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举报？还实名，这是纪委办案吗？”张元亨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去泸州的时候，杨总与牛海玉那种超出其他商家的友情。

　　“就是实名举报，还有音频和一些照片。材料我也没有看过，只是江总召集几个负责人开会的时候提了下，说是与加盟商串谋报销虚假费用。”

　　听到这里，张元亨心想“哦，这个事哦，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吗？”

　　看着张元亨松一口气的表情，兰艳继续说道：“这不是关键，泸州杨总把虚假费用总额的40%以现金的形式返还给了牛海云。这性质就大不同了，前者还可以说是为了业绩变通一下，后者可就是实打实的受贿。如果是牛海云主动提出来的，就是索贿，性质更严重，是要进笼子的。”

　　此时，张元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前摆在桌面上的报销材料已经完全划到了他的关注范围以外。“这么严重，要坐牢啊？”

　　“这要根据作假和受贿金额而定，还有就是看公司的态度。小张，我记得你之前还和李志勇较过真，你的费用应该没问题吧？”

　　事实上，兰艳愿意给张元亨讲这么多，是因为她刚从秦馨那里证实了两人的恋爱关系。本打算比公司官方发布早一点告诉秦馨的，现在直接告诉张元亨，就算以后有什么事也不会让秦馨觉得自己这个领导不护着下属。

　　所以，话都说到这里了，兰艳也就顺带关心一下张元亨。不过她也就是问问。没问题，那是关心；如果张元亨的费用有问题，她也不打算有什么动作。

　　“没问题，每一次费用我都检查、审核了的。下半年的费用我全都按照SOP走的流程。兰经理，我的费用绝对没问题。”张元亨说的很有底气，摆出一副你还想要问什么随便问的姿态。

　　兰艳也算是阅人无数，看张元亨的样子，至少主观上他应该是没有做假账和受贿行为的，便继续做好人道：“那就好，川南办事处的费用压一压只是暂时的。等查清楚了，该批的费用肯定还是要批的。”

　　听完兰艳的话，张元亨心里踏实不少。 走出兰艳办公室，张元亨对这件事情依然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牛海云这么聪明甚至狡猾的人，居然被实名举报了？张元亨感性上不太容易接受。

　　回到工位上一会儿，公司内部邮箱收到的群发邮件，终于让张元亨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天成全体员工：

　　公司与2014年12月23日接到泸州加盟商员工实名举报，举报四川大区川南办事处经理牛海云伙同加盟商制作虚假报账资料，并按比例收取现金贿赂。经公司对相关证据核查，举报内容属实。从即日起，牛海云就地免职，回公司接受调查，公司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川南办事处其他业务人员暂时停职，回公司配合调查。

　　人力资源部

　　2014年12月26日

　　张元亨盯着通知看了很久，配合调查可以理解，但怎么把自己给停职了呢？张元亨感觉很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悄悄的溜回寝室，张元亨给牛海云去了一个电话。

　　“牛总。”张元亨对牛海云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还牛什么总啊？要是你愿意叫声哥就行了。”牛海云没有意料中的低落，倒是听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豁达。

　　“牛哥，公司的通知你看了吧？”张元亨说的非常委婉，他也做好了牛海云拒绝沟通的打算。

　　“兄弟，这次哥对不起你们啊！这样大家一停职，年终奖就悬了。”

　　张元亨对牛海云的说法没太在意，略过这个话题安慰道：“牛哥，你放心，公司要是询问我，我一定多说你指导我做业绩的事情。”

　　“兄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过哥哥没法说你的优秀了。”说完牛海云主动挂掉了电话。

　　中午的时候，张元亨破天荒的把秦馨叫到了寝室，沟通这件事情。以往两人都会注意影响，可这事发突然，张元亨迫切需要秦馨的意见，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媳妇儿，你说牛总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张元亨一中午都在琢磨这句话，敏感时期自己也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

　　“有什么意思？就是感谢啊！”

　　“感谢？”

　　“是啊，他说没法说你的优秀是在表明，公司调查他，他不会说你任何事情，会和你划清界限。你想想，他一个查实有错的人，如果说你坏你得有多坏？如果他说你好，又会不会让人怀疑你们是同伙。”秦馨在分析这些问题上，历来比张元亨更冷静、透彻。

　　“也对！”张元亨琢磨了一下秦馨的意思，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诶，怎么通知里说让我们配合调查，一上午却没人通知我去问话呢？”

　　“你说通知啊？那就是个说辞，我听说前天你们大区会计周虞山就下区域暗访去了。我猜是这两天周虞山把举报材料验证过后公司才发的通知。”

　　“嗯，应该是。那不是说… …”张元亨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眼睛瞪的大大的说道。

　　“我估计也可能，让你们暂时停职回公司，就是方便周虞山挨个调查一遍。”

　　秦馨的话让张元亨心里很不舒服。就算自己做事没有问题，可被秘密调查这件事放谁身上，都不会舒服。

　　看出张元亨的想法，秦馨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清者自清。”

　　“媳妇儿，你就这么信我没问题？”说完张元亨就等着秦馨给自己一顿猛夸，男人嘛，在自己女人面前永远不缺虚荣心。谁知秦馨装出一副呆萌的样子说道：“我是觉得做假账也得智商够才行！”

　　“什么？”张元亨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魔爪慢慢向秦馨胸前伸去。

　　“我信，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嘿！嘿！嘿！小姑娘，已经晚啦。”

　　恋爱中的人，要嘛烦恼特别少，要嘛烦恼特别多，张元亨属于前者。虽然已经停职，下午张元亨还是习惯性的到办公室上班。

　　当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做的。

　　可刚一上楼，一中午的愉快心情就被迎头碰见的客服部经理王斌砸的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