代“口”除量羊外,也用来量猪。
(1)令周匝羊一千口者,三四月中种大豆一顷。(王祯《农书》卷五)
(2)乃取猪二口,一杀之,一活之。(刘埙《隐居通议》卷三十一)
(3)山下俗道人家,有一百八十多斤的猪,宰一口儿。(吴昌龄《元曲选·东坡梦》第一折)
现代汉语中,“口”计量牲畜时多用于猪,尤其是成年猪,如“一口母猪”、“两口肥猪”。
只:作量词的“只”繁体作“隻”。《说文·隹部》:“隻,鸟一枚也。”魏晋时量鸟已相当通行,由此引申也延及兽类,“但这种用法在南北朝还不多见,因为‘兽’的量词在这个时代还在沿用‘头’”。元代“只”已广泛用来计量飞禽,以及某些兽类和昆虫。
(1)深岩绾缚龙几潭,远岫逍遥鹤一只。(郝经《武当道士歌》)
(2)白鸭子一只,去毛肠。(王好古《医垒元戎》卷十)
(3)瓒再拜,鹅一只,夏果尊酒,聊为迁乔之庆。(倪瓒《与彝斋学士先生》)
(4)便买黄雌鸡十只,雄一只。(司农司《农桑辑要》卷七)
(5)用斑蝥大者二十一只,去头足翅。(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
(6)灯蟹三四只,重一斤。(高德基《平江记事》)
(7)牛三只以上,各随其分数以增之。(李好文《长安志图》卷下)
元代“只”还可计量双数中的一只。刘世儒说:“‘鸟’一枚称为一‘隻’,‘鸟’两枚称为一‘雙’,凡成双的东西,如果单说其中的一个,就可以用‘隻’了。”
(8)具一只眼,然后能识;又须具一只手,然后能临。(程文海《题李雪庵临诸家法帖后》)
(9)败阙固不小,遗下履一只。(杨载《题温日观墨葡萄》)
“只”还用来量器物,参见什物组。
牵:“牵”本指拉、挽。《说文·牛部》:“牵,引前也。”元代“牵”发展为量词,计量可牵行的羊、牛,相当于量词“头”。
(1)代致下情,漫有北羊一牵……辱一笑而留之。(赵孟《致总管相公书》)
(2)兹承四令郎舍人荣缔良姻……蜉蛄三十斤,绵羊一牵。(赵孟《覆亲太夫人书》)
(3)兹有柔毛一牵,牟粉十封……一笑留之,幸甚。(赵孟《与明远提举书》)
(4)莸以诸史之青编,易两牵之黄犊。(谢应芳《拟与金坛县告索尹氏寄书启》)
例三“牵”量“柔毛”,实则量羊,因羊身多毛,故可用柔毛借指羊。量词“牵”在后世文献中也有出现,如明王世贞《考满非常恩赐》“赐羊一牵,酒十瓶”。但牛、羊、豕显然用“头”计量更规范、更常用,因而“牵”逐渐被淘汰出量词队伍。
尾:《说文·尾部》:“尾,微也。从倒毛在尸后。”唐代开始用来计量鱼,因为尾是鱼重要的外部器官。宋代“尾”计量对象扩展到牛、羊、蛇等其他有尾动物。元代“尾”则只专用于计量鱼了。
(1)予至鄞食沙鱼,腹中有小鱼四尾或五六尾者。(孔齐《至正直记》)
(2)每服四钱,用鲤鱼一尾,不拘大小。(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四)
(3)前甓池以引山溜,有鱼数尾。(吴师道《西园记》)
(4)又凿池,植菱荷,养鱼数百尾。(魏初《赵公泉记》)
针:“针”本指针灸或缝衣之针,本作“鍼”。《说文·金部》:“鍼,所以缝也。”《六书故·地理》:“鍼,芒铁所以引线缝纫也。”又荀琳《一切经音义》卷十八:“鍼,医工之鍼灸也。”元代用作量词,计量小鱼,喻其体细长如针。
(1)僮仆辈因NFDA5嬉置莲、蒲三四本,鱼才数十针。(郝经《窞池记》)
须:“须”本指胡须。《说文·页部》:“须,面毛也。”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礼记·礼运》疏引《说文》:‘须,谓颐下之毛。’”“虾”嘴前有须。封演《封氏闻见记》卷八引《交广记》:“人或言虾须有一丈长。”今川人将嘴下稀疏的胡子称为“虾米胡子”。故元代时,“须”用作量词,计量有须的虾。
(1)轻裁虾万须,巧织珠千串。(关汉卿《一枝花·赠朱帘秀》)
蹄:“蹄”本义为牛、马、猪、羊等动物足趾端的角质物。《释名·释形体》:“蹄,底也。足底也。”汉代“蹄”已用来计量马,如“陆地牧马二百蹄”(《史记·货殖列传》)。司马贞注:“马有四足,二百蹄有五十匹也。”元代“蹄”除可量马,还可量牛、羊等蹄类动物。
(1)何曾直待,马千蹄童千指。(刘敏中《满江红·病中次韵答畅泊然纯甫》)
(2)今卜宅三澨,良驷满千蹄。(姚燧《田氏乐门堂》)
(3)厌食羊千蹄,纵谈鸡三足。(吴澄《赠纯真张道人》)
(4)几年散放桃林后,余四百蹄犹可骑。(白珽《题江贯道百牛图》)
蹄角:“蹄角”本指兽的蹄与角,汉代已用来计量牛的头数,如《史记·货殖列传》“牛蹄角千二”。颜师古注:“百六十七头,牛为蹄与角凡一千二。言千者,举成数也。”元代量词“蹄角”仍时有出现。
(1)资以牛六十蹄角,令归治田。(吴澄《仁寿堂记》)
(2)大席一囊三百斤,漕津牛马千蹄角。(杨维桢《盐商行》)
(3)牛、羊、马、驼蹄角亦数千,田产赀货犹不与存,尽献之。(姚燧《普庆寺碑》)
例二、例三计量对象马、驼有蹄无角,笔者认为马、驼在此实无意义,或者它们只以“蹄”计量。
角:《说文·角部》:“角,兽角也。”又《玉篇·角部》:“角,兽头上骨出外也。”由此发展为量词,计量牛数。牛有二角,因而“二角”就表示有牛一头。此用法在唐代已有出现,如陆龟蒙《放牛歌》“江草秋穷似秋半,十角吴牛放江岸”。元代此用法仍较通行。
(1)莫夸塞北千蹄马,宁买江南十角牛。(梁寅《和何彦正春耕亭》)
(2)盖数椽茅屋,买四角黄牛,租百亩庄窠。(曾瑞《端正好·自序》)
(3)二顷薄田牛四角,可容归隐坐成翁。(许恕《丁未元夕灯下与陈师道陆宗鲁对饮》)
(4)几时能了西山约,六角黄牛二顷田。(刘因《除夕》)
(5)独轮车辗岩边月,十角牛耕陇上云。(耶律铸《赠卢隐君》)
(6)十角犁牛前巷,一机黄绢比邻。(王逢《题杉溪老人家壁六言》)
“蹄”、“蹄角”、“角”具有共同特点:用于诗文,具有文言色彩,且均为“词汇称量法”。它们也有不同之处:从计量对象来说,“蹄”以量马为主,也可量牛、羊,“蹄角”主要量牛、羊,而“角”则只量牛;从出现的时间来说,“蹄”、“蹄角”产生的时间不晚于汉代,而“角”出现的时间则相对较晚;从使用频率来说,“角”使用频率最高,其次“蹄”,而“蹄角”最低。尽管这三个量词和人物组的量词“指”在元代都还存在,但因其迂曲、麻烦,再加上专职量词的强大势力,它们退出量词队伍也就成了必然的趋势。
第三组 植物类
本:“本”原意为草木根。《说文·木部》:“木下曰本。”魏晋时“本”因其“根”产生量植物的用法,并以量草本为常。“本”这一用法在元代也很常见。
(1)一本黄花金十镪,富家菊谱签银榜。(欧阳玄《渔家傲》)
(2)城南牡丹一百本,翰林学士走马来。(马祖常《南城》)
(3)山亭种花压脂粉,纯种芭蕉一百本。(金履祥《题叶氏分绿亭》)
(4)司马温公独乐园中,竹一本。(李衎《竹谱》卷八)
(5)顾瞻垝垣,有梅一本于蓁莽中。(刘埙《梅花赋》)
(6)入其前嘉木一本,童童若幢云。(陆友仁《吴中旧事》卷一)
从魏晋到元代,量植物都是“本”的重要职能。元以后“本”量植物的用法因受到“棵”、“根”等量词排挤而逐渐走向衰落,终于在现代汉语中完全被排挤出去。“本”还可量书,参见文书类。
根:“根”本义为植物长在土中或水中的部分。《说文·木部》:“根,木株也。”魏晋时“根”量植物已很常见,因为植物是有根的。元代“根”仍广泛用来计量植物,其中又以量木本为常。
(1)有柏一根产函之底,芳馨葱茜。(刘埙《宁海州仓使孙公墓志铭》)
(2)余曩游杭往湖边,访逋老梅数根,古冢一丘。(王义山《陈宗阳梅花全韵诗序》)
(3)萧条数根树,时有海潮来。(虞集《题子昂长江叠嶂图》)
(4)文竹移栽只五根,来时无数长儿孙。(许有壬《代书寄可行弟》)
以上量有根的植物,“根”词义还较实。虚化之后,就可以量无根的植物了。
(5)忽一日,大木二根浮海而至。(汪大渊《岛夷志略》)
(6)每筑高五尺,横用纴木一根。(沙克什《河防通议》卷上)
(7)生姜三片,乌梅一个,葱白二根。(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一)
唐五代“根”开始计量形似根的细长物,但并不常见。元代“根”计量细长物的范围有所扩展,但与现代汉语相较仍显狭窄。
(8)该用翎一千六百根,周岁用翎五十七万六千根。(杨瑀《山居新语》)
(9)你可将我这一根金钗儿击响其树,俺那里自有人出天。(尚仲贤《柳毅传书》第一折)
(10)我如今到石婆婆处,与他讨一两根咱(针)。(王晔《桃花女》楔子)
“根”还可量头发,因为头发也是有“根”的。魏晋时已出现用例,此用法元代沿用。
(11)半幅乌纱,数根华发。(虞集《苏武慢》)
(12)鬓有几根从带雪,心无一事可欺天。(杨公远《高斋韩东尉用前韵见寄次韵谢》)
株:“株”本义为露出地面的树桩。《说文·木部》:“株,木根也。”魏晋时已常用来量草木,因为草木是有根的。刘世儒说:“从用法上看,它虽然也有引申用法,但始终没有超出‘植物’这个范围而向外扩展一步;在南北朝如此,在后来也仍然如此。”但在元代,“株”除计量植物外,还可计量他物。
(1)可意江山千百里,有情花木两三株。(吴师道《题越江近岸人家》)
(2)惟有河边守坟墓,数株高树晓相参。(揭傒斯《杨柳青谣》)
(3)铁瓶巷刘太医家牡丹数株,各色盛开。(高德基《平江记事》)
(4)王家园里秋光好,须送黄花三两株。(龚NFDA6《王宽斋送菊》)
(5)有高贤居,绿竹扫山色,奇木近千株。(郝经《归园田居》)
以上以植物“株”的主要计量对象,此用法也保持在现代汉语中。元代“株”还可量石、珊瑚,这显然是取其形似“株”。
(6)前引流为池,中植石一株,曰玉云峰。(张养浩《翠阴亭记》)
(7)古石六七株,修竹覆其上。(仇远《题西梵一翁双清轩》)
(8)珊瑚七尺八九株,胡椒八百如蓄租。(刘将孙《寓言》)
科:章炳麟《新方言·释植物》:“《广雅》:‘科,本也。’今人谓一本树,或曰一株,或曰一科。”宋代已用来量植物,如陈与义《秋雨》“菜圃已添三万科”。元代“科”既量木本,也量草本。
(1)苗为野草荒芜,不能滋旺丛茂,每科独茎小穗。(胡祗遹《论农桑水利》)
(2)欲瓜大者,一步留一科,科止留一瓜。(司农司《农桑辑要》卷五)
(3)映水红莲五六科,秋光过,两句新题破。(刘时中《殿前欢》小令)
(4)出到城外东南角上,有一科小桃树。(王晔《桃花女》第三折)
(5)去时节,这一科松柏儿高似我。(郑廷玉《忍字记》第四折)
在计量植物上,“科”与“棵”实无不同,再加上二者同音,因而“科”此用法后来被逐渐淘汰,或者说被“棵”吞并了。
棵:“棵”本同“梡”。《集韵·缓韵》:“梡,断木也。一曰木名,一曰薪蒸束。或作棵。”元代开始出现量词用法,用来计量草木。
(1)用春菜心,少留叶,每棵作二段,入碗内……(倪瓒《清NFDA7阁全集》卷十一)
(2)黄菊东篱栽数棵,野菜西山锄几陀。(曾瑞《端正好·自序》套数)
(3)则不如种山田一二亩,栽桑麻数百棵。(薛昂夫《端正好·高隐》套数)
(4)长起一棵树来,开的可是红梨花。(郑廷玉《忍字记》第三折)
(5)我入的这密林来,一棵枯树。(郑光祖《三战吕布》楔子)
元代量词“棵”多出现于杂剧、散曲,可见它此时具有口语色彩。现代汉语中,它在书面语、口语中都很常用。
栽:“栽”有种植义。《广韵·咍韵》:“栽,种也。”《集韵·咍韵》:“栽,生殖也。”元代“栽”用作量词,计量栽种于地的树木。
(1)手种青松一万栽,山堂留得翠屏隈。(赵孟《题山堂》)
竿:“竿”本义为竹子的主干。《说文·竹部》:“竿,竹梃也。”又《玉篇·竹部》:“竿,竹竿也。”魏晋由此发展为量词,专用于量竹。元代“竿”除量竹外,还可量竿形物。
(1)床头白酒屋头山,数册闲书竹两竿。(魏初《愚轩》)
(2)今要胖竹十竿,猫竹五竿。(赵孟《与孙行可书》)
(3)一树梅花两个松,数竿修竹共清风。(陈镒《题松竹梅图》)
(4)修竹万竿松影乱,山风吹作满窗云。(萨都剌《道过赞善庵》)
以上量竹,这一用法也保留到现代汉语中。唐五代时“竿”还用来计量以竹为竿的东西,元时继承了此用法。
(5)几间茅屋,一竿风旆,摇曳挂长江。(杨果《赏花时》)
(6)归来后,一竿钓钩,不挂古今愁。(乔吉《满庭芳·渔父词》)
“竿”还可计量长度、高度、深度,参见不定量词组。
茎:“茎”本义为植物的茎儿。《说文·艹部》:“茎,枝柱也。”魏晋时已开用作量词,但偏好于草本。《类篇·艹部》:“草曰茎,竹曰个,木曰枚。”到了元代,草本植物仍是“茎”主要计量对象。
(1)杏树下稍西,有草一茎。(杨瑀《山居新语》)
(2)暑月烦燥潮热甚,加茵NFDA8、车前草各二茎。(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二)
(3)如今揲四十九茎蓍草,卜当今命。(郑光祖《周公摄政》第一折)
(4)亭在黄鹤山下,有柏一株,竹数茎。(吴澄《吴文正集》卷九十七)
“茎”还可计量枝条、木条等细长物,此用法产生于唐五代,元代沿用。
(5)其家一柳桩,坫铁砧十余年,今岁忽发长条数茎。(杨瑀《山居新语》)
(6)又作横木一茎,列窍穿其掉枝。(王祯《农书》卷二十二)
从魏晋时起,“茎”已开始计量毛发,因为发同“茎”一样具有细长、柔软的特点。
(7)今须发尽皓,无一茎黑者。(蒲道源《与秦景容书》)
(8)黄花千万粟,白发两三茎。(仇远《八月十四夜月下闻秋声》)
元代“茎”多用于诗文,而杂剧、散曲中少见,这表明它具有书面色彩。现代汉语中,“茎”使用频率很低,只是偶尔在书面语中计量草和毛发。
茄:“茄”本义为荷茎。《尔雅·释草》:“荷,芙蕖,其茎茄。”《说文·艹部》:“茄,芙蕖茎。”元代用作量词,计量莲。
(1)方范决科之年,池莲一茄、数花十三,亦祥之不世有者。(姚燧《书观台刘氏嘉莲卷后》)
朵:“朵”本义为树木、枝叶、花实下垂貌。《说文·木部》:“朵,树木垂朵朵也。”段玉裁注:“凡枝叶花实之下垂者皆曰朵朵,今人但谓一华为一朵。”南北朝时“朵”已专用来量花,但此时它“这还是个刚兴起的量词,使用频率还是很少的”。而唐五代“朵”使用频率已相当高了,计量对象也扩大到云、烟、山等形似物。元代“朵”计量功能与唐五代时相比没有多大变化。
(1)坐对荷花两三朵,红衣落尽秋风生。(赵孟《初秋夜坐》)
(2)负新行唱路迢迢,几朵梅花担上挑。(周巽《樵父歌》)
(3)黄花开数朵,翠竹栽些个。(乔吉《雁儿落过得胜令·自适》小令)
以上计量花,这是“朵”的主要计量对象。“朵”也用来计量云彩等形似物,此时它表现出形象色彩。
(4)九朵青云,几尖白塔,何限登临处。(王之翰《念奴娇·九日同府学诸君饮王氏园》)
(5)黑风当筵减红烛,一朵仙桃降天外。(郝经《天赐夫人词》)
(6)墙头好山列数朵,门外清泉分一股。(张之翰《和愚公韵》)
皮:“皮”本义为兽皮。《说文》:“皮,剥取兽革者谓之皮。”汉代时开始用作量词,计量兽皮,如“狐貂裘千皮,羔羊裘千石”(《史记·货殖列传》)。颜师古注:“狐貂贵,故计其数,羔羊贱,故称其量也。”同书还有“屠牛羊彘千皮”,此似计量屠宰的牛羊头数。元代“皮”已不再计量兽皮,但出现了计量植物叶的用法,因为植物叶形似薄而平的“皮”。
(1)红枣一枚,或加苦竹叶十皮。(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一)
(2)姜三片,枣一枚,木一片,紫苏叶二三皮。(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一)
(3)竹叶三皮,薄荷三皮,煎不拘时。(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一)
(4)黄柞叶七八皮,葱白二寸。(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四)
与植物叶搭配,“皮”量词性质不容置疑。但“皮”似只活跃于《世医得效方》,而在其他元代文献中却很少见,笔者认为这可能与方言有关。“皮”现在还保留在某些方言中,如江西玉山可说“一皮树叶”。《成都方言词典》“匹”词目下有“树上落下几匹叶子”,笔者据此认为“匹”当作“皮”。
瓣: “瓣”本义为瓜类的子。《说文·瓜部》:“瓣,瓜中实。”唐代已出现量橘片的用法,但用例极少。元代“瓣”量蒜片、花瓣的用例逐渐增多。
(1)如已迷闷,则嚼大蒜一二瓣。(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一)
(2)大蒜瓣子不拘多少,每瓣作二瓣。(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五)
(3)仰望青天如止水,西头一瓣玉芙蓉。(李孝光《新月》)
(4)印开元宫额上搯,托香腮似几瓣桃花。(乔吉《水仙子·红指甲赠孙莲哥时客吴江》小令)
实际上从唐五代直到元代,“瓣”计量的主要对象都是香,“因为花瓣是片状的……大约当时的‘香’就有做成‘片状’的”。
(5)无缘香一瓣,回向佛堂中。(张翥《二生塔》)
(6)试拈一瓣之香,为阐三乘之教。(李俊民《请云老开堂疏》)
第四组 什物类
枚:“枚”本义为树干。《说文·木部》:“枚,干也。”引申用作计数的工具,再由此引申用作量词。《说文》“枚”段玉裁注:“一茎谓之一枚,因而凡物皆以枚数。”刘世儒说:“它在汉代就已经得到相当的发展,所以到了南北朝时可以适用的方面就更广泛了。这是适应性最强的量词,除了抽象事物及个别事物它不习惯陪伴外,几乎是无所不能适应的”。唐五代时“枚”的量词用法仍很通行,“其适用对象仍然非常广泛,与南北朝相比,虽有一定缩小,但并不明显”。以下为元代“枚”量词用法情况。
1.计量器皿和一般什物
(1)棺中一无所有,独有端砚一枚。(郑元佑《遂昌杂录》)
(2)须用舂杵一枚,小凳一个。(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八)
(3)葬时发土,得铜椁一枚。(杨奂《郓国夫人殿记》)
(4)赐隃麋大墨一枚,小墨一枚。(陆友《墨史》卷下)
(5)笼中有锡弹丸二枚,其他一无所有。(张铉《至大金陵新志》卷十四)
(6)黄金五十两,银三百两,珠八千枚。(王逢《〈叶公政还金辞〉序》)
(7)锅里水满了也,再放这枚金钱在内。(李好古《张生煮海》第三折)
2.计量衣食物
(8)启事再拜,皮帽一枚同往。(赵孟《与次山书》)
(9)观惟竹笠一枚,芦袯数领。(胡炳文《纯正蒙求》卷中)
(10)赤焦肉饼二枚,天花饼二枚。(刘一清《丹墀对策》卷十)
(11)一日作馄饨八枚,召知府毕食之。(陆友仁《研北杂志》卷上)
3.计量建筑物
(12)桥之两旁,各有石神五十四枚。(周达观《真腊风土记》)
(13)东向金桥一所,金狮子二枚,列于桥之左右。(周达观《真腊风土记》)
(14)五亩清闲地,一枚安乐窝。(乔吉《雁儿落过得胜令·自适》小令)
4.计量动植物及人
(15)蜘蛛一枚,安置于伤处,饮出毒气。(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
(16)往往以五枚鸡雏出,必唐船一只。(汪大渊《岛夷志略》)
(17)生姜三片,枣一枚。(李杲《兰室秘藏》卷下)
(18)新橙百枚,黄丝绢一匹。(宫天挺《范张鸡黍》第一折)
(19)有女一枚年十八,有妖一洞号三绝。(杨景贤《西游记》第三本第十出)
“枚”一般不能用来量人,例十九量人,这是将“女”当作一种物来看。以上所量物涉及面广,这表明元代“枚”仍很活跃。但元代“枚”多用于诗文,而在杂剧、散曲中却较为少见,同时从使用频率来看,它已不如“个”了,这些又表明它正走向衰落。发展到今天,它的应用范围则进一步缩小,不少用“枚”的地方已被其他专用量词或通用量词“个”代替了。
个:《说文·木部》:“箇,竹枚也。”段玉裁注:《方言》曰:“箇,枚也。郑注《礼经》云:个犹枚也。今俗或名枚曰個,音相近也。”先秦两汉时期,“个”已用来量竹、矢等对象;魏晋时“个”适用范围更广,不但量物,也量人;唐五代时,它“出现了可以用于称量抽象事物的用法,这是这一时期量词‘个’的最重要的发展……而到了唐五代时期才真正基本具备了完全成熟的形态”。以下为元代“个”的使用情况。
1.量器皿和一般什物
(1)小香炉一十个……奠盆五个……搏拊二个,柷一座,敔一个,并座埙二个,流苏绿油钹盖二十个……龙头四个,羽孔鹊一十个,臝属羽属四个,瑟匣二个,钟磬匣八个。(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2)桌子两个,脚踏一个,旧毡一个,旧鹅项凳子二个,铁火盆一个。(王士点《秘书监志》卷三)
(3)拐丁二千四百九十七个,匙头丁二十个。(沙克什《河防通议》卷上)
(4)大虾蟆一个,新瓦二个。(王好古《医垒元戎》卷十)
(5)太公心下实焦燥,把一个皮棒槌则一下打做两半个。(杜仁杰《庄家不识构阑》套数)
(6)你若提着一个瓦罐还家来,我可也怨不的你。(王实甫《破窑记》第二折)
2.计量衣食物
(7)我则见两个乔人,引定个红裙,蓦入堂门。(秦简夫《东堂老》第四折)
(8)用猪胆一个,针刺七孔滴下胆汁。(沙图穆苏《瑞竹堂经验方》卷五)
(9)酒店门首又讨了这半瓶儿酒,食店里又讨了一个馒头。(武汉臣《老生儿》第三折)
3.计量建筑物
(10)千株松树参天起,一个茅亭傍水安。(虞集《题张太玄为陈升海画庐山图》)
(11)数株古树云连屋,一个横桥水满湖。(虞集《方壶作仙游山图》)
(12)我待要寻一个大大的衙门,告他去哩!(武汉臣《生金阁》第二折)
4.计量动植物
(13)涧声如雨月明夜,两个猿啼千丈松。(钱惟善《寄中竺长老竹泉禅师》)
(14)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关汉卿《四块玉·闲适》小令)
(15)梧翠竹一个个,鹭鸶NFDA2NFDA3两悠悠。(郭翼《玉山草堂》)
(16)涤烦矶上营茅屋,千仞岩峦一个松。(倪瓒《题画》)
5.计量抽象事物
(17)自别是一个道理,不是教人底书。(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卷上)
(18)但有孕至三个月,左右必堕。(朱震亨《格致余论》)
(19)婆婆,小梅这妮子有个比喻,你可知道么?(武汉臣《老生儿》楔子)
(20)孩儿,你在家中,我领存孝去,则有个主意也。(关汉卿《哭存孝》第二折)
元代“个”、“枚”虽都是适应性强的量词,但二者已表现出此消彼长的态势:从适应范围来说,“个”几乎可以适应“枚”的所有计量对象,但“枚”却很少用来量人,更不能量抽象事物;从使用频率来说,“个”的使用频率已高于“枚”;从适用文体来说,“个”不像“枚”那样多用于诗文,而是也广泛用于杂剧、散曲。“个”用法非常宽泛、灵活,因而有人提出了“个”化论。但汉语量词是丰富多彩的,“个”的通用,决不排斥各专用量词的使用,而有时用专用量词更符合表达需要,因而“个”化的提法是不科学的,是不合实际的。
件:“件”的本义为把物分成几块。《说文·人部》:“件,分也。”由此发展为量词,计量物的件数。《正字通·人部》:“件,俗号物数曰若干。”魏晋时“件”已可称量书、衣、事等,唐代“件”还可称量袈裟、奏状等。以下为元代“件”的量词用例。
(1)那厮虽穿着几件虼螂皮,人伦事晓得甚的!(关汉卿《救风尘》第一折)
(2)先人衣服惟尚绸绢、木棉,若毳、纻、绫罗,不过各一二件而已。(孔齐《至正直记》卷三)
(3)绿蓑衣、紫罗袍谁是主,两件儿都无济,便作钓鱼人,也在风波里。(阚志学《清江引·野兴》)
(4)银壶瓶盂子各一件,重二十七两。(王士点《秘书监志》卷三)
(5)焰硝、硫磺,二件细研如粉。(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二)
(6)每岁必进得一两书,尝自笑与老妇言之:“今年又买得一件书田矣。”(陈栎《复寔卿侄》)
(7)无一件抛残物,好材儿卖与了靴匠,碎皮儿回与田夫。(鲜于枢《粉蝶儿·朱诉冤》套数)
以上前两例所量为衣物,后五例为其他类个体事物。刘世儒说:“客观事物都可以分出‘件’来的,论理,它就应该都能适应,可是事实上它的活动范围并不广阔。在南北朝固不必说,就是到了现代语也还是如此。”验之元代用例,此说也同样适用。除了计量具体事物外,“件”还可量事件、道理等抽象事物。
(8)福田边尘,俗外做一件大大好事。(舒NFDA9《沈谷华休官入道盖庵疏》)
(9)圣人教人,今日学一件,把那一件道理穷究。(许衡《〈大学〉要略》)
事:“事”作为量词,相当于“件”。刘世儒说“‘事’这个词也曾经走向量词的边缘,但也始终没有发展成正规的量词”。实际上,“‘事’在唐五代不仅已经发展为量词,而且其适用范围与使用频率都是非常高的”。元代“事”仍可计量件数,但使用频率已不如唐五代。
(1)泰和令诸葬仪:一品官,石人四事,石虎、石羊、石柱各二事;二品、三品减石人二事;四品、五品又减石柱二事。(苏天爵《金进士盖公墓记》)
(2)铸尊罍彝豆登铏簠簋盘坫盆勺之类,凡百有四事。(陈旅《祭器图序》)
(3)一奴窃银器数事于怀,公熟视不问。(胡炳文《纯正蒙求》卷下)
(4)你去秦国为使,玉璧一事如何?(高文秀《渑池会》第二折)
只:魏晋时“只”常用来量鸟,也可计量“单只”的东西;唐五代量“单只”的用法得到一定发展,可计量盘、椅、碟等器物。元代“只”使用更为泛化,能计量的器物类更多。
(1)豆三十二只,簠一十六只,簋一十六只……罍一只,爵九只……俎二十只,篚五只……太尊二只,壶尊六只,山尊二只,着尊二只,象尊四只,牺尊四只。(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2)有金钗二只,各重一两。(张铉《至大金陵新志》卷十四)
(3)锡器数件,端砚一只。(陶宗仪《辍耕录》卷四)
(4)屋内置净瓮一只,细切干茅草衬底。(司农司《农桑辑要》卷四)
(5)用鹿角三十斤,东流河水三十担,铜灶铁锅二只。(王好古《医垒元戎》卷十)
(6)用新瓦瓶子一只……用碗一只。(王好古《医垒元戎》卷十二)
(7)宝庆三年,守胡榘造昌国渡船二只。(袁桷《延佑四明志》卷七)
由以上可以看到,元代“只”计量器物的范围很宽泛。现代汉语中,“只”计量范围有所缩小,计量器物已多用“个”及其他量词。如例五“碗一只”、例六“铁锅二只”现在多说“碗一个”、“铁锅两口”。
口:“口”本义为言食器。魏晋时已广泛计量人或动物,由此引申更泛用于很多有“口儿”的器物。元代“口”除量有口的器物,还可量井、池塘等口形物。
(1)大锅一口,脚踏子一个。(王士点《秘书监志》卷三)
(2)牺尊二口,象尊四口……铜编钟一十六口。(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3)这场人命,则在这刀一口。(关汉卿《绯衣梦》第二折)
(4)海涂田地五百九十九亩二角三十五步,鱼池一百二十四口。(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四)
(5)岩端陡绝处,列朱漆棺十余口,隐然可望。(郭翼《雪履斋笔记》)
(6)我依旧到李顺家后院看咱,这是口井。(郑廷玉《后庭花》第四折)
以上所量物均有口可言,其中例三量刀,它的刃口是指锋利处,这与其他器物的口不同。魏晋时“口”还可量没有口可说的“柱”、“梃”等用法,此用法已在元代消失。
面:“面”本义为人的脸面。《说文·面部》:“面,颜前也。首也,像人面形。”魏晋时开始用作量词,计量砚、筝等扁平物,因为它们是“作用在平面的”。唐五代时,“面”计量范围扩大到镜、鼓、墙等物。元代“面”仍可计量以上诸物。
(1)大红盘子二面,红小粉盘子一十个。(王士点《秘书监志》卷三)
(2)奠盆一面,俎二十只,篚五只。(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3)一面琴为方外友,数篇诗当槖中金。(吴师道《旅中谕怀》
(4)又为轮扇二十四面,薶地中测二十四气。(刘埙《隐居通议》卷二七)
(5)石小大哥,取一面镜子来。(王晔《桃花女》第三折)
(6)绿槐阴里,列二十四面鹊尾长枷。(宫天挺《七里滩》第四折)
(7)鼠尾簿一扇,各户留空纸一面于后。(胡祗遹《紫山大全集》卷二十三)
(8)李斯书石皆剥落,惟二世诏一面仅存。(盛熙明《法书考》卷一)
以上所量物均呈扁平或大致呈扁平状,“面”表现出形象色彩。元代“面”还可量旗帜,因为“旗”展开时也呈扁平状。
(9)打着一面云月旗,厌的转山坡。(无名氏《柳营曲·晋王出寨》小令)
(10)一搭造起百十座水兵营,忠义堂高搠杏黄旗一面。(无名氏《争报恩》楔子)
计量能展开的旗子,这表明元代名量词“面”已基本发展成熟。“面”还可计量见面的次数,参见动量组。
柄:“柄”本义为斧的把。《说文·木部》:“柄,柯也。”段玉裁注:“柄之本义专谓斧柯,引申为凡柄之称。”作为量词用来计量有“把儿”的物件,“但在南北朝所能看到的还只是用来量‘扇’”。唐五代时“柄”所量范围有了相当大的扩展,一般有柄的器物(如锄、刀、锤)都可用“柄”来量了。元代“柄”仍可计量此类事物。
(1)哎,兀的不屈沉杀俺宣花也这柄蘸金斧。(朱凯《孟良盗骨》第三折)
(2)使一柄铁扇子,重一千余斤。(杨景贤《西游记》第五本第十八出)
(3)爵九只,勺二柄,奠盆一面。(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4)相答抡的柄铜锹分外里险,撅坑撅堑。(曾瑞《斗鹌鹑·风情》套数)
(5)搠起柄夫荣妇贵三檐伞,抵多少爷饭娘羹驷马车!(关汉卿《西蜀梦》第三折)
“柄”计量带柄的器物,这些器物顶端往往连接一个大平面的部分。元代“柄”还用来计量荷叶、人脸,因为它们可看做是带有下连部分的平面物。这里“柄”已不再表示“长杆可握”的意义,而是与“面”相似。
(6)尤溪施氏母梦男子颀然色如金,握白芙蓉三柄。(释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二)
(7)万柄高荷小西湖,听雨,听雨。(张可久《庆宣和·毛氏池亭》小令)
(8)羞的那厮一柄脸通似绛云。(孙仲章《勘头巾》第一折)
(9)昨夜个横着片风月胆房中那亲,今日个幽丝着柄冰霜脸人前又狠。(戴善甫《元曲选·风光好》第三折)
把:“把”本义为握持,后也引申指器物上便于手握的部分。由此发展为个体量词,计量有“把儿”的器物。对于个体量词“把”,刘世儒说:“现代汉语在这个地方(计量有“把儿”的器物)都改用‘把’了,但在南北朝‘把’的这种用法还没有发生。”唐五代时出现了“一把火”,游黎认为:“这里所谓‘一把火’,显然就不是‘一把所握之火’了,可以说,从这时候起,‘把’逐渐成为一个个体量词。”宋代“把”开始计量勺等有“把儿”可言的器物,但还不多见。元代“把”计量对象增多,使用频率也有提高。
(1)向旁边踢开一把银交椅,我则是靠着个栲栳圈站立。(关汉卿《玉镜台》第三折)
(2)我如今将着一把银壶瓶去他家整理,多与他些钱钞。(关汉卿《鲁斋郎》楔子)
(3)拿一把扇子来扇动者,是好一件宝贝也。(武汉臣《生金阁》第三折)
(4)吾师一日不曾卖的一把笊篱,父母倚门而望斋食。(刘君锡《来生债》第四折)
(5)你到明日拿着一把快斧头,出到城外东南角上。(王晔《桃花女》第三折)
(6)大人,你道不是他,十把银匙筋在他怀里搜出来。(郑廷玉《金凤钗》第四折)
元代“把”和“柄”都可计量有“把儿”的器具,但前者多用于杂剧,而后者则适应于各种文体,这表明元代个体量词“把”还不及“柄”通行。发展到现代汉语,“把”已超过“柄”,既用于口语,也用于书面语。而“柄”则多用于书面语,口语中已很少见了。“把”还用作不定量词、动量词,见后。
扇:“扇”本义为“门扇”。《说文·户部》:“扇,扉也。”徐灏笺:“扇从羽与扉从非同意,皆两翼之象也。”魏晋时发展为量词,用来计量门扇。唐五代时“扇”除计量门扇外,也可计量屏风等扇形物,还可计量磨盘等可开合的东西。元代“扇”除计量以上诸物,还可量扇形的鱼、石,可开合的簿册。
(1)月儿斜,风儿细,开一扇纱窗,掩一扇纱窗。(杨景贤《蟾宫曲》小令)
(2)看看的相思病成,怕见的是八扇帏屏。(无名氏《十二月带尧民歌》小令)
(3)代致下情,漫有北羊一牵,荔子一柈,柔鱼十扇,牟粉十封拜纳,辱一笑而留之。(赵孟《致总管相公书》)
(4)翠遮湖石八九扇,清受主人多少诗。(许有壬《帅赋诗见赠次其韵》)
以上所量物均与“扇”形似,量词“扇”凸现出形象色彩,特别是在鱼、石面前,形象色彩更为鲜明。“扇”是中间双开,由此引申可以量可开合物。
(5)余于杭城故家见蚌壳二扇,内有十八尊大阿罗像。(杨瑀《山居新语》)
(6)用笼三扇,用软草札一圈,加于釡口。(司农司《农桑辑要》卷四)
(7)如磨之旋两扇相合,而其齿参差不齐,此万变之所从出也。(白珽《湛渊静语》卷一)
(8)一扇桃核宽有余,半叶焦心卷未舒。(张雨《奔月巵歌答铁雅所作》)
(9)置勤政簿一扇,凡公议已定,事详见于簿。(王恽《中堂事记中》)
张:《说文·弓部》:“张,施弓弦也。”汉代已作为量词,广泛用来量弓。魏晋时“张”分为两个系统:一是因可“撑张”,由量弓扩展到量琴、幕帐、戟槊等;二是由“铺张”,开始量纸、氎(一种细棉布)。由撑张义发展而来的“张”,唐五代时已很少量幕帐、鼓之类了,而另一方面由量“戟槊”发展到可以量“铧”、“锹”、“匙”等器物。由铺张义发展而来的“张”,在唐五代时除继续计量纸张外,还出现了量织机、床这样的“作用在平面的物类”。
1.由撑张义发展而来的“张”在元代的使用情况
(1)陈总管角弓一张,贾元帅双背弓一张。(李士瞻《与阮伯刚参政书》)
(2)一张琴,一壶酒,伴渠闲。(李孝先《水调歌头·题于彦明新居》)
(3)我有一张犁,付与农夫。(刘一清《钱塘遗事》卷五)
(4)什物槔六条,棹二张。(沙克什《河防通议》卷上)
(5)你将取刨地庄三顷地,扶手一张锄。(张国宾《衣锦还乡》)
以上所量均为撑张类对象。例一、二分别量弓、琴,这是对前代的继承。例三、四、五分别量犁、棹、锄,这是“张”量武器用法的进一步类化。
2.由铺张义发展而来的“张”在元代的使用情况
(6)预备香花果品,纸烛千张。(郑德辉《NFDA4梅香》第四折)
(7)今江西却令建昌路安机一百张……而邻近抚州路止安机二十五张。(程钜夫《建昌路分小于抚州而杂造段匹三倍抚州工役太不均宜只依抚州例诸处凡似此不均者比附施行》)
(8)砚四个,高条桌七个,条床四张。(王士点《秘书监志》卷三)
(9)琴瑟桌六张,钟磬柷槌备磬四片。(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10)沙鱼皮岁纳九十四张,本州实无所产。(冯福京《昌国州图志》卷三)
(11)几帙残编聊映眼,一张衲被且蒙头。(耶律楚材《过燕京和陈秀玉韵》)
以上所量均为铺张类对象。例六、七、八分别量纸、机、床,这是对前代的继承。而例九、十、十一分别量桌、皮、被,这是“张”在元代的发展。
床:“床”本义为供人坐卧的器具。《说文·木部》:“床,安身之坐者。”魏晋时已用作量词,用来量有“床”(座架)的弩和屏风。唐五代“床”开始量床上的棉被等物,同时因有座架由量弩、屏风扩展到量琴瑟。元代“床”仍广泛计量琴瑟及棉被等床上用品,但已不再量屏风。
(1)琴一十张,瑟二床。(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2)相随唯有一床琴,得趣最幽深。(沈禧《鹧鸪天·咏画景》)
(3)怕有些不周处权耽待,做一床锦被都遮盖。(高文秀《疏者下船》第二折)
(4)我盖一床羊皮被,铺半片破芦席。(关汉卿《玩江亭》第二折)
架:《正字通·木部》:“架,以架架物。”宋代“架”已出现量词用法,用来计量有支架的或支架状的东西。以下为“架”在元代的用法。
(1)蕉风半箑,藤花一架。(张可久《上小楼·茅山书事》小令)
(2)一架寒香婆罗树,小阑干花影扶疏。(张可久《普天乐·鹤林观夜坐》小令)
(3)二顷负郭田,对山三架屋,绕院千竿竹。(秦竹村《行香子·知足》套数)
(4)我在客伙里,你弹着一架筝。(关汉卿《救风尘》第三折)
(5)笙二攒,鼓二架。(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其中前两例量架状物,后三例量有架物。元代“架”还用来量衣服,这可能是因为衣服笔挺,如有架一般。
(6)我若做了财主呵,穿一架子好衣服,骑着一匹好马……(郑廷玉《冤家债主》第一折)
(7)那周舍穿着一架子衣服,可也堪爱哩!(关汉卿《救风尘》第一折)
盘:“盘”本为器物名。《说文·木部》:“槃,承槃也;盤,籀文,从皿。”魏晋时,它已用作器物量词。元代“盘”还用来计量棋,并出现量盘形物的用法。
(1)老丞相,小官与你相公围此一盘棋。(李文蔚《蒋神灵位》第二折)
(2)寄语巴园好相待,商山更有一盘棋。(虞集《种橘》)
(3)历代兴亡数张纸,千年胜负一盘棋。(耶律楚材《示忘忧》)
棋盘是棋的重要部分,因而可用“盘”量棋。“盘”在例一、二中表现出静态,在例三中表现出动态,这为它用作动量词铺平了道路,现代汉语常用它计量棋类或某些球类比赛次数,而四川方言“盘”更为泛化,可以和很多动词搭配,如可说“试一盘”、“耍一盘”。“盘”具有“扁而圆”的特点,人们便用它量有类似特征的个体事物。
(4)计瓦房十二间,人五口,白磨子一盘。(《元典章·户部· 家财》)
“盘”用来量棋,大致产生于宋;量盘形事物是元代产生的新用法,但用例还不多见,这说明它此用法尚处于发展中。现代汉语中,量盘形物的用例有所增加,如可说“一盘香”、“两盘磁带”、“几盘碾子”。
顶:“顶”本义为头的上部。《说文·页部》:“顶,颠也。”唐五代“顶”开始用作量词,计量帽、笠等戴在头顶的东西。宋代“顶”出现了量篷、帐的用法,如“九月,潞王从珂镇河中,进青毡帐一顶”(《册府元龟》卷一百六十九)。元代“顶”多用来计量帽、笠等可戴物(笔者在元代语料中还没有找到量篷、帐的用例)。
(1)兹专邹元凯奉到乌帽一顶,折礼白银十两。(李士瞻《与阮伯刚参政书》)
(2)穿一对圣僧鞋,戴一顶温公帽,一心敬奉三教。(张养浩《沉醉东风·寄阅世道人侯和卿》小令)
(3)戴一顶嵌肩幔笠,穿一领麻衫。(王仲诚《半鹌鹑·避纷》套数)
(4)恨不得去问人强要,则争不戴着一顶红头巾。(武汉臣《散家财》第二折)
“顶”计量对象都是有顶可言的,且多由纺织品制成。元代“顶”量词功能还处在发展之中,像“一顶轿子”、“一顶蚊帐”说法的出现与流行应是元以后的事了。
领:“领”本义为颈、脖子。《说文·页部》:“领,项也。”因衣服有衣领,因此它作量词就是从计量衣服开始的,如“衣衾三领”(《荀子·正论》)。元代“领”既可量有领的衣服,还可量无领的袈裟。
(1)观惟竹笠一枚,芦袯数领。(胡炳文《纯正蒙求》卷中)
(2)其所赐淡黄绢衫一领,淡黄带子一条,绿罗公服一领,笏一面。(刘一清《丹墀对策》)
(3)披一领熬日月耐风霜道袍,系一条锁心猿拴意马环绦。(张养浩《沉醉东风·寄阅世道人侯和卿》小令)
(4)今遣使者送官绢一百皮,袈裟三领,绵五十斤。(释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七)
元代“领”由量衣服进一步发展,还可量席、符等物。
(5)工部暂借应付:蒲席七领,苇席七领。(王士点《秘书监志》卷三)
(6)怎消得明圣主,赐一领溅酒护身符。(王伯成《贬夜郎》第二折)
袭:“袭”本义为死者的衣服。《释名·释丧制》:“衣尸曰袭。”但它初作量词就不是量尸衣,而是量国君赏赐的服装被褥,如“赐相国衣二袭”(《史记·赵世家》)。元代“袭”仍用来计量衣服,但衣服的来源可以是赏赐的,也可以是赠送的。
(1)至元八年春,皇帝赐衣一袭。(胡祗遹《雄辩大师塔铭》)
(2)赐衣帛一袭,且布告郡国使知所劝。(郑玉《徽州路达噜噶齐哈喇布哈公去思碑》)
(3)赐黄金五十两,甲一袭。(虞集《曹南王功德碑》)
(4)授皮衣一袭,羊二千余头。(张养浩《驿卒佟锁住传》)
(5)客从远方来,遗我一袭衣。(朱晞颜《拟古十九首》)
以上前三例所量衣物(甲也可看作衣服)均为国君赏赐,后两例所量衣物则是他人所送。可见元代“袭”量衣物的范围有所扩大,但还不能是普通衣物。依据郭先珍的说法,现代汉语中,“袭”主要计量成套的衣服,以及大衣、披风、长袍等单件袍服,可见其计量范围已与衣服来源无关了。
第五组 药剂类
剂:“剂”用作量词是由调剂义发展而来。《说文·刀部》:“剂,齐也。”《说文通训定声》:“剂假借为齐。”《汉书·郊祀志》:“而事化丹沙诸药齐为黄金矣。”注:药之分齐也,今俗书以剂为之。”汉代“齐”已用作量词,用来计量药剂,由若干味药配在一起为“一齐(剂)”。直到魏晋初期,还多用“齐”。元代“齐”已完全被废止,而只用“剂”。
(1)以三丸为一剂,服药不过三剂,万病悉除。(王好古《医垒元戎》卷六)
(2)煎大防风通圣散一剂,加白砂蜜二两。(沙图穆苏《瑞竹堂经验方》卷五)
(3)夏大热,则服肾沥汤三剂,秋服黄耆等圆一两剂,冬服药酒两三剂。(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二十)
(4)其所用药三剂,止八服。(吴澄《赠医士章伯明序》)
服:“服”量词用法来源于吞服义,中药的一剂即为一服。魏晋时“服”已专用于量药,此用法元代沿用。
(1)表姊宋氏常患久痢,元气衰弱,因服三五服,始得复生。(孔齐《至正直记》卷三)
(2)日午临睡各一服,淡茶调下。(朱震亨《金匮钩玄》卷一)
(3)不问恶蛇并恶犬,管教一服便安康。(沙图穆苏《瑞竹堂经验方》卷五)
(4)服一服见效,甚者两服。(王好古《医垒元戎》)
料: “料”本义为清点、统计。《说文》:“料,量也。”宋代“料”已出现量药用法,计量中药配制的丸药,剂量的全份为一料。元代“料”此用法仍很通行。
(1)此一料分作七服,七日用之。(沙图穆苏《瑞竹堂经验方》卷二)
(2)如有刺痛,一料药中加当归。(李杲《兰室秘藏》卷下)
(3)腹痛去黄芩,每料加芍药三分。(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一)
(4)第一料:茴香、川练子、沙参、木香……第二料加下项药、荜拨、槟榔……第三料又加下项药、白茯苓、黑附子……(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三)
贴:“贴”在唐五代时加入量词队伍,药一剂为一贴。白冰说:“量词用法来自‘粘附’义。《广韵·集韵》:‘依附也,贴置也’。”元代“贴”仍用来计量中草汤药,出现频率也较高。
(1)好白矾末一两,分为二服,每贴和饮水。(司农司(《农桑辑要》卷六)
(2)数日单进人参汤,数贴而止。(朱震亨《格致余论》)
(3)用平胃散一贴,煎化服。(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五)
(4)旦空腹温醇酒服一贴,日午后服一贴,黄昏后服一贴。(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二十)
(5)害病的请我医治,一贴药着他发昏。(刘唐卿《降桑椹》第二折)
郭先珍说:“‘贴’本为动词……这里借有关动词表量,因为膏药为片状,贴在肌肤上,所以‘贴’成为计量膏药的量词”。而从上例可以看到“贴”并非一开始就专用来计量膏药,看来产生此用法是元以后的事。
帖:“帖”也是在唐五代时加入量词队伍,计量配合起来的若干味汤药,一剂为一帖。如果白冰认为“贴”作量词的理由可以成立,那么笔者则认为“帖”用作量词当借自“贴”,因为“帖”的本义与其量词用法距离太远(《说文·巾部》:“帖,帛书署也”),但它却与“贴”形似、音近。元代“帖”仍用来量药,但使用频率不如“贴”。
(1)以辛香燥热之剂投之数帖,时暂得快。(朱震亨《局方发挥》)
(2)一帖利止,四帖精神回,十帖病全安。(朱震亨《局方发挥》)
(3)只到我家箱儿里取一帖药来,煎与我吃。(王仲文《救孝子》第四折)
郭先珍说:“‘贴’与‘帖’都计量药类名词,但分工不同,不可混用。”但从上例可以看出,至少在元代,这两个量词计量功能还是一致的,二者的分工应该是元以后才逐渐出现。
味:《说文·口部》:“味,滋味也。”唐五代时已广泛用来计量剂药中的药物成分,因为药物成分各有味道。药物一种就是一味,一服药或一剂药总是由很多味药组成。元代“味”有了一定发展,除计量药物成分外,也计量菜肴中的成分。
(1)五味入口,藏于胃,以养五藏。(滑寿《难经本义》卷上)
(2)此方加熟地、黄耆、甘草等,分足为十味,名十补汤。(王好古《医垒元戎》卷二)
(3)将甘草、茴香二味,先捣为末。(沙图穆苏《瑞竹堂经验方》卷一)
(4)用海石、香附二味为末,以生姜汁汤调服,亦能治心痛。(朱震亨《金匮钩玄》卷二)
以上所量为药物成分。元代“味”也量菜肴成分,因为它们也是有味道的,而且更有味道。
(5)郭功甫诗如大排筵席二十四味,终日揖逊,求其适口者少矣。(刘埙《张芸叟诗评》)
(6)日食饭一盂,蔬二味。(戴良《许丞传》)
丸:“丸”本义为圆形之物。《说文·丸部》:“丸,圜,倾侧而转者。”由此发展为量词,计量小而圆的东西。药丸是呈丸形的,故而“丸”可计量药丸,此用法汉代就已出现。元代此用法仍很通行。
(1)时口中有药一丸尚存,因吐出手中示人。(杨瑀《山居新语》)
(2)打面糊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七十丸。(李杲《内外伤寒辩惑论》卷中)
(3)浸蒸饼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七十丸。(沙图穆苏《瑞竹堂经验方》卷一)
(4)愿借飞仙一丸药,不忧弱水隔蓬莱。(蒲道源《与学士刘希载二首》)
除了量药丸,“丸”还可计量其他呈丸形的东西。
(5)是乃天龙八部之共持载,与彼日月两丸而俱推移。(刘将孙《定光寺题经》)
(6)松脂一丸饱即休,咽以清冷毛发立。(唐元《松溪道人歌》)
(7)手中遗下泥一丸,不封函谷封泰山。(陈樵《出塞曲为戌潼关李总管赋》)
圆:《说文·□部》:“圆,圜。全也。”唐代开始计量药丸,因为药丸是圆形的。此用法元代沿用。
(1)煮糊圆如梧子大,晒干食,后临睡,姜汤或熟水下五七圆至十圆。(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三)
(2)每服七圆至十圆、十五圆,用麝香少许、好酒送下。(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三)
(3)每服三四十圆,空心温酒下。(邹铉续编《寿亲养老新书》卷四)
(4)以米泔淀为圆,如枣核形,如中一切蛊毒,食前用米泔下一圆。(张铉《至大金陵新志》卷十四)
元以后“圆”也用来计量其他圆形的东西,如“有澄池一圆”(《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
第六组 文书类
本:元代量词“本”除了计量植物,另一重要职能就是计量书本、簿册,这是由其本源义发展而来。刘世儒说:“古人传书各有所本,因之就把所传之书叫做‘本’……‘本’的作为量‘书’的量词就是这样发展出来的。”此用法在魏晋时已开始出现,但直到唐五代,其量词性才逐渐成熟,出现了“一本书”这样“真正的陪伴用法”。以下为元代“本”此用法的部分用例。
(1)余见子昂临《临河序》何啻数百本,无一字不咄咄逼真。(仇远《题赵子昂书》)
(2)仆见此图一二十本,皆不及此卷之妙。(赵孟《跋〈唐人金神羽猎图〉》)
(3)乃赂入宅老卒,询其(猫狮)状,图百本于茶肆张之。(杨瑀《山居新语》)
以上所量物皆有所本,这里“本”实词义还较明显。但元代更多的“本”词义已很虚化,只是单纯用来计量文书数目。
(4)务农之家,当家置一本《考历推图》,以定种艺。(王祯《农书》卷一)
(5)母亲,家中有一本《论语》,卖了替父亲买些纸烧。(关汉卿《蝴蝶梦》第三折)
(6)我存下这一本账目……尽行在上。(秦简夫《东堂老》第四折)
元代“本”还作为杂剧的单位,相当于后来的“幕”。如杨景贤《西游记》、王实甫《西厢记》都是分本,因为此类杂剧都较长,同时也为了获得更多利润,所以分本刊行,由此逐渐成为杂剧的分节单位。
道:“道”本义为道路。《说文·辵部》:“道,所行道也。”魏晋时已用作量词,并分成了二“道”:一是量文书,二是量道路及其他狭长物。元代还产生了动量用法,计量行走次数。这里只讨论量文书的用法,后两种用法请分别参见“长条类”与动量组。用“道”量文书,这是因为文书和“道”一样具有交通、沟通的功能。
(1)先是有持僧牒一道,不着姓氏。(徐硕《东塔置田度僧记》)
(2)进功德疏,回赐度牒一道。(刘将孙《定光圆应普慈通圣大师事状》)
(3)师乃书飞雷救旱符一道,张净几上。(王恽《秋涧集》卷四十七)
(4)至今此山竹叶当中,有黄文一道。(程文海《跋墨竹叶》)
“道”量文书来源于“通达”义,尤其例一、二量度牒,其“通达”义更是明显。现代汉语中,“道”计量范围继续扩展,如可说“一道命令”、“三道指示”。
封:“封”用作量词来源于其密封义。《字汇·寸部》:“封,缄也。”陈颖说:“从南北朝、唐宋到宋代的苏轼作品和佛教语录,都只能称量书信。”元代“封”仍广泛用来计量书信。
(1)一封丹诏九天来,御史青骢翰苑才。(魏初《送程侍御钜夫》)
(2)料得因循浑忘却,数年不寄一封书。(耶律铸《复次过玉泉》)
(3)一封函上九重天,万里心旌日月悬。(刘仁本《送赵彦林谢玉成奉表进呈》)
(4)百岁蓬莱既清浅,一封御札泪千行。(柳贯《题制置王霆家所藏宋穆陵戒谕边帅御札》)
元代“封”还可量用封套盛放的其他东西,这时它具有不定量词性质。
(5)兹有柔毛一牵,牟粉十封,朱橘一柈,蜜果十桶,专仆驰纳,聊见微意,一笑留之,幸甚。(赵孟《与明远提举书》)
现代汉语中,“封”又用作定量词,如“一封小型张(邮票)”,这里的“一封”是定数“一百张”。
通:“通”量文书是由通括义发展而来。《古今韵会举要·东韵》:“通,篇首尾全曰通。”魏晋时“通”除量文书外,还可量整套的衣服。唐宋时量衣服的用法逐渐淘汰,但量文书的用法却保留了下来。元代“通”此用法仍很活跃。
(1)一日,携其六世祖讳待聘诰二通示余,盥手捧读。(陆文圭《跋〈黄子高先诰〉》)
(2)前事,手书善状一通,泣拜而铭其墓。(同恕《阴阳提举焦君墓志铭》)
(3)桷客京师,博文适先后至,乃出先生手泽一通。(袁桷《书吴公景乐府》)
碑文也是文书,因而“通”也用来记碑文。
(4)老拙疏谬,何足发挥幽光,然盛意不可辞,谨撰碑文一通。(吴澄《与人书》)
(5)我这碑亭中有一通碑文,乃是颜真卿书法。(马致远《荐福碑》第三折)
“通”量文书,着眼于文书的完整性。现代汉语中,“通”此用法仍很通行,如“一通文书”、“三通指示”。“通”还用来计量叩击次数,参见动量组。
统:“统”本指丝的头绪。《说文·糸部》:“统,纪也。”又“纪,丝别也。”元代“统”开始用作量词,主要计量碑文,因为碑文脉络清晰,有头绪可言。
(1)我这碑亭中有一统碑文,乃是颜真卿书法。(马致远《荐福碑》第三折)
(2)我久已后索与他盖一所设像的祠,建一统纪节的碑。(李寿卿《伍员吹箫》第二折)
(3)盖一座祠堂人供养,立一统碑碣字行。(刘时中《端正好·上高监司》套数)
“统”和“通”都可计量碑文,但它们也有很多不同。从计量对象来说,“统”一般只用于计量碑文,而“通”则还广泛用于计量文书。从适用文体来说,“统”一般用于杂剧、散曲,而“通”则适用于各种文体。从使用频率来说,“统”也低于“通”。
纸:《说文·纟部》:“纸,絮一笘也。”魏晋时“纸”已开始用来量文书,因为文书是写在纸上。元代“纸”所量也多是文书,且多用于诗歌,表现出书面色彩。
(1)如何万里惊尘下,未奉平安一纸书。(耶律铸《寄人》)
(2)不得刘公一纸书,酒情诗思近何如。(程文海《寄刘中庵参政》)
(3)不幸我先君其年九月即世,归槖中得手泽数纸。(魏初《书傅氏家传后》)
元代“纸”也用来量功名,因为取得的功名总是要登记在册。纸易碎、不易保存,因而量“功名”时,包含了诗人鄙视功名利禄的感情。
(4)功名一纸正复尔,岁月两鬓归来休。(任士林《送徐春野》)
(5)半生兵革慵开眼,一纸功名暗点头。(耶律楚材《过燕京和陈秀玉韵》)
宗:元代“宗”开始用作量词,主要计量案件文书。赵中方认为“宗”作量词,当为“桩”的声转。
(1)照刷出河南行省文卷一宗。(《元典章·户部·杂例》)
(2)又有一宗文字颇多,非四千不可。(刘一清《钱塘遗事》卷十)
(3)许为出力,造就亲索一宗文字。(刘埙《通李左丞书》)
(4)有!有!有!就把一宗文卷大人看。(孟汉卿《魔合罗》第二折)
(5)窦天章:我剔的这灯明了,我另拿一宗文卷看咱。(关汉卿《窦娥冤》第四折)
元代“宗”适用范围还很窄,还以量案件文书为限。像现代汉语中的“一宗买卖”、“一宗亲事”的用法,在元代还不能见到。
第七组 建筑处所类
所:“所”用作量词来源于处所义。唐玄应《一切经音义》卷二引《三苍》:“所,处也。”汉代“所”已广泛计量各类建筑和池、井等自然、半自然状态物,因为它们都有处所可言。元代“所”虽也可计量自然物,但它更倾向计量建筑物了。
(1)又北,有屋二所,各三间。(陶宗仪《辍耕录》)
(2)狄梁公毁淫祠千七百所,而立大禹、伍员之祠。(胡祗遹《德州颜公新祠记》)
(3)安喜县东南三十里,荒台一所。(纳新《河朔访古记》卷上)
(4)东向金桥一所,金狮子二枚,列于桥之左右。(周达观《真腊风土记》卷一)
(5)兹邑居者多矣,其为井二十所,水皆卤。(张养浩《圣惠泉记》)
(6)圆沼方池三百所,澄澄春水一时平。(耶律楚材《壬午西域河中游春》)
以上所量均是人工建筑物,其中房屋、祠堂是由多间组成的复合建筑,其余为独体建筑。元代“所”也可量自然、半自然状态物。
(7)本庙院基址土田……村西麻地一所。(唐方《七佛祖师天公玉皇庙院仙姑祠宇下常住土田壁记》)
(8)陈爱山,买顾氏废族石假山一所,移置家园。(陶宗仪《辍耕录》)
元以后“所”适用范围有所缩小,自然物逐渐被“处”完全夺走,在建筑上一般只用来量房屋。现代汉语中,“所”也用来计量学校、医院等单位。
处:“处”量词用法来源于其处所义。《广韵·御韵》:“处,处所也。”汉代已开始用做量词,其用法和“所”还没有分别,“但从汉代到南北朝,它并没有得到特别的发展,所以总不及‘所’那样活跃”。元代“处”与“所”分工已逐渐明确:当“所”更关注建筑物时,“处”则更倾向于自然单位。
(1)山不甚高,无大林木,有汤泉出,其下大小凡六处。(张铉《至大金陵新志》卷五上)
(2)青山几处杨梅坞,白酒谁家榉柳潭。(戴表元《同陈养晦兵后过邑》)
(3)田园数处,家道丰盈。(刘唐卿《降桑椹》第一折)
(4)蹅践东土,震动京畿,怎奈何四五处烟尘并起。(郑光祖《周公摄政》第三折)
以上量自然物,这是元代“处”主要计量对象。当然“处”、“所”分工是一个长期的渐进过程,而且也不是绝对的。正如“所”还可计量天然单位一样,元代“处”也可计量建筑物。
(5)几处亭台空锁钥,百年人物尽丘茔。(黄庚《城南即事》)
(6)想着这半生花月,知他是几处楼台?(马致远《青衫泪》第一折)
区:“区”作量词由区域义发展而来。《玉篇·匚部》:“区,域也。”汉代已常用为量词,计量房屋。元代“区”仍可计量房屋。
(1)有田一廛,有宅一区。(耶律铸《方湖别业赋》)
(2)结三生清净缘,住一区安乐窝。(马致远《四块玉·叹世》小令)
(3)缘法日盛,建立武安固镇名刹八区。(胡祗遹《磁州嘉福寺贤公讲主碑》)
(4)荣公本藏溪汪氏,二亲葬长干,创屋一区于墓旁。(陈栎《星州寺记》)
(5)方今释老之宫遍天下,一小邑不下数十区。(王旭《砀山重修宣圣大成殿记》)
以上量的房屋都属整套的复合建筑。“区”还可量其他建筑物,因为它们同样占有一定区域。
(6)继有提控晋元者,施蔬园一区于寺之南,以给众用。(耶律楚才《燕京大觉禅寺》)
(7)今蒲之西吕野旧有岱岳一区,盖与卫灵公之祠邻。(杜仁杰《长垣县岱岳观记》)
(8)岸河亶甲城有冢一区,世传河亶甲所葬之所也。(纳新《河朔访古记》)
座:“座”量词用法来源于底座义。《玉篇·广部》:“座,床座也。”唐五代时开始计量塑像、山等物,因为它们是有底座可言的。元代“座”适用范围有所扩大,可以计量很多有底座的建筑物。
(1)命提点崔志明等输斫材值,崇峻基址,新建大殿一座。(李志全《天坛十方大紫微宫结瓦殿记》)
(2)棂星门三座,东西门二座,学门一座。(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3)我向这水边林下,盖一座竹篱茅舍。(贯云石《村里迓鼓·隐逸》套数)
(4)当国之中有金塔一座,旁有石塔二十余座。(周达观《真腊风土记》)
(5)为金浮屠百座,一座为狗所触。(汪大渊《岛夷志略》)
(6)沿塘三十六座桥道,实乡村河港众流之脉络。(潘应武《全复言便宜》)
(7)假令筑方台一座……假令筑土牛一座……(沙克什《河防通议》卷下)
(8)搭造起百十座水兵营,忠义堂高搠杏黄旗一面。(无名氏《争报恩》楔子)
以上所量均为建筑物,“座”还可计量有底座的器物以及有底座可言的山。
(9)柷一座,敔一座,搏拊二个,钟磬架二座。(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10)放将云归去,唤得鹤来到,和一座好山都占了。(无名氏《清江引》小令)
间:量词“间”由其间隙义发展而来。《说文·门部》:“间,隙也。”魏晋时已用来量房屋、宫殿、廊、墙等建筑,这是因为它们都是被隔成相对独立的单位。“间”是计量房屋的最小量词,“一座”或“一所”房屋通常是由多“间”组成。
(1)礼殿三间,棂星门三间,台门三间,内仪门五间,东西廊一十八间,土祠一间,讲堂五间,先贤祠一间,西挟屋一间,仓屋三间。(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四)
(2)玄教吴尊师,即崇真万寿宫之右,筑室三间。(任士林《武夷山天游道院记》)
(3)筑屋三十间,以授贫民之无归者居之。(任士林《平章政事赛典赤荣禄公世美之碑》)
(4)自为草堂三间,居之。(刘将孙《梅所王公墓志铭》)
(5)去穴十余步,有亭三间,宜小憩以观瀑布也。(舒岳祥《重修跋刘正仲作潘君石林记》)
椽:“椽”本指安在檩子上承接屋面和瓦片的木条。《说文·木部》:“椽,榱也。”唐五代时开始用来计量房屋,因为建房离不开椽子,一椽即为一间。元代用“椽”量房屋的用法仍很通行。
(1)半椽茅屋绿阴中,古道多逢伛偻翁。(张仲深《酬樊天民诗韵》)
(2)吉水一椽茅屋在,不妨高卧看秋耕。(魏初《送李鹤田》)
(3)两椽茅屋一孤影,妻子寒饿常酸辛。(胡祗遹《征戍叹》)
(4)翳翳嘉木阴,结庐三四椽。(杨镒《夏日山中读书》)
(5)鸭嘴滩头结屋三两椽,苕花开时,鱼满船。(黄玠《高伯雨苕溪渔隐歌》)
“椽”计量的多是茅屋,而且数目一般都不大。元以后它逐渐被“间”排挤出了量词队伍,但后世偶尔也有出现,如郭沫若《今津纪游》:“茅屋几椽,已颓圮。”
楹:“楹”本义为厅堂的前柱。《说文·木部》:“楹,柱也。”唐五代时开始用来计量房屋,因为楹是房屋的重要部件。关于“楹”所表示的量,《正字通·木部》:“楹,量度屋数亦曰楹,一列为一楹。”白冰认为“屋一列或一间为一楹”。笔者认为至少在元代“楹”应相当于“间”,理由简述于后。
(1)太茅千仞下,结屋三四楹。(张可久《阅金经·春晚》小令)
(2)复创行堂若干楹,寝室若干楹,浴院若干楹。(贡师泰《黄氏义田记》)
(3)创精庐若干楹,以休行人之艰惫。(戴表元《婺源羊斗岭施水庵记》)
(4)屋若干楹,中以为堂,周以为序,密以为室,廓以为亭。(任士林《武夷山天游道院记》)
(5)为屋凡十楹,中为堂,旁为常庑,前为厅事,外为习射阅卒之所。(姚申伯《县尉厅记》)
(6)好事者跨合流构亭一楹,浑坚朴素。(舒NFDA9《聚贤亭记》)
例四、例五“楹”所量房屋布局显然是“口”字形,而不是“一”字排开,结合语境,“一楹”释为“一间”更为合理。例六在河中“构亭一楹”,并将之命名为“聚贤亭”,可见“一楹”确为“一间”。元代“楹”使用频率比“椽”高,所量房屋质量较高,而且前面的数目也可多可少。
第八组 塑像类
尊:“尊”作量词由尊敬义转来。《广韵·释诂一》:“尊,敬也。”魏晋时专用于佛像,因为它是值得尊敬的。元代“尊”除了量佛、罗汉,也量神像。
(1)观正殿佛三尊,伟甚。(郭畀《客杭日记》)
(2)内有十八尊阿罗像,纤粟悉备。(杨瑀《山居新语》)
(3)奘塑大圣、罗汉、土地、金刚、神像计二十六尊,历十余年而来备。(释德文《重修兴化院记》)
(4)取玉石于莱州,镵五祖七真等法身一十七尊,竭坐洞中。(张仲寿《抱元真静清贫李真人道行碑》)
(5)小二哥,你供养的是一尊甚么神道?(马致远《岳阳楼》第一折)
(6)至元王辰塑像,功德主李恩与其男子、子诰塑圣像七尊。(刑允修《重建崇兴院记》)
以上前三例所量为佛像和罗汉像,后三例则是量其他神像。看来直到元代,“尊”适用范围还是很狭窄。现代汉语中,“尊”不仅可计量神佛的塑像,还可计量其他塑像,如“一尊工人石像”。尽管计量范围扩大,但其尊敬、庄严的感情色彩依然很明显。
躯:“躯”本义为躯体。《说文·身部》:“躯,体也。”魏晋时已发展为量词,既量佛像,也量塔、石窟等。元代“躯”则专用于量塑像了,而且又以量佛像为主。
(1)唐至德二年,立寺基,获石佛四躯。(徐硕《至元嘉禾志》卷十一)
(2)掘土得木雕住母罗汉十有六躯,邑人异之。(徐硕《至元嘉禾志》卷十)
(3)斋五百僧,造佛像一躯。(释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一)
(4)捏泥媪五躯,向之作梵语。(释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三)
身:“身”量词用法来源于“身躯”义。《字汇·身部》:“身,躯也。”魏晋时已开始量佛像,但不如“躯”普遍。元代量词“身”已基本处于失业状态,只是偶有出现。
(1)金佛八身,列于石屋之下。(周达观《真腊风土记》卷一)
(2)屋塔之中有卧铜佛一身,脐中常有水流出。(周达观《真腊风土记》卷一)
第九组 圆球类
点:“点”繁体作“點”,本义为小黑点。《说文·黑部》:“點,小黑也。”魏晋时已发展为量词,用来计量小而圆的东西;唐五代“点”适用范围更为宽泛,并产生了“些少”量。以上用法元代沿用。
(1)江树碧荧荧,半明不灭一点渔灯。(郑光祖《蟾宫曲·梦中作》小令)
(2)腊雪几回埋不死,寒泉一点净无尘。(冯子振《梅花百咏》)
(3)渔舟点点前江去,载尽斜阳不载愁。(郭钰《感恨次旧韵》)
(4)隔岸小山三四点,蛾眉终日净娟娟。(刘仁本《题叶氏分绿亭》)
(5)三千客路多依水,九点青山半入云。(贡性之《送王鲁从军》)
以上所量灯、泉、山诸物本都比“点”大很多,但远观之下却是呈点状,因而“点”具有强烈的修辞效果。当所量为不可数或不是以个体计量的事物时,“点”产生出“些少”义,它也转化为不定量词。
(6)送的人赤手空拳难过,都是俺舌尖上一点砂糖唾。(石君宝《紫云亭》第三折)
(7)稍有点污,则晚节饥寒可忧。(柳贯《朱氏三帖》)
(8)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关汉卿《四块玉·别情》小令)
(9)翠微,四围,无一点尘俗气。(张养浩《朝天曲》小令)
(10)我柳毅只为一点义气,涉险寄书。(尚仲贤《柳毅传书》第三折)
粒:“粒”本义为米粒。《说文·米部》:“粒糂,糂也。”段玉裁注:“粒乃糂别义,正谓米粒。”魏晋时“粒”已用来计量米粒及舍利,但此时“一般化的用法还不多见,应该说,这还是处在初级发展阶段上的”。唐五代“粒”逐渐成熟起来,可以计量丹药、石榴、珍珠等很多颗粒状东西。元代“粒”计量范围仍限于小而圆或与之近似的东西。
(1)住谷隐十年,不曾饮谷隐一滴水,嚼谷隐一粒米。(释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九)
(2)一粒丹砂,谁点仙根透。(王恽《望海潮》词)
(3)善写小字,一粒芝麻上写“天下太平”四字。(杨瑀《山居新语》)
(4)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关汉卿《一枝花·不伏老》套数)
(5)将金丹七粒撒去水中,化成金莲七朵。(杨景贤《刘行首》第一折)
颗:“颗”本义为小头。《说文·页部》:“颗,小头也。”段玉裁注:“引申为凡小物一枚之称,珠子说颗,米粒曰颗是也。”魏晋时“颗”已用来量梨、桃、舍利等物。唐五代时,“颗”还可以计量珍珠、水精、鸡卵、盐等圆形物。元代“颗”适用范围继续扩大,可以计量更多东西。
(1)岁输二十万匹绢,不博辽兵一颗头。(张宪《澶渊行》)
(2)夜光壁一团,夜明珠一颗。(吴澄《缉熙铭》)
(3)一颗还丹现,三花聚顶圆。(周巽《赠五岳道士刘九皋》)
(4)珍重黄柑三百颗,好山多在洞庭西。(张雨《谢僧送柑》)
(5)兴得能仁观音舍利三颗,光大殊常。(王恽《顺德府大开元寺重建普门塔碑铭》)
(6)候水尽即,下瓠子十颗。(司农司《农桑辑要》卷五)
(7)每旦唯服枣十颗,柏叶饼如匕大者一枚。(释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三)
(8)上司见我们本分老实,一颗米也不爱。(无名氏《元曲选·陈州粜米》第一折)
“颗”和“粒”都计量小而圆的对象,二者有时可以互换,如唐李绅《怜农》“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但它们也有差异:从来源来说,“粒”来源于“米粒”,而“颗”则多来源于“小头”;从计量对象来说,“粒”多计量小颗粒状的东西,而“颗”量的对象一般较“粒”量的大;从计量范围来说,“颗”计量范围比“粒”大,如“米”本是“粒”的最初计量对象,但例(8)却是用“颗”来量。现代汉语中,“颗”和“粒”都可计量种子、珠子、牙齿、子弹等,但除种子较常用“粒”计量外,其他都用“颗”。另外“颗”还可计量地雷、炸弹、星星等物,这些都不能用“粒”。
规:“规”本为画圆的工具。《玉篇·夫部》:“规,正圆之器也。”宋代“规”开始用作量词,计量日、月、玉。元代“规”计量对象仍限于以上三类,尤以量月为多。
(1)落花缀蛛网,蜀锦一规红。(倪瓒《蛛丝网落花》)
(2)一规明月悬江海,几许人家夜枕安。(方回《次韵夹谷子括吴山晚眺》)
(3)几度春风寒不化,一规霜月冷相窥。(朱晞颜《梅》)
(4)一曲清溪回剡棹,半规明月浸芦花。(刘仁本《雪篷为陈元昭赋》)
(5)高寒月半弓,清粹玉一规。(陆文圭《寿李仲明同知》)
以上例(1)量日,例(5)量玉,中间三例量月。受“规”形象色彩影响,以上三物均表现出“圆”的特征。“规”多用于诗歌,它表现出文学色彩,并具有强烈的修辞效果。
轮:“轮”本指车轮。《玉篇·车部》:“轮,车轮也。”唐五代时开始用作量词,一是由车轮义出发量车,一是量日、月、镜等形似物。元代“轮”仍可用来量日、月等圆形物,但已不再量车。
(1)须仗檀那垂手力,一轮佛日焕然明。(耶律楚才《自赞》)
(2)一轮红日生沧海,万文丹霄耸岱宗。(陈基《东平道上》)
(3)水天上下两轮月,吴越经过一叶舟。(刘秉忠《跋李太白舟中醉卧图》)
(4)明月一轮天宇静,定中疑是泛虚舟。(邓雅《题秋月上人所藏洞庭秋月图》)
以上前两例量日,后两例量月,这表明“轮”并不像“规”那样偏重于量月。“轮”既展现出日、月“圆”的外形,又为它们增添了动感。“轮”还计量其他圆形物。
(6)只要他一点真情见,端的个无偏,恰便似一轮明镜悬。(孙仲章《勘头巾》第四折)
(7)头上打一轮皂盖,马前列两行朱衣。(王实甫《破窑记》第二折)
“轮”还可计量周期运行次数,参见动量组。
饼:“饼”本为扁平状面制食品。《释名·释饮食》:“饼,并也,溲麫使合并也。”魏晋时已专用于量金银,因为金银有作成饼形的。宋代出现量茶的用法。元代除计量以上两物,还可计量药饼。
(1)先至者赐银一饼,余者赐段匹有差。(陶宗仪《辍耕录》卷一)
(2)骚人岁杪到君家,土物萧疏一饼茶。(耶律楚材《西域蒲华城赠富察元帅》)
(3)先陪了四瓶酒,十饼香茶。(马致远《青衫泪》第四折)
(4)亦可小儿三饼,大人看禀气虚实加四五饼。(沙图穆苏《瑞竹堂经验方》卷一)
量词“饼”具有鲜明的形象色彩,因而所量物都表现出扁圆状的特点。如今“饼”还保留在一些方言里,如四川方言有“一饼火炮儿”,粤方言有“一饼录音带”。
拳:“拳”本义为手、卷手。《说文·手部》:“拳,手也。”段玉裁注:“合掌而为手……卷之为拳。”唐五代时,“拳”开始用来量石头,“因为突兀嶙峋的‘石头’与‘拳头’有相似之处”。元代“拳”仍可计量卷石等拳形物。
(1)视草堂前石一拳,何人移置自何年。(虞集《次韵国子监同官》)
(2)嵩岱归诸掌,蓬瀛寄一拳。不须填碧海,直欲补青天。(宋无《咏石得天字》)
(3)此林泉居下,有石一拳,上有松数株。(许谦《寄友人》)
(4)爱此一拳玉,上倚珊瑚枝。(沉梦麟《黄鹤山人竹石》)
(5)空余艮岳一拳土,黯惨如雪吹不融。(刘辰翁《送李鹤田入浙赵春谷招》)
以上所量均为拳形物,“拳”表现出形象色彩。此用法在近现代还有出现,如刘大白《归诗》“案上几拳不变的奇石”。元代“拳”还出现计量买卖、交易次数的用法,相当于“注”、“桩”。
(6)算命买卦,合有一拳财分,有个好媳妇分。(杨景贤《西游记》第一本第一出)
(7)我这一去,不得一拳儿好买卖不回来。(张国宾《合汗衫》第二折)
第十组 弯曲类
弯:“弯”本意为开弓(《说文·弓部》:“持弓关矢也”),由此引申为弯曲。宋元时再由此发展为量词,计量新月,因为新月是呈弯形的。
(1)一弯镰撇手中月,几点星飞吻角风。(耶律铸《谨次尊大人领省火绒》)
(2)一弯新月添诗卷,十里香风助酒筵。(无名氏《一枝花·夏景》小令)
(3)几簇芳英雪妆点,一弯新月玉斜横。(刘秉忠《宋汉臣墨梅》)
(4)飘飘独占碧琅玕,湛湛秋波月一弯。(曹伯启《题竹枝画眉图》)
“弯”具有鲜明的形象色彩,用它量新月更显娇小和柔美。它又带有浓郁的文学色彩,给我们营造出诗化般的意境。
钩:“钩”是“鉤”的俗体,本为形状弯曲、头端尖锐之器具。《说文·句部》:“鉤,曲钩也。”唐五代时用作量词,一量钩住的东西,一量未圆之月。此两种用法元代沿用。
(1)数声柔橹江湾,一钩香饵波寒。(大食惟寅《柳营曲·江上》小令)
(2)轻舟短棹,蓑笠纶竿,一钩香饵钓斜阳。(宫天挺《七里滩》第一折)
以上量钩住的东西,它们都与钓钩密切相关。“钩”更多是计量形似钩状的缺月,它表现出鲜明的形象色彩和文学色彩。
(3)丹光散作霞千缕,剑气吹成月一钩。(贡师泰《题丁元善炼师阳明楼》)
(4)伴离人落梅香带雪,半帘风一钩新月。(张可久《落梅风·冬夜》小令)
眉:《说文·眉部》:“目上毛也,从目,像眉之形。”因都具有弯曲的特点,宋代“眉”开始计量缺月,而又以量新月为主。以下为元代用例。
(1)归来剩带烟霞馥,一眉初月浮高空。(吴澄《次韵玉清避暑》)
(2)体呈全璧径尺许,沼开新月才一眉。(许有壬《李惟中学士自西台侍御召入以未央宫瓦砚为贶作此谢之》)
(3)霞拖数缕日初沉,月挂一眉天未暝。(杨公远《梅花》)
(4)不及黄昏月,万目惊看白昼星。(艾性夫《日食》)
以上前两例量新月,第(3)例不能判断是残月还是新月,而第(4)例所量为发生日食的太阳,因为此时太阳也是弯曲如眉。“眉”有妩媚之义(《释名·释形体》:“眉,媚也,有妩媚也”),因而“眉”既表现出月儿弯曲的外形,同时又为她增添了女性般的妩媚。
梳:“梳”本义为梳子。《说文·木部》:“梳,理发也。”梳大致成半圆形,这和未圆之月相似,因而“梳”也可计量这种月。此用法始见于宋,元代沿用。
(1)陌上棹歌声不断,楼头新月一梳弯。(释善住《冬日偶成》)
(2)一梳凉月插空碧,楼头暮角催归驺。(陈世隆《饮通幽园》)
“梳”有稀疏之义(《释名·释首饰》:“梳,言其齿疏也”),因而用“梳”量月,生动表现出月稀疏之貌。“梳”是妇女梳头的工具,因而“一梳月”多与思人怨妇同时出现,构成一幅哀怨的画面。
痕:“痕”本意是伤疤,也引申为事物留下来的印迹。缺月若隐若现,像月留下来的痕迹,因而“痕”也就可以量缺月。此用法始见于宋,元代沿用。
(1)遥看一痕月,搯破楚天晴。(元淮《端阳新月》)
(2)东风未到西湖路,雪满孤山月一痕。(侯克中《西湖晚兴》)
“痕”既表现出月的残缺,又营造出一种萧索的意境。元代“痕”还可量一些清淡的东西,因为痕迹本来就是若隐若现的。
(3)春来翻作伤春怨,一痕心事镇相萦。(沈禧《踏莎行·黛眉颦色》)
(4)朝来开匣忽凄然,一痕微血映华钿。(吴师道《古镜篇寄韩与玉》)
第十一组 方块类
方:“方”量词用法来源于方形义。《正字通·方部》:“方,圆之对,矩所出也。”南北朝时已用作量词,如“开有一方白玉”(北魏崔鸿《十六国春秋·前赵·刘聪》)。元代“方”除计量方形玉,也可计量其他方形或类似方形物。
(1)太阴为峰雪为瀑,万里西来一方玉。(贡师泰《题杨德章监宪贺兰山图》)
(2)尝见北方官长称朋友亲戚寿日……必拜而授手帕一方。(孔齐《至正直记》卷四)
(3)一方瑞锦香成阵,明月随人。(张可久《满庭芳·湖上晚归》)
(4)杀得个满身鲜血卧沙场,才博得这一方金印来收掌。(无名氏《赚剻通》第四折)
(5)你下山去俗人家沽一壶酒,买一方肉,管待学士便了。(吴昌龄《东坡梦》第一折)
片:“片”本义为木片儿。《说文》:“片,判木也。”由此引申,“一切分成片的东西就都可用它来作量词”。魏晋时“片”产生两种不同的用法:一是量饼、叶、石等片状物,一是量连缀成片物。以下为“片”在元代使用情况。
(1)安垮塌木板六片,每留三片。(沙克什《河防通议》卷上)
(2)一枝两枝横水湄,千片万片飞早春。(舒NFDA9《落梅歌》)
(3)装柈之时,每一柈先用大砖一千余片。(陈椿《熬波图》卷下)
(4)铜编钟一十六口,石编磬一十六片。(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5)村人掘得唐碑一片,乃乾符五年禇府君墓碑。(徐硕《至元嘉禾志》卷三)
(6)云间一片月,照我被素襟。(朱德润《对月》)
以上所量物均呈片状,“片”表现出形象色彩。例(6)量月,表现出月“薄而平”视觉上的外形特点,此时“片”形象色彩更强。“片”也用来量连缀成片的东西,这时它具有不定量词性质。
(7)拨官地一片,兴建祠宇。(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五)
(8)潇湘一片芦花秋,雪浪银涛无尽头。(耶律楚材《透脱》)
(9)一片楼台四面山,玻璃摇碎锦斓斑。(张养浩《游西湖》)
(10)入山深处更山深,一片晴波一片金。(魏初《郊行》)
以上所量为较大范围的面积、空间,常与数词“一”搭配。“片”还可量景色、声音、心情等,这时数词则限于“一”。
(11)一片春光都是恨,佳人睡起倚楼时。(刘秉忠《春晓》)
(12)鸣蝉嘶热蟋蟀吟,一片繁声愁客子。(仇远《草虫图》)
(13)自从别后无消息,一片相思入梦魂。(张宏范《忆梅》)
叶:用作量词的“叶”繁体作“葉”,本义为植物之叶。《说文·艹部》:“葉,草木之葉也。”魏晋时已出现量词用法,如“橘皮三叶”(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卷八)。唐五代时计量对象扩大到幡、瓦等叶状物,但此时它已主要用来计量舟,因为舟的娇小、轻盈与叶相似。这些用法元代沿用。
(1)每服三钱,水一盏,紫苏三叶。(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三)
(2)刮板:划土具也,用木板一叶,阔二尺许。(王祯《农书》卷十四)
(3)肝重二斤四两,左三叶,右四叶,凡七叶。(王好古《医垒元戎》卷七)
(4)致欠得万种愁添,不离了两叶眉尖。(奥敦周卿《一枝花》小令)
以上例(1)量植物叶,其他三例量叶形物。除量以上诸物,元代“叶”仍以量舟为主。
(5)夫妇一叶舟,白头共生死。(萨都剌《过高邮射阳湖杂咏》)
(6)一叶虚舟一副竿,了然无事坐烟滩。(徐硕《题松泽西亭》)
(7)溪风吹面縠纹生,两叶兰舟铙鼓起。(王恽《醉歌行燕》)
“叶”量舟不仅具有形象色彩,也具文学色彩。它表现出舟的小巧、轻盈,也表现出诗人放浪江湖、淡泊名利的情怀。
块:“块”繁体作“塊”,也作“凷”,本义为土块。《说文·土部》:“塊,凷或从鬼。”《尔雅·释言》:“块,堛也。”郭璞注:“土块也。”魏晋时开始计量土块,但用例极少。唐五代时扩展到量骨头、金等块状物,使用频率也明显提高。元代“块”仍广泛计量块状或片状物。
(1)尝以有文之土数块遗予,数年后看之,文皆不见。(杨瑀《山居新语》)
(2)小佥山中数块石,上出浮云几千尺。(黄镇成《桃花岩》)
(3)先将猪肉一块含在口中,咽津下,勿食之。(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
(4)苏文忠公轼谪忠州日,视囊中止有钱若干,分作若干块,月以三十块悬于壁,日用一块。(张光祖《言行龟鉴》卷四)
例(1)计量土块,这是量词“块”的初始功能。例(4)计量金块,现代汉语中钱币单位的“块”当来源于此。“块”还可计量片状物。
(5)休说褥子,破席头也没一块。(石君宝《曲江池》第二折)
(6)拿过一块板来,上头有个窟窿。(孙仲章《勘头巾》第二折)
(7)父母生我时,眼上有一块青。(岳伯川《铁拐李》第三折)
第十二组 长条类
条:“条”繁体作“條”,本义为树枝。《说文·木部》:“條,小枝也。”魏晋时“条”已广泛量绳、路等条状物,唐五代时还可量腰带、杖、弦等物,甚至还可量蛇、龙、蚯蚓等条形动物。元代“条”除可计量以上诸物,还出现了量人的用法。
(1)打攀桩一条,橛三条,竹索二条。(沙克什《河防通议》卷上)
(2)用铁杖一条,长二尺,粗如指。(司农司《农桑辑要》卷二)
(3)瑟朱弦五十条,琴弦五十条,搏拊绦二条,流苏绦四条。(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4)寂寥,唾窗纱缕两三条。(王修甫《八声甘州》)
(5)脚底一条平直路,出门无日不由斯。(同恕《安善堂》)
(6)界破一条虹,东西流两邑。(洪焱祖《过贵义岭入龙泉县界》)
以上所量均为无生命长条物,“条”还可量某些条形动物。赵中方说:“从量无生命扩展到有生命,这是量词‘条’的飞跃。”
(7)用生地龙数条,研烂,酸米醋调敷。(沙图穆苏《瑞竹堂经验方》卷二)
(8)曲鳝活者十一条,擂烂,用蜜半盏,水半碗灌服。(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一)
(9)用赤足蜈蚣一条,去足,炙令焦细研如粉。(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
元代则由量动物扩展到量人(专指汉子)、人的性命,这表明元代“条”量词用法更为完善和成熟。
(10)一双俊眼,一条好汉,不见富春山。(刘因《杂咏》小令)
(11)直打到石佛寺里,方才逃得一条性命。(李好古《张生煮海》第三折)
管:“管”本义为竹制乐器。《说文·竹部》:“管,如篪六孔,十二月之音。”对其量词用法,刘世儒说:“这个量词在南北朝是否已经发生,实在还成问题。”而到了宋代,“‘管’的量词身份不但完全可以确定下来,而且也不止称量‘笔’,还可以称量形状相似的‘竹’……而在宋代佛教语录中,还可用‘管’称量‘笛’,管和笛是外形相似,这种称量法在唐代已有用例”。元代“管”仍用于计量笔、箫、笛,但量竹的用法似已消失。
(1)戊午岁秋,有自长安特遗余名笛数管,短长大小不一。(耶律铸《〈长笛续短笛引〉序》)
(2)专诸:“可是一管箫?”(李寿卿《伍员吹箫》第三折)
(3)新笔两三管,濡好墨。(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六)
(4)太上亲传一管笔,三轴经。(杨维桢《医师行赠袁炼师》)
(5)一管笔在手,敢搦孙吴兵斗。(曾瑞《青杏子·骋怀》套数)
现代汉语中,“管”仍可计量笔、箫、笛,还可说“一管枪”。但“管”使用频率已很低了,以上对象也多用“支”来计量。
道:魏晋时“道”已用来量道路以及“光”等狭长物,唐五代扩展到虹、符等。元代“道”除计量以上诸物,还可量声音、香气等抽象物。
(1)中间里列一道红芳径,教俺美夫妻并马儿行。(郑光祖《元曲选·倩女离魂》第四折)
(2)庙有宋修祠碑一道,则钱塘杨蒙所撰。(纳新《河朔访古记》卷中)
(3)汴梁无用筑子城,试看昌州三道墙。(郝经《居庸行》)
(4)兖州石闸一道,石郾一道,堽城石闸一道。(马之贞《上修兖州闸事》)
(5)一道藜光照座寒,东风吹入五云斑。(尹廷高《寄刘千里》)
(6)客人脸上一道黑气,前途或者做出事来。(无名氏《盆儿鬼》第一折)
以上诸物均呈狭长形,“道”表现出形象色彩。声音、香气本是无形物,但在我们感觉中也大致成狭长形,因而也可用“道”计量。
(7)猿声一道巴山黑,黄叶孤城月满楼。(魏初《送别》)
(8)白石藂藂屋上山,泉声一道碧云间。(释大圭《王丞石泉》)
(9)南塘幽雅异尘中,一道荷香水面风。(曹伯启《祈□罢饮访立斋南塘用朱路教韵》)
当众多个体排成狭长形时,也可以用“道”计量。这里“一道”是由众多个体组成,因而此“道”用作不定量词。
(10)一道鹭鸶花不断,密香吹满马头风。(元好问《山居二首》)
(11)碧水千胜共,青山一道斜。(戴表元《苕溪》)
股:“股”本义为大腿。《说文·肉部》:“股,髀也。”唐宋时已用来量金钗,但用例还很少见。元代“股”开始走向成熟,用来量各种条形物或主观感觉上的条形物。
(1)用青篾子两股,合成长二丈围二寸半。(沙克什《河防通议》卷上)
(2)却将三股(绳)或四股,撮而为一。(王祯《农书》卷二十二)
(3)一股鸾钗半边镜,世间多少断肠人!(石君宝《紫云亭》第三折)
(4)我将金钗两股,约重四两,缚在孩儿身上。(杨景贤《西游记》第一本第二出)
以上所量物均呈条形,“股”表现出形象色彩。水可以成条形,气虽不可见,但在人的感觉中也可呈条形,因而也可用“股”计量。“股”计量水、气,不仅展现了它们的外形特点,还为它们增加了快速流动的色彩。
(5)芦花一股水,尝记老黄句。(张之翰《赵屯浦时有开河之役》)
(6)半空白塔倚云端,一股清流到淀山。(张之翰《淀山寺妇》)
(7)王员外见你那一股浩然气,因此故意轻慢。(关汉卿《裴度还带》第四折)
3.1.2 部分量词
部分量词表示一个整体之中所包含的部分量,它是相对于事物的整体量而表量的。
段:《释名·释言语》:“段,断也。分为异段也。”魏晋时“段”已用作量词,计量分成段的物、文、事、时,可以说此时它已基本发展成熟了。元代“段”量词用法基本上是对前代的继承。
(1)总计匹疋三千二百九十一段,俱系陆托纻丝一千七百二十六段,暗花八百六十二段,素八百六十四段。(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二)
(2)十段锦,段段和协。(贾仲明《凌波仙·吊吴昌龄》小令)
(3)徽陵有朽木一段,钦陵有木灯檠一枚而已。(陶宗仪《辍耕录》卷四)
(4)砌幔月台,压阶所用条石,一百余段,长二十尺,悉皆完整。(张仲寿《抱元真静清贫李真人道行碑》)
(5)拿出老匹夫来,碎尸万段者。(乔吉《两世姻缘》第三折)
以上所量均为截成的段儿,都具条形特征。除量有形物,“段”还量香气、事等,它们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在感觉上也可看作有起止点的段儿。
(6)一段寒香吹不尽,西冷残月角声中。(陈旅《题扇面》)
(7)若非宽大长者,未易肯办此一段奇事。(李志全《天坛十方大紫微宫结瓦殿记》)
(8)兴尽之舟一泛,此一段话,至今未了。(尹京《雪月舟记》)
(9)这一段因缘,须有着落。(白朴《梧桐雨》第三折)
截:“截”本义为断、割断。《说文·戈部》:“截,断也。”唐五代时用作量词,计量事物被截下来的部分。元代“截”此用法仍很通行。
(1)切不可使肉线断作两截,则不可医。(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
(2)万绪千端都上心,一寸肝肠能几截。(郝经《后听角行》)
(3)玉簪掂做两三截,琴弦已断应难接。(张彦文《一枝花》套数)
(4)饶君便披三重铠,宝剑剁做两三截。(郑光祖《三战吕布》楔子)
(5)半棱山色初晴后,一截谷烟欲瞑时。(缪鉴《梅花》)
元代“截”、“段”用法相近,但也有不同。“段”既可量具体事物,也可量抽象事物。而元代“截”主要量具体事物,像现代汉语中“做半截事”、“说半截话”此时还不能见到。
停:“停”本义为停止。《说文新附·人部》:“停,止也。”用作量词,计量人或事物的一部分。总数分成几份,其中一份就为一停。此用法开始于唐五代,元代沿用。
(1)用寒药三黄丸二停,热药巴豆、三棱丸一停,合而服之。(李杲《兰室密藏》卷上)
(2)于三停外添一停,是添二寸共得八寸上下。(吾衍《闲居录》)
(3)泪凝孤枕三停湿,花结残灯一半明。(耶律楚材《辛巳闰月西域城值雨》)
(4)那军多半向火内烧,三停在水上漂。(关汉卿《单刀会》第一折)
(5)有人送来的银,半停把红铜掺上。(郑廷玉《金凤钗》第四折)
“停”虽与“段”、“截”都用来计量分截出来的部分,但“停”与它们有很大不同。前两个量词具有细长的形象色彩,所量物呈现出个体性质;而“停”没有形象色彩,所量物通常呈现多个体性质。
3.1.3 不定量词
集体量词是用来计量若干人或事物的量词。根据所量对象数目确定与否,集体量词分为定量词和不定量词两类。定量词表示若干人或事物的确定数量,因其数目固定、功能单纯,因而这里不讨论定量词。不定量词表示若干人或事物不确定的量,其中有不少成员具有形象色彩和感情色彩。本章节我们根据计量对象的特点,将不定量词分为七组:第一组,众人类;第二组,水流类;第三组,丝线类;第四组,土块类;第五组,度量类;第六组,把握类;第七组,聚集类。
第一组 众人类
班:“班”本义为分玉。《说文》:“班,分瑞玉。”由此引申为排列等级。《方言》卷三:“班,列也,北燕曰班。”宋代开始用作量词,主要用来称量排成列的群臣。元代“班”量词用法更为一般化,计量对象为按一定关系聚集的多个人,但并不要求他们必须是排成列的群臣。
(1)仲文才笔冠人间,工部坛前第一班。(耶律楚材《兰仲文寄诗二十六韵勉和以谢之》)
(2)咱端坐在常朝殿九间,列着忠直臣两班。(高文秀《疏者下船》第一折)
(3)着我买些酒肉吃的醉饱,辞别了一班儿亲识朋友去。(王晔《桃花女》第一折)
(4)待我辞别那一班儿姊妹弟兄,就跟的去。(李寿卿《度柳翠》第二折)
由于出身与“玉”有关,量词“班”带有褒义色彩,所量人物一般都为“好”人。此色彩一直保持到现代汉语,如我们现在可说“一班朋友”,而不说“一班流氓”。
伙:“伙”繁体作“夥”,本义为多。《方言》:“凡物盛多谓之寇,齐宋之郊,楚魏之际曰夥。”唐五代时发展为量词,计量成群的人。元代“伙”更多倾向于量坏人,表现出厌恶的感情色彩。
(1)捕获强盗两伙,共二十有一人。(陈栎《通守陈公传》)
(2)谁识您那一伙害军民聚敛之臣?(宫天挺《范张鸡黍》第一折)
(3)有你兄弟山中遇着一伙强贼,要杀坏了您兄弟。(秦简夫《赵礼让肥》第二折)
(4)那两个蠢蠢之物,伴着伙泛泛之才。(高茂卿《两团圆》第二折)
(5)早是这伙公吏又心乖,恶少年好毒害。(郑廷玉《金凤钗》第三折)
火:“火”本为古代兵制单位。《新唐书·兵志》:“十人为火,火有长。”宋代已用来计量成群的人,既可量盗贼,也可量一般的人。元代沿用此用法,但出现频率逊于“伙”。
(1)(民)而不虞寇至也,由是死者无数火,官府民庐几尽。(刘埙《汀寇钟明亮事略》)
(2)见一火番官唱凯歌,呀来呀来呀来呀来齐声和。(赵君祥《水仙子·冬》套数)
(3)昨日共那几个,今日共这一火。(马致远《黄粱梦》第四折)
(4)想前日中牟县解来那一火囚人,不知哥哥怎生不断?(岳伯川《铁拐李》第一折)
由于功能基本相同,加上读音相同,因而元时“火”已被“伙”挤到了量词边缘。元以后“火”逐渐被“伙”完全代替了,当然也可说量词“火”与“伙”合而为一了。如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火,即伙也。古曰火伴,今曰伙伴”。
起:“起”本义为站立。《说文·走部》:“起,能立也。”元代“起”开始用来计量案件,取案件发生之义,用作个体量词。
(1)巡检王居仁任内失过强窃盗十一起,除已获外强盗二次窃盗五起。(《元典章·刑部·不获贼》)
(2)自到任以来,甫及一年,擒捕强窃及印造伪钞知名剧贼郝荣、杨留儿等,凡一十七起,计贼党九十八名。(王恽《论顺天清苑县尉石昌璞系狱事状》)
案件是离不开人的参与,因而“起”也用来量与案件有关的人众,人众多少不一,此时“起”为不定量词。
(3)至正八年十二月分,共计见禁轻重罪囚一千三百一十五起,三千九百三十六名。(苏天爵《乞差官录囚》)
(4)我将这文卷看几宗咱,一起犯人窦娥。(关汉卿《窦娥冤》第四折)
(5)令史,有一起告状的在这里。(李行甫《灰栏记》第二折)
现代汉语中,“起”在计事上可以量案件,还可量事故,如“两起事故”、“三起火灾”;而在量人方面已不局限于案件当事人,只要是聚集在一起的人,就可以用“起”计量,如可说:“来了一起陌生人。”
第二组 水流类
派:“派”本义为水的支流。《说文·水部》:“派,别水也。”唐五代已发展为量词,广泛用来计量水流。此用法元代沿用。
(1)二十五弦装百宝,一派冰泉落纤手。(郝经《怀来醉歌》)
(2)原泉混混出祠宫,一派南分一派东。(王思诚《谒司马温公祠》)
(3)水出五谷成一派,滔滔日夜东流。(曹伯启《临桥仙》)
(4)夫泉源一发而异派争流,根干才分而旁枝竞秀。(李志全《玄教袭明论姬志真》)
以上量水流,量词“派”实词义还很明显。“唐五代时‘派’作量词还限于‘水流’,由这种用法出发,这个量词在后世得到很大的发展,宋代由‘一条支流’发展为可以量‘一个流派’了。”此用法在元代继续存在和发展,并成为现代汉语中“派”重要的计量功能。
(5)全真一派,道为之源,鼻祖其道?(陈时可《长春真人本行碑》)
(6)惟荆公一派,以经为主。(袁桷《问四六格式及速成之方检阅之书》)
注:“注”本义为灌入。《说文·水部》:“注,灌也。”唐五代开始用作量词,称量某些液体,但用例极少。元代“注”量词用例仍较少,但新出现了量款项的用法。
(1)滔滔荡荡,漭漭泱泱,千里一注,瞿塘峡上。(郝经《怒雨赋》)
(2)一注分十二流,皆悬水门。(纳新《河朔访古记》卷中)
“注”量水流时,给水流增添了速度快、气势大的色彩。元以后,此用法得到发展,如现代汉语中可说“一注阳光”、“两注灯光”。将钱投入到买卖、赌博中,这也是一种灌入,因而也可用“注”计量。
(3)你怀揣着鸦青料钞寻相识,并没半升粗米施NFDAA粥,单有一注闲钱补笊篱。(萧德祥《杀狗劝夫》第二折)
元代“注”量款项尚处于萌芽期,其后此用法逐渐发展成熟,现代汉语中可说“一注买卖”、“几注交易”。
泓:《说文·水部》:“泓,水深貌。”又《广雅·释训》:“泓,深也。”唐五代时发展为量词,计量清澈、深广的水流。由于“泓”独具的色彩,所量的水流更显清澈明亮。此用法元代沿用。
(1)君笑而起,导余下溪岸十余步,得泉一泓。(王旭《环溪记》)
(2)扁舟采菱歌断,但一泓寒碧画桥平。(许有壬《木兰花慢》)
(3)寒翠淋漓湿窗几,影落明湖一泓水。(于立《题目顾仲渊烟云轩与玉山同赋》)
(4)第四桥边冰轮上,浸一泓碧玉流香。(徐德可《普天乐·龙庙甘泉》小令)
元代“泓”还用来量月,因为皎洁、饱满的月亮与一泓清水是有几分神似的,而我们也常说月光如水。
(5)几点青山,一泓素月,满地丹枫。(李致远《折桂令·秋景》小令)
湾:“湾”本义为水湾处。《广韵·删韵》:“湾,水曲。”唐五代时已用作量词,计量“弯曲”的水道。元代“湾”多用于诗歌,表现出形象色彩和书面色彩。
(1)更教烂漫花千树,对着萦纡水一湾。(许衡《题武郎中桃溪归隐图》)
(2)一湾流水麦青青,杨柳阴中野彴横。(王恽《过荡阴东周留村》)
(3)绕屋一湾水绿,迎轩数朵峰青。(叶颙《沙溪清隐》)
“湾”还可计量月,不过这是一种借用,实当为“弯”。
(4)恰破黄昏,一湾新月稍稍共。(刘秉忠《点绛唇》小令)
脬、胞:“脬”,即膀胱。《说文·肉部》:“脬,膀光也。”元代开始用作量词,计量屎液。“胞”本为人或动物妊娠子宫内包裹胎儿的膜质囊。《说文·包部》:“胞,儿生裹也。”段玉裁注:“脬,俗作胞。旁光,俗皆从肉。”因而元代“脬”也用来计量尿液。
(1)适才俺大王见他时,先该除他铁帽子,撒脬尿在里面。(尚仲贤《元曲选·气英布》第三折)
(2)我入城来,撒了一胞尿。(孟汉卿《魔合罗》第四折)
(3)我一胞尿溺,我也溺死了他。(杨景贤《西游记》第五本第十七出)
(4)则被一胞尿,爆的我没奈何。(杜仁杰《耍孩儿·庄家不识构栏》套数)
“脬、胞”多用于杂剧,表现出鲜明的口语色彩。这两个量词后来也作“泡”,如“又不庄尊,却在第一根柱子根下撒了一泡猴尿”(吴承恩《西游记》第七回)。
第三组 丝线类
丝:“丝”本义为蚕丝。《说文·丝部》:“丝,蚕所吐也。”唐五代时出现了量烟、雨、柳等用法,因为它们都是细微如丝。宋代出现计量寒、恨等抽象事物的用法。这两种用法元代沿用。
(1)宁无一丝发之足系百世者,樊崇温韬辈顾忍之。(刘埙《崇觉报慈禅院修造记》)
(2)争似绣帘金鸭好,昼闲长吐一丝烟。(蒲道源《兽炭》)
(3)雪凉生顶上,几丝风曾闻。(谢宗可《鹭羽扇》)
(4)西北云一丝,翠晕扬清芳。(刘因《晨起书事》)
以上所量为具体可感物,其丝状逐渐由明到隐。而“丝”的形象色彩却由隐到明,它将无形化为有形,使所量物呈现出细微、轻柔的特征。“丝”还可量抽象事物,其形象色彩更为鲜明,并产生夸张的修辞效果。
(5)一丝江月色,千古客星寒。(黄庚《题严子陵》)
(6)兔狐何啻营三窟,鼎镬难逃命一丝。(唐元《沙卜珠万户南征凯旋》)
(7)美人散走东南道,一丝杨柳千丝愁。(郭钰《悲武昌》)
量月色,表现出月色的暗淡;量性命,表现了生希望的渺茫;量愁绪,表现出愁的绵长和若有若无。“丝”为诗文增添了无穷魅力,它营造出深远的意境和十足的韵味。
缕:《说文》:“缕,线也。”作为量词,魏晋时还处于很不成熟的阶段。唐五代时出现了典型的量词用法,可计量线、毛、发、云、烟等丝状物以及哀愁等抽象物。“缕”这些用法元代沿用。
(1)看红鸳被波面千层,喜白鹭顶风丝一缕。(宫天挺《七里滩》第一折)
(2)三缕髯把玉带垂过,正是俺荆州二哥哥。(关汉卿《双赴会》第一折)
(3)对一缕绿杨烟,看一弯梨花月。(张养浩《最高歌兼喜春水》小令)
(4)维址呀洞户,云气一缕烟。(牟献《和无逸子敬独姥山》)
(5)我这里忙趋急走楚王宅,荡一缕尘埃。(石子章《抱妆盒》第二折)
(6)谁着你惹一缕清风,则在这背巷里走。(李寿卿《度柳翠》第二折)
以上所量物均具有细长、轻柔的外形,而在“缕”陪伴下更显轻柔、飘逸。清风虽为无形物,但在感觉中也同样有细长、轻柔的特点,因而也可由“缕”计量。由此进一步引申,柔情也进入此领域,因为它同样给人轻飘细小的感觉。
(7)雾把柔情一缕,都随好梦作阳台雨。(张翥《水龙吟·赋倩云》)
(8)一缕柔情能断否?雨重烟轻,无力萦牎牖。(张雨《蝶恋花·新柳》)
绺:《说文·纟部》:“绺,纬十缕为绺。”唐五代时“绺”开始用来量头发,但其用例还很少。元代“绺”适用对象增多,出现频率提高。由于来源于丝线,量词“绺”也具有柔韧、滑腻的色彩。
(1)腰缠着一绺儿麻,口咽半块瓜。(秦简夫《赵礼让肥》第二折)
(2)将自己顶心里头发剪了两剪,缯做一绺儿头发。(秦简夫《剪发待宾》第二折)
(3)他上阵处三绺美须飘,将九尺虎去摇。(关汉卿《单刀会》第一折)
“丝”、“缕”、“绺”虽同属丝线类,但它们也有不少差异:从产生时间上来说,“缕”魏晋时便崭露头角,而“丝”、“绺”则到了唐五代才开始用作量词;从计量范围来说,“缕”适用范围最宽,可量发、烟、云等实物,也可量情感等抽象物,“丝”也可量以上诸物,但使用频率低于“缕”,而“绺”适用范围最窄,一般只用于有形的细长物;从所量物本身的大小来说,“丝”表量最小,其次为“缕”,而“绺”表量最大。
第四组 土块类
搭:“搭”在唐代开始用作量词,相当于“处”、“块”。元代“搭”用来计量占有一定面积的村落、山水。“搭”量词用法与本义没有联系(《集韵·合韵》:“搭,击也”;《字汇·手部》:“搭,挂也”),因此“搭”作量词只是借音,即有其音而无其字。
(1)也不索着我无一搭儿身处。(无名氏《渔樵记》第一折)
(2)这一搭荒村小径,转几曲远浦浮槎。(无名氏《盆儿鬼》第一折)
(3)隐隐天涯,剩水残山五六搭。(白朴《梧桐雨》第三折)
塔:元代“塔”出现了量词用法,计量一定面积的土地。“塔”作量词时,读为[da55]。由于计量对象,以及读音均与“搭”一致,因而笔者认为量词“塔”应来自于“搭”。
(1)则我扫一塔干净田地,请先生去了衣服者。(高文秀《谇范叔》第二折)
(2)拣一塔干净田地,将这厮跪只、按只、与我仗只,直打的皮开肉碎。(高文秀《谇范叔》第四折)
(3)俺这里惟有一塔闲田地,不是栽花就是蹴气球。(关汉卿《四春园》第三折)
陀、坨:“陀”本义为不平(《广韵·歌韵》:“陀,陂陀,不平之貌”),又指团状物。元代“陀”出现量词用法,计量较小面积的土,也作“坨”(《正字通·土部》:“坨,俗陀字”)。
(1)量那些一陀儿寰土,经了些前朝后代战争余。(范廉《竹叶舟》第一折)
(2)黄菊东篱栽数棵,野菜西山锄几陀。(曾瑞《端正好·自序》)
(3)暂借一坨儿田地,与我歇息咱。(郑廷玉《冤家债主》第三折)
(4)密匝匝那一坨,疏剌剌这几窝。(贯云石《粉蝶儿》套数)
以上四个量词都计量一定面积的事物,且都具有很强的口语色彩。它们也存在差异:就产生时代而言,“搭”唐五代就已出现,而其他三个则是元代才开始出现;就所量对象本身的大小来说,“搭、塔”所量对象的面积大于“陀、坨”所量对象的面积。
第五组 度量类
竿:“竿”除计量竹竿外,从宋代起还用来计量太阳的高度。此用法元代沿用。
(1)万古齐州烟九点,五更沧海日三竿。(张养浩《登泰山》)
(2)三竿瑞日丽中天,四海归心仰宸极。(唐元《苦雨行》)
(3)寄榻禅房不知晓,起来松日已三竿。(张观光《游虎丘山寺》)
(4)半竿落日,一声过雁,几处危楼。(赵善庆《普天乐·冬景江头秋行》小令)
(5)四围山一竿残照里,锦屏风又添铺翠。(马致远《寿阳曲·山市晴岚》小令)
前三例计量朝阳高度,后两例计量落日高度。实际上太阳高度是无法由“竿”计量,竿也没有一个标准的长度,因而“竿”所表示的高度具有主观色彩,并产生夸张的修辞效果。
掐:“掐”本义为用指甲按。《玉篇·手部》:“掐,爪按曰掐。”元代“掐”开始用作量词,表示拇指和另一手指拉伸后二者之间的长度。
(1)每一掐辄耙耧地,令起,下水加粪,三掐更种。(司农司《农桑辑要》卷五)
(2)小玉阑干月半掐,嫩绿池塘春几家。(张可久《凭栏人·暮春即事》小令)
元代“掐”还用来量抽象物,表示微量,具有夸张色彩。
(3)居民百姓夸,私心无半掐。(无名氏《一锭银过大德乐·咏时贵》小令)
(4)国家又不曾亏你半掐,因甚军心有争差。(白朴《梧桐雨》第三折)
指:手指有一定宽度,于是人们就用“指”来量深浅、宽窄的约略量,一个手指的宽度就是一指。这种用法魏晋时就颇为盛行,到了元代仍是如此。
(1)垄中一尺一科,带芽大如三指阔。(司农司《农桑辑要》卷五)
(2)以笼两扇坐于其上,笼内匀铺茧厚三指许。(王祯《农书》卷二十)
(3)蚁入耳,猪精肉一指许,炙令香置耳孔边,即出。(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
(4)以箬叶铺填,摊开约二指厚。(鲁明善《农桑衣食撮要》卷上)
犁:“犁”本为耕地翻土的农具。《玉篇·牛部》:“犁,耕具也。”元代“犁”量词用法破土而出,用来表示雨量相当于一犁入土的深度。“犁”总是与农事有关,因而“犁”所量多是与农事相关的春雨。
(1)绿野喜春耕,一犁江上雨。(姚守中《粉蝶儿·牛诉冤》小令)
(2)一犁春雨麦青青,早晚林间见鸡犬。(元好问《宛丘欢》)
“犁”也量与农事无关的雨,但一般还是量春雨。
(3)问雪堂,归去何时,江上一犁春雨。(凌云翰《苏州慢》)
“犁”还可量云烟,这应是由量雨发展而来,因为雨、云、烟是相类之物。
(4)青灯双鬓影,野饭一犁云。(周权《赠别》)
(5)春陇落花双袖雨,野桥流水一犁烟。(杨镒《题徐氏野耕》)
第六组 把握类
把:《说文·手部》:“把,握也。”汉代“把”已开始计量所握之物,而它“在南北朝时已经相当通行”。元代不定量词“把”可量实物,也可量抽象事物。
(1)人说门前撒一把灰,那邪神野鬼便不敢进来。(无名氏《盆儿鬼》第三折)
(2)我今日在那卖石灰处,拿了他一把儿石灰。(郑廷玉《冤家债主》楔子)
(3)穿着个破背褡虱子儿乱如麻,拿将来砖上掐,最少有三四把。(张国宾《衣锦还乡》第二折)
(4)临风一把伤心泪,洒向都门日暮云。(张之翰《挽安卿》)
前三例所量为粉末或颗粒状物,第(4)例量眼泪,极言眼泪多,有夸张色彩。以上所量物,从把握方式来说是包在手掌中。
(5)喧山间一把茅,幽胜不可言。(张养浩《新构草庵》)
(6)麦一石,艾一把,藏以瓦器竹器。(司农司《农桑辑要》卷二)
(7)一把藕丝穿不起,五铢衣冷碧波烟。(谢应芳《荷钱》)
(8)翠楼珠箔玉钩挂,肠断纤腰无一把。(萨都拉《海棠曲》)
例(5)(6)(7)所量为可以握住的细长物,例七量美女之腰,极言腰之纤细,有修辞效果。以上所量物,从把握方式来说是手从中间握住。
撮:“撮”本义为用三指或爪子取物。《玉篇·手部》:“撮,三指取也。”由此发展为量词,计量撮取的东西,如“今夫地,一撮土之多”(《中庸》)。元代“撮”此用法仍很活跃。
(1)熟用瓶盛取,每日空心服一撮。(王祯《农书》卷十)
(2)热泻,车前子一撮,麦门冬二十粒,去心暑湿。(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二)
(3)加瞿麦穗一钱,车前子一撮,灯心二十茎。(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三)
(4)干粮儿一个两个,米面儿一撮半撮。(杨显之《酷寒亭》第三折)
由于动作方式,“撮”包含的量少于“把”。现代汉语中“撮”还可量人,有贬义色彩,如“一撮暴徒”、“一撮坏人”。
掬:“掬”本义为双手捧取。《玉篇·手部》:“掬,撮也。”魏晋时“掬”已登上了量词舞台,计量双手捧的泥土。宋代出现量落花、酒以及春、寒等抽象物的用法。元代“掬”在计量对象上,有了不小的变化与发展。
(1)欲种时,布子于坚地,一升子与一掬湿土。(王祯《农书》卷八)
(2)一掬泉多少,千年事有无。(孟淳《剑池湖》)
(3)凄凉一掬兴亡泪,隐隐遥声哭子规。(尹廷高《钱塘怀古》)
(4)一掬贾生忧国泪,西风吹上信陵坟。(侯克中《汴梁郊行》)
(5)阿娇一掬东风泪,聊仗丹青为写真。(朱德润《题甘泉宫图》)
以上量具体物,“掬”似更偏好量泪水,这不仅产生了夸张的修辞效果,更表达出悲哀之甚的情感。“掬”还可量香、情等,它将这些无形物化为可感可触的形象。
(6)手持团扇不动尘,一掬香弯立清晓。(萨都剌《题四时宫人图》)
(7)扇停风几缕柔歌,袜凌波一掬香罗。(吴西逸《柳营曲·避暑偶成》小令)
(8)一掬可怜情,几句临明话。(贯云石《清江引·惜别》小令)
捻:“捻”本义为用手指搓。《说文新附·手部》:“捻,指捻也。”宋代“捻”开始用来量妇女的腰,意在形容妇女腰肢纤细。以下为元代“捻”量词用例。
(1)附子数片,炒茴香一捻。(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一)
(2)入盐一捻,沸汤点服。(李杲《脾胃论》卷下)
以上为纯计量,无修辞描绘色彩。元代“捻”仍可计量女子腰肢及其年纪,具有明显的修辞描绘功能。
(3)风吹一捻柳腰轻,春柔力未胜。(陆文圭《阮郎归·舟中赋所见》词)
(4)风露摧残冷来到,暮秋天怎熬,将一捻儿香肌断送了。(吕天用《一枝花·秋蝶》小令)
(5)娇滴滴一捻儿年纪,碜磕磕两下里分飞。(刘庭信《折桂令》小令)
例(3)(4)量腰肢,形象展现了女子身段的婀娜多姿,例五量年纪,生动表现出女子的青春妙龄。
搦:《广韵·手部》:“搦,持也。”宋代开始用作量词,用来量手握的东西,如宋汪元量《水龙吟·淮河舟中闻宫人琴声》“对渔灯一点,羁愁一搦”。元代“搦”主要用来量细腰,在用法上类似“捻”,但出现频率比“捻”略低。
(1)腰肢一搦不胜衣,当时宜瘦不宜肥。(郝经《宣和内人图》)
(2)半折慢弓鞋,一搦俏形骸。(杜仁杰《雁儿落过得胜令·美色》小令)
(3)六幅湘裙一搦腰,间别来十分瘦了。(关汉卿《沉醉东风》小令)
(4)一搦腰,六幅裙。(赵君祥《斗鹌鹑·元宵》套数)
第七组 聚集类
簇:“簇”本义为丛生小竹。《玉篇·竹部》:“簇,小竹也。”唐五代开始用来量丛生植物,也量聚集物甚至人,但通常用于诗歌。元代“簇”计量范围基本没有变化,但既可用于诗歌,也可用于杂剧、散曲。
(1)转过这山坡,一簇榆林。(贾仲名《玉梳记》第三折)
(2)月光咫尺无多地,一簇烟波属野人。(徐硕《金鱼池》)
(3)天开罗幌云千叠,地展锦屏山四簇。(张养浩《赠刘仲宪》)
(4)平沙细草散羊牛,一簇征人在戍楼。(元好问《塞上曲》)
(5)那城中百姓,每三个一攒,五个一簇。(无名氏《渔樵记》第三折)
丛:“丛”繁体作“叢”,本义为聚集。《说文·丵部》:“叢,聚也。”又《说文·丵部》:“丵,丛生草也。”魏晋时发展为量词,计量丛生的植物。唐五代除计量植物外,还可计量毛发、人。此用法元代沿用。
(1)回首遥看富阳县,青烟低罩一丛花。(方回《晓发富阳县》)
(2)两丛小竹南窗下,露叶风枝共秋夕。(张雨《月夕爱南窗竹影》)
(3)一丛奇石古苔龛,一半浸挼蓝。(张雨《太常引·浴鹄湾有咏写奉易玄》)
(4)怪底桐花摇落甚,一丛儿子戏千秋。(萧□《郊行杂咏》)
(5)到这汴梁西关里,见一丛人闹。(张国宾《合汗衫》第三折)
“丛”和“簇”是近义量词,都有“聚集”义,在元代都可计量“丛聚”在一起的植物,以及包括人在内的其他事物。但它们在现代汉语中却出现了差异:“丛”应用范围只用于丛生的植物,如“花”、“草”等;而“簇”既可计量丛生的植物,还可用于其他事物,如可说“一簇人马”、“一簇粪堆”。
攒:“攒”量词用法来源于聚集义。《集韵·换韵》:“攒,聚也。”宋代“攒”开始计量笙,因为笙是由很多竹管组成的乐器。《尔雅·释乐》:“大笙谓之巢,小者谓之和。”郭璞注:“列管匏中,施簧管端,大者十九簧。”此用法元代沿用。
(1)笙二攒,鼓二架……笙四攒,凤箫二架。(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2)耳中门百十攒笙响,便自此闻声。(危亦林《世医得效方》卷十)
以上量笙的数目,“攒”用作个体量词。元代“攒”还新出现不定量词用法,计量聚集在一起的东西。
(3)花一攒锦一族,仙人满座。(无名氏《醉花阴·赏玩》套数)
(4)一攒攒绿杨红杏,一双双紫燕黄莺。(郑光祖《倩女离魂》第四折)
(5)那城中百姓,每三个一攒,五个一簇。(无名氏《渔樵记》第三折)
陌:“陌”作量词来源于“佰”。宋沈括《梦溪笔谈·辨证二》:“今之数钱,百钱谓之陌者,借陌字用之。其实只是佰字,如什与伍耳。”元代“陌”专用来量祭奠所烧的纸钱,多用于杂剧。
(1)猪羊已都宰下,与众人烧一陌平安纸。(王子一《误入桃源》第三折)
(2)兀的添到两儿锹新土,烧到一陌儿银钱。(武汉臣《散家财》第三折)
(3)我叫化的乱烘烘一陌纸,拾得粗坌坌几根柴。(关汉卿《蝴蝶梦》第四折)
(4)我为甚将几陌黄钱漾在水里?便死呵,也博个团圆到底!(马致远《青衫泪》第三折)
3.1.4 专职量词
专职量词是从量词的使用职能上来说的,它们专门为某些客观事物计量、表量。专职量词和名词有固定的搭配关系,这种关系是约定俗成,一经形成便具有稳定性和持久性。从词义上来说,专职量词通常不具有色彩意义,是纯客观地计量。本章节我们将专职量词分为三类:第一组,事物类;第二组, 种类类;第三组,家族类。
第一组 事物类
艘:“艘”本为船的总名(《广韵·萧韵》:“艘,船总名”),也指大船(《艺文类聚》卷七十一引《韵集》:“艘,海大舡也”)。魏晋时“艘”已开始计量各类船只。元代量词“艘”仍专用量船,也同样不拘于船的大小。现代汉语中“艘”则专职量大船。
(1)杨完者以大军四伏,使小舟数十艘饵之。(姚桐寿《乐郊私语》)
(2)置案采督工,工师悉资内地,造航为艘六十。(陶宗仪《辍耕录》)
(3)追至团山,得船七百余艘,俘败兵。(王盘《赵国忠献公神道碑》)
“艘”量船的用法非常固定,因而句中船可省掉或干脆不出现。这就是说“数+艘”的形式,并不影响我们对语句地准确理解。
(4)公遂勇往募群艘,列海步下,量运驾发,必诚必倍。(任士林《平章政事赛典赤荣禄公世美之碑》)
(5)一江一日殒千艘,四海五湖可隃度。(方回《估客乐》)
堵:“堵”本是古代墙壁的面积单位。《说文·土部》:“堵,垣也。五版为一堵。”魏晋时已用作墙的专用量词,用来量墙的数目。《说文句读》:“垣曰堵,犹竹曰个、木曰枚。”此用法元代沿用。
(1)被一堵无端粉墙,将人隔断。(无名氏《天净沙》小令)
(2)今日替人打着一堵墙,打起半堵儿。(张国宝《看钱奴》楔子)
(3)觑着俺四堵墙,恰似跳万丈潭。(杨景贤《西游记》第四本第十三出)
(4)次游新宫佑圣观,看拥壁二十四堵,皆新画也。(郭畀《客杭日记》)
(5)这一堵素光白壁,谁写字在上头?(戴善甫《风光好》第一折)
以上前三例所量均为墙,例(4)(5)中“壁”也类似墙(《说文·土部》:“壁,垣也”)。元以后“堵”仍是墙的专用量词,但类似墙的东西也逐渐进入“堵”计量范围,如现代汉语可说“一堵峭壁”、“一堵山”。
桩:“桩”本义为木橛。《说文新附·木部》:“桩,橛杙也。”宋代开始用作量词,计量事情的件数。元代“桩”量词的用法更为通行。
(1)早是这为官的性忒刚,则你这为吏的见不长,则这一桩公事总荒唐。(孟汉卿《魔合罗》第三折)
(2)秀才,你便就了这桩亲事,也不辱没了你。(尚仲贤《柳毅传书》第三折)
(3)和尚,你这般胖呵,有一桩好处。(郑廷玉《忍字记》第一折)
(4)俺也曾西除东荡,把功劳立下几桩桩。(李寿卿《伍员吹箫》第一折)
(5)老夫因病数日不朝,听的道昌邑王为君未及一月,造下一千一百一十七桩大罪。(杨梓《霍光鬼谏》第一折)
(6)则俺那薄幸短命右回程,我将这一件件一桩桩诉与你。(无名氏《斗鹌鹑·忆别》套数)
以上量事件,都可换用为“件”。例(6)“件”与“桩”并举,更说明二者在语法上很相似。但元代它们在语体色彩、应用范围上也存在不同:在语体色彩上,“件”是个无色量词,可用于各种文体;而“桩”则有口语色彩,主要活跃于杂剧和散曲;在应用范围上,“件”除可计量事情外,还可计量各种具体物,而“桩”则限于计量事情。
第二组 种类类
种:“种”作量词是由种类义发展而来。《玉篇·禾部》:“种,种类也。”汉代开始用作量词,并以量物种类为主。魏晋时它有了很大发展,可量人、物、事,可以说“现代语中量词‘种’的用法差不多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渐次形成了”。元代“种”除计量以上诸物,在量人上出现了一些新特点。
(1)四角各生一种木,不杂揉。(袁桷《延佑四明志》卷七)
(2)江广间一种竿,如紫藤根。(李衎《竹谱》卷十)
(3)其一种细腰蜂,如蝼蚁者。(周达观《真腊风土记》)
(4)此蚕别是一种,与养春蚕同。(司农司《农桑辑要》卷二)
(5)必不可无,必自有一种忠孝人为之。(戴表元《丹泉墓记》)
(6)再一种那牙儿的人,一种斡罗纳的人,一种巴鲁刺思的人。(无名氏《元朝秘史》卷四)
以上所量均为具体物,它强调了事物内部的区别性。其中例(1)(2)量植物,例(3)(4)量动物。在量人方面,“种”可以表示按社会因素的分类,如例(5)。此用法在魏晋时就很通行,此时“种”词义很虚化。而元代“种”还可表示按生理因素的分类,如例(6),此时“种”词义反而具体了,已接近其本义。和前代一样,元代“种”也广泛用来计量抽象物,它强调了事物的特殊性。
(7)大抵杭城楼居相连,自有一种风韵。(郭畀《客杭日记》)
(8)猗猗绮石托芳根,一种幽香别是春。(同恕《兰》)
(9)一种闲愁无着处,倚窗重读寄来诗。(黄庚《题叶氏分绿亭》)
(10)以前是一种议论,汉唐以来是一种议论。(陆文圭《徐宗起字说》)
样:量词“样”来源于法、式样义。《集韵·漾韵》:“样,法也。”唐五代时由此发展为量词,计量事物种类,略同于“种”。元代“样”既可量具体物,也可量抽象物。
(1)家传一样妙药,专治男女伤春之病。(白朴《东墙记》第四折)
(2)数皆前定定无差,一样春风万样花。(吴澄《赠花秀才谈命数》)
(3)不知这样人也,有不当怜悯处。(许衡《鲁斋遗书》卷四)
(4)一声何处鸟,百样此中猿。(曹伯启《再和陈爱山》)
(5)春色相将老,幽禽百样唫。(杨公远《雨后》)
以上量具体物,“样”也可量抽象物。
(6)悲秋未了悲身世,一样情怀两样愁。(黄庚《秋吟》)
(7)一度思量一样愁,一回伤极一低头。(耶律铸《忆尊大人领省》)
(8)天下道理,千般万样。(陈栎《定宇集》卷七)
量词“样”和“种”近义,都表示事物的种类、样式。但二者还是有区别:首先“样”多强调事物外部形式的区别,语义上显得较为轻随;而“种”则强调事物内部性质的区别,语义上显得较为庄重。
般:《集韵·桓韵》:“般,亦数别也。”唐五代开始用作量词,犹云“种”、“类”。此时它已可计量具体物,也可计量抽象物,而且“无论从使用频率还是适用范围来看,它在当时已经是相当成熟了”。元代“般”仍广泛计量事物的种类或样式。
(1)彼自天然君自放,两般头脑一般慵。(吴澄《赠李放慵》)
(2)云笼月,风弄铁,两般儿助人凄切。(阚志学《寿阳曲》小令)
(3)天地中间物几般,古今来往事多端。(吴澄《赠术者自言能通皇极经世诀》)
以上量具体事物,“般”还可量抽象事物。
(4)恩爱无休,受用千般。(徐琰《蟾宫曲·青楼十咏》小令)
(5)写的来娇又嗔,怒又喜,千般丑恶十分媚。(阚志学《哨遍·张玉岩草书》套数)
(6)陛下休小觑这酒,有几般好处。(王伯成《贬夜郎》第一折)
元代“般”还新出现动量用法,表动作次数。它前面的数一般较大,具有夸张色彩。
(7)由你千般计较,枉自惹人谈笑。(戴善甫《风光好》第二折)
(8)千般婉转,万般调弄,不觉夜将终。(贾仲明《金童玉女》第一折)
元代“般”适用范围较广泛,元以后其计量能力逐渐萎缩。现代汉语中,“般”基本上只保留在某些熟语和书面语里,如“十八般武艺” 、“万般无奈”。
项:宋代“项”开始用作量词,主要用于有项目可分的钱物。赵中方认为其量词用法“可能受量词‘头’的影响”。元代“项”不仅量分项的钱物,还可量其他分项的事物。
(1)取受钱物三十二项。(《元典章·刑部·取受》)
(2)后来事发到官,问傅彬追征前项脏物。(关汉卿《裴度还带》第二折)
(3)铜器二十一项,旧有七项。(袁桷《延佑四明志》卷十三)
(4)圣节上供经总制钱等一百余项,都休要看。(舒岳祥《军占民田回付主诏》)
(5)选兵五万分为两项:一屯浙西,一往饶信。(张铉《至大金陵新志》卷十三上之下)
(6)不得跳举、不得昏沉,是他见得此心只有两项。(张光祖《言行龟鉴》卷一)
第三组 家族类
房:“房”本义为正室两旁的房间。《说文·户部》:“房,室在旁也。”魏晋时发展为量词,计量家族的支系,由此引申也用来量妻妾。元代“房”除了量家族支系、妻妾外,还可量媳妇。
(1)予家因先人晚年不主事,先妣主城南新居。长兄一房亦在城南。(孔齐《至正直记》卷三)
(2)至于一房亦然,则使幼者渐知礼仪,家道日兴矣。(孔齐《至正直记》卷三)
(3)曾祖厚德,所以待吾甥一房不薄。(陈栎《答吴仲文甥》)
以上量家族支系。“房”还可量媳妇等家庭成员,因为她们将会带来家族的繁衍和分化。
(4)有两个孩儿……有两房媳妇儿。(无名氏《冻苏秦》楔子)
元代量词“房”还较活跃,这可能是与旧时实行大家族制有关。随着多妻制、大家族制的消失,量词“房”也就逐渐淡出了量词舞台。
门:《玉篇·门部》:“门,人所出入也。在堂房曰户,在区域曰门。”宋代“门”开始用来计量家族,“一门”指家族中的一支。元代在此基础上,还出现了量亲事的用法。
(1)一门执象笏者,百余人。(富大用《古今事文类聚新集》)
(2)蓉城诸葛何绵绵,一门青紫三百年。(陆文圭《送仲华葛兄》)
(3)两门子孙崭露头角,意方来之日未艾也。(唐元《唐处士墓志铭》)
以上量家族,元代“门”还由此引申出量亲事。此用法多用于杂剧,这表明它具有口语色彩。
(4)这里有一门亲事,俺要作成你。(秦简夫《东堂老》第一折)
(5)近新来与你定得一门亲事,乃是范阳卢氏之女。(尚仲贤《柳毅传书》第四折)
(6)我能坏你十座寺,你休阻我一门亲。(吴昌龄《东坡梦》第一折)
“门”量家族、亲事富有形象性,它生动反映了古人的大家族观念和生活方式。“门”与“房”都可计量家庭的分支,但它们应用对象不尽相同:“门”计量家族之外,还量亲事;而“房”计量家族之外,还量家庭成员。
###3.2 元代名量词小结
元代是一个民族大融合时期,语言频繁交流为汉语量词提供了发展的契机。元代文学出现了口语化趋势,特别是杂剧的出现,为量词提供了更大的活动舞台,从而进一步推动了元代量词的发展。元代名量词有以下四个特点:
(一)对前代名量词的弱化和淘汰:生老病死是自然界不变的规律,量词也一样不能避免。有些名量词曾显赫一时,但到了元代便已威风不在,如昔日超级量词“枚”到了元代,其地位已降低了不少。而有些量词已被淘汰出局,如量印章的个体量词“纽”,称量雕塑、图画的集体量词“铺”。
(二)对前代名量词的继承和发展:元代不少名量词是对前代的继承,如“张”、“本”。而更多的名量词在元代得到发展,如器物量词“盘”在元代产生量盘形物个体量词用法,个体量词“把”适用范围扩大。发展使量词更具生机与活力,也有利于更好的继承。
(三)新名量词的出现:元代固然淘汰了不少名量词,但由于社会的发展,又有更多的名量词诞生,如量牲畜的“牵”,量植物的“棵”,量众人的“起”等量词。新量词为量词队伍注入了新鲜血液,填补计量上的空白,促进了量词的新陈代谢。
(四)名量词的形象色彩和语体色彩:元代很多名量词具有形象色彩,如“规”、“轮”量圆月,“眉”、“痕”量缺月,“搦”、“捻”量细腰。名量词的形象色彩使搭配物变得具体可感、生动形象。元代名量词雅俗并存,既有高雅的书面性量词,如多用于诗文量清风、柔情的“丝”、“缕”,也有俗气的口语性量词,如多用于杂剧量尿液的“脬”、“胞”。元代不少名量词可以儿化,如量纸钱的“陌”,量腰身的“捻”,儿化增添了通俗、随意的效果,并使搭配物显小。
元代名量词较唐五代、两宋时在语法、词汇上都更显成熟,也更接近现代汉语了。但元代名量词与现代名量词还是有不少差异,如元代“本”量植物,“指”量人等用法都在现代汉语中消失;而现代汉语中“件”集体量词用法,“顶”计量轿子、蚊帐的用法,在元代都还不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