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军没有说过进来之前要先报吗?!”江不辞大声叱责道,那副将瑟瑟发抖地跪在下面,不敢发一言,江不辞满脸怒色,“领兵打架是什么大事,还让你什么都不顾就这样冲进来?!”
“将军,将军恕罪!”那副将也是一时着急才这样的,江不辞心中知道。其实自己只要训斥两句就可以了,可是这次不一样,毕竟营帐之中突然多了一个从未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女子,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该怎样去和这么多的将士去解释?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给江不辞太多去将女子隐藏起来的时间。
江不辞几乎是没有多想,还是带着愠怒的语气说道:“你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本将军的妹妹都要被你吓着了。”那副将这才抬起头来,看看江不辞,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子,这才发现女子腿上有伤,急忙叩头:“原来是将军的妹妹,将军恕罪,卑职以后不敢了。”
“罢了,出去看看。”江不辞不动声色,走到了女子身边,清清嗓子说道,“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事,妹妹你在这儿好好休息着。”说着对女子眨了眨眼睛,女子自然也是了然地,回应道:“好的,哥哥只管放心。”
江不辞这才转身走出了营帐。
没有一会儿,江不辞走了回来,坐到了书桌后面,那副将也跟了进来。
“将军,这该如何处理?”
江不辞沉吟一会儿,道:“本将军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太长了,谁都有厌战的时候,互相体谅体谅,但是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法,这两个领兵还是按照军法处置吧。只是……只是等战争结束之后,让他们回去看看妻女,再处置。”
副将跪了下来:“将军体恤部下,将军英明!”
说罢,副将站起身来,眼光往女子那面瞅了一眼,江不辞自然察觉到了,也知道副将心中在想什么,副将跟了自己这么多年,都未曾听过自己提起自己有妹妹这件事情,心中定是在怀疑和揣测,要知道现在就已经够人心惶惶了,自己作为一个大将军,自然是不能让一些不好的谣言传出去的,江不辞率先开口,他知道要尽早打消副将的怀疑就得先下手为强:“哦对了,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本将军的妹妹,名唤江……江锦书。”江不辞看了一眼那女子,不知为何,脑海之中竟是来回翻腾着一句诗句,挥之不去,江不辞便顺着自己脑海里面出现的东西,随口取了个名字,“因为一些家事,从京城那里来这里找本将军,怎奈路上不慎手上晕倒,本将军昨日才将妹妹带回营帐中,命医师给包扎好了伤口。”
“原来如此。”副将这才打消了疑惑,“卑职先行告退。”
看着副将走出了营帐,江不辞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走到了女子的床前,不过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个柔弱的女子是个猫妖,江不辞心中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克制地站在了离床边有两步的距离:“那个……还望姑娘见谅,本将军身份特殊,这几日姑娘在本将军这里养伤,自然是要隐藏身份的,所以还望姑娘一直以本将军妹妹的身份自处。”
本来自己在人家这里养伤就已经很麻烦人家了,自己自然是要答应的,女子笑了:“无妨,反正我也,本来就没有名字,江锦书,这个名字甚好。”
江不辞万万没有想到女子会这么说,自己不过是在副将的注视之下随口一说的,江不辞讪笑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确实是个好名字,既然姑娘不介意,那么以后姑娘就叫江锦书亦可。”
“那锦书,在此谢过哥哥了。”女子依旧是笑着,却是不像方才那样拘谨和带着客气的礼貌,而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将‘哥哥’两个字咬得异常清晰。
江不辞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就是形容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吧,有伤病在身脸色不是很好,倒是有着一副病如西子胜三分的韵味,江不辞领兵打战多年,早已经丢失了这种心动的感觉,江不辞感觉自己的心跳急速地跳了几下,有些慌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便只好低沉着声音让江锦书好好休息,自己坐回了书桌旁。
江锦书大概是又困了,很快便睡着了,江不辞坐在书桌前,先是看了一会儿兵书,又放了下来,心中焦躁无比,无法静下心来去看书,江不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些什么,方才那两个领兵打架,其实是自己之前已经预料到的,虽然最近捷报频传,但是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真的是太长了,就算是能看到胜利的曙光又能怎样?自己部下的这些士兵,都是放下家中的妻女老母跟随自己出征的,这么多年了,还是看不到一个头,心中自然要比自己焦躁很多,所以通过打架来泄愤江不辞是很能理解的。
只不过,自己不能再让这种情况发生了,不论怎样,不论用什么样的办法,自己一定要尽快让这场战争结束,江不辞其实在几天前便下了决心,并且向朝廷上报了请愿书,按时间算算,现在宫中也应该受到自己的请愿书,也看到了自己的计划了吧,只是不知道圣上会不会同意罢了……江不辞放下手中的折子,问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到底对不对,到底值不值得,可是这个世间哪有那么多对错之分呢?江不辞宁愿用自己一个人的身躯,一个人的名誉去换这场战争的尽快结束,去换百十万家庭的尽早团圆。
自己眼前的这场局,不能再只靠武力了,自己只能搭上自己这个人去智取。
而当自己得到那个来自京城的信的时候,那就是自己得到自己最终命运的通报的时候了吧,江不辞想到这儿,神色黯淡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重新燃起了火焰,自己这样一个人,在京城无牵无挂,当真牺牲掉又怎样,也不负自己江将军这个称呼,只不过……
江不辞偷偷地瞥了一眼睡在身后侧床上的女子,看女子在安稳的睡眠之中,才放心地定定看向了女子,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好好地将江锦书的伤养好,等京城的消息一到,自己这里就不能留她了,太危险了,想到这儿,江不辞心中不知道是由有种什么样的感觉,过了很多年之后江不辞想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种感觉,叫做‘不甘’。
她是一个妖,不过看样子应该没有像民间怪谈里说的那样有一身的法力,也会被自己踩一脚这样轻易就受到伤害,看来自己是应该等她伤稍微好了一点之后,好好叮嘱有关于以后的生活的事情。江不辞告诉自己,自己这样做是因为毕竟和她萍水相逢,她又在机缘巧合之下顶着自己的妹妹的名头和‘江锦书’这个名字在自己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和自己也算是朋友了,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离开自己之后的江锦书,受到别人的伤害。
江不辞叹了口气,生在乱世,好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许奕朗就是在这种巨大的无奈感和无力感的浸染之下醒过来的,许奕朗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眼角还湿湿的,不知为何,明明没有那么壮烈惨痛,但是心中就是难过得无以复加,自己梦中的那个人,那个将军,为什么要执意搭上自己的一生呢。许奕朗翻了个身,看着窗外已经明媚的阳光,心底再一次涌起那种虽然无可奈何,但是安稳的感觉。
是啊,自己没有资格去说那个将军啊,他愿意用自己去换那么多人的幸福,就像自己也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这个城市万家灯火啊。
许奕朗这样想着,竟是没有再像以往一样纠结于奇怪的连续的梦境,许奕朗愈发地觉得自己和那个将军,就像是灵魂的知己一样。许奕朗走到书房,用自己的指纹和虹膜验证,打开了放在角落的保险柜,从其中拿出了一份文件,然后又细心地将保险柜关上。
“泽哥,今天麻烦你了。”许奕朗走到客厅中,刚好见张辰泽在向侯明硕学习打游戏,听许奕朗这么一说,张辰泽伸手将耳机摘了下了,起身将许奕朗手中的档案袋接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标注,然后抬头看了许奕朗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之中带着只有对方才能够看得懂的坚定。
若是放在平常许奕朗要让张辰泽帮忙做点什么事情,张辰泽指定要油嘴滑舌好一阵最后才‘勉为其难’的去做,但是这个任务,张辰泽不敢耽误,极其认真,张辰泽收回了目光,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拿着档案袋便走到了门口,套上衣服拿上车钥匙,推开门走了出去,整个过程动作极为流利干练。突然的认真一点儿都不像平常的张辰泽。
看着张辰泽关上门,许奕朗心中腾起一股暖流,兄弟,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