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二院过来这里不算远，正常就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不巧的是，路上有一起擦挂事故，占了条主车道，导致车流前进缓慢。

　　韩杨坐在出租车上，用胳膊肘抵住车窗，用力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缓解着不时传来的眩晕。

　　医生说的他都知道，但今天这场会议十分重要，他必须出席。

　　只是，眼下自己的这个状态，还有前面不断闪起的红色刹车灯，他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些。

　　想了想，韩杨拿出手机打开地图仔细研究了几分钟，“师傅，你看从旁边这条路绕过去，怎样？”

　　“按现在这个堵车情况，绕过去那里估计也堵上了。”

　　“那就再绕远一点。”韩杨很果断，“我有急事，不用担心费用问题。”

　　“行，你说了算。”乘客愿意多出钱绕路，司机也不想在这里堵着。

　　到了市政府门口时，距离会议正式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韩杨下了车，用手挡着太阳，朝着大门走去。这个放在往日会令他欣喜的秋日艳阳，今天晒得他脑门一阵阵发胀，脚步不稳。

　　坚持！

　　他在内心告诫自己，就一个下午，必须坚持！

　　“韩杨。”

　　在听到这个声音时，他愣了愣，随即摇头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出现幻听。眼下，不是想她的时候。

　　“韩杨。”袁蔚然再叫了他一声，在他面前站定。

　　“蔚……蔚然？”他不敢相信地抬头。

　　“是我。”

　　袁蔚然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韩杨！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她半点没有料错，但眼前的人比她想象的更加憔悴。

　　几个月不见，他原本就瘦削的身形，又狠狠地瘦了一大圈。要不是有身高撑着，风都能把这人刮走。

　　她以为自己能做到公事公办，但在见到他的这个瞬间，心脏就好像被谁揪了一把，狠狠地痛了一下。

　　“蔚然。”韩杨站直了身子，看着她笑了起来，“我没事，我是来参加汇报会的。”

　　他的眼底有着淤积的青黑，但眼里的光芒顽强执拗，那是袁蔚然熟悉的光。当初，她正是被这道光打动。

　　她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我知道，赵欣都打电话给我说了。”

　　“赵欣？”韩杨有些讶异，转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因果，抱歉道：“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我已经替你签了到，你要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就按我说的做。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到了门口，也会被劝回去休息。”

　　韩杨心里也清楚，但他没有别的选择，总要试一试。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他已经把头上用来固定的纱布网取了下来，但后脑的纱布他没有去动。

　　顶着头上的伤，又是这身仪容，以及身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谁看见了都能猜个七八分。

　　“请你帮我。”

　　没有谁，能比袁蔚然更明白他心底的执着，这让她心里五味杂陈。正因为她明白，她才没有劝他回医院。

　　“好。”她不再多说，带着他往旁边一家最近的咖啡厅走去。

　　这家挂着“慢生活”牌子的咖啡厅，正是何子健想请她来喝咖啡的那间。作为离市政府最近的咖啡厅，袁蔚然每次在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明明是一间节奏很快的咖啡厅，偏偏要起名叫慢生活。

　　谈工作的、小坐休息的、等人的、打开电脑查阅资料的，人们来来往往，停留最多不超过一小时，哪里慢了？

　　“你在这里等我，收拾下自己，吃个午饭。我去买件衬衣回来给你换，很快回来。”

　　时间紧张，道谢的话到了口边却变成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午饭？”

　　“我还不了解你吗？”袁蔚然条件反射地回了他一句，才反应过来两人已不是当初的关系，扔下一句“我走了”就匆匆离去。

　　看着她步伐匆匆的苗条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韩杨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几个月不见，他以为他能冷静，以为能控制住情绪。

　　然而，思念汹涌而至，蛮不讲理。

　　收拾好情绪，他随便找了个座位，点了一份套餐。这家咖啡厅他不是第一次来，知道只要在饭点，套餐里的饭菜都是常年备好的，很快就能上。

　　洗了一把冷水脸，韩杨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憔悴苍白。避开后脑的伤口，他用手作梳子，理了理头发，又漱了个口，再擦干脸上的水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刚刚吃完饭，袁蔚然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因为跑得急促，白皙的脸上泛出绯色，晶莹的汗沿着她额角淌下。

　　韩杨拿出纸想要替她擦汗，最终只是将纸递到了她的手里。

　　袁蔚然接过来擦着汗水，将手里的购物袋交给他，“快拿去换。”

　　“谢谢。”

　　“我不是帮你。”

　　“我知道。”

　　韩杨起身，到吧台借了一把剪刀先把标签剪掉，拿着衬衣进了洗手间。这是袁蔚然替他买的衬衣，他不用担心尺码会不合适。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里苦笑。

　　曾经有多亲密，如今就有多疏离。

　　曾经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难过。

　　换好衬衣，袁蔚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点了点头说：“差不多了，我先进去。”

　　除了说“好”，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这是两人都要参加的一个会，她却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走。

　　除了好，他还能说什么？

　　她愿意帮助自己，已是大幸。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瞧见了赵欣和朱华一起等在外面。

　　“韩大哥！”朱华见到他，眼睛一亮。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哥，你这样太危险了！”赵欣板着脸，一脸严肃。

　　“我知道，让我先开完这个会。”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赵欣的眼里，有着和他同出一辙的固执，她不放心。

　　韩杨知道自己劝不走她，指了指慢生活咖啡厅说：“太阳大，你别在这里傻站着，去那里等我，开完会我给你打电话。”

　　“我陪你进去！”韩杨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朱华无法忘记昨夜守着他时的无措、医生的话、找不到人的着急。

　　“韩大哥，你的身体需要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