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二楼,下面是片草坪,窗台距离地面的距离大概有四五米的样子,如果跳下去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安然无恙。
陆南初抬头看向天际,晚霞迤逦而来,裙摆层层叠叠铺满天际,夕阳余晖还在尽力发光发热,再等等,等天黑就好。
念头落定,心里平静起来,陆南初看眼身后的床,想着先休息会儿养足精神,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过去躺好,阖上了眼眸。
再度醒来时,窗外天色全黑,稀疏星子缀在夜幕中闪着光,陆南初轻呼口气,忽而听到耳边声音响起,“醒了?”
熟悉又陌生,俨然是苏念琛,陆南初的神经瞬间紧绷到极致,全身上下连声音都武装起来,“有事吗?”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黑暗中有窸窣声音响起,紧接着,床头台灯发出“啪”声轻响,暖黄灯光流泻,刺的陆南初抬手挡在眼前。
“先前陈嫂来叫你吃饭,发现你还睡着就没出声,留了饭给你,起来吃吧。”苏念琛淡淡道。
陆南初撑着坐起,看眼饭菜,三菜一汤,都是卖相极佳的,将近一天没吃饭的她肚里开始唱起空城计,先前的冷漠在此时反而化作巴掌啪啪打在她脸上。
她尴尬抬眼,低声要求,“你能出去吗?我要吃饭。”
许是看出她的窘迫,苏念琛难得露出丝笑意,好脾气的起身出门。
陆南初掀被下床,赤脚走到门边侧耳听了片刻,听见脚步声越走越远,心里开始咚咚狂跳起来。
她无声的以最快速度冲到窗口,掀开窗帘看眼周围,确定没人,于是迅速攀上栏杆,爬到外面。
四五米高,说说容易,真当身临其境胆怯便开始不由自主升起,夜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刮起陆南初衣角,她低头看着脚下,只觉阵阵头晕目眩,犹豫着始终没敢跳。
时间分分秒秒度过,陆南初无数次在下定决心和害怕中徘徊,在房间内挂钟分钟跨过12时,她闭眼咬牙,松开攀扯栏杆的手。
苏念琛走到书房拿起草拟的文件,折返回房间,当头黑字,就是结婚协议书,他单手插兜,慢悠悠走到房门口,想也没想的拧下把手进门。
门开,夜风首先迎面灌来,吹的苏念琛微眯起眼,而后陆南初张手坠.落的一幕直直刺进眼里。
“陆南初,你敢!”苏念琛心中巨震,拔脚冲过去。
还是慢了一步,陆南初指尖堪堪擦过他手心,往夜色里坠,苏念琛掉头往回跑,途中放声喊道,“去东南方位,把她给我抓回来!”
保镖应声而动,别墅里瞬间灯火通明,原本睡下的保姆被惊起,出门来看,想到那轻声细语的姑娘,暗叹:好好的事情非得闹得鸡飞狗跳。
陆南初蜷在草坪里,手试探去触碰脚踝,锥心疼痛直往脑门蹿,应该是脚扭了。
本来按照脑海里设想的,她应该在落地时尽量往前滚,没想到苏念琛会中途折返,那声怒吼登时把她所有打算吓没了,等反应过来,双脚已经落地,左脚还不幸中招。
事已至此,再不甘心也只得认命,陆南初万念俱灰,等人过来时前所未有的平静,横竖都是个死,差别早晚而已。
苏念琛赶来的很快,强有力灯光照过来,把这方天地映如白昼,他面沉如墨,屈膝蹲地,伸手钳住陆南初下颚,“跳楼?真难耐啊,当自己是猫有九条命?”
陆南初试图撇开脑袋,奈何他力道太大,只能硬生生受着,“苏念琛,别以为所有女的都是前仆后继要来当你妻子,我没嫌命大,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死,我也不愿意和你结婚。”
苏念琛闻言,不怒反笑,连道几声好,“可我偏偏喜欢做强迫人的事情,你不愿意嫁给我,今天晚上我就让你求着要签字,把她给我带回房间,让医生过来检查治疗。”
……
一小时后,陆南初坐在房间里,家庭医生在给她做检查。
她的脚踝肿的像是馒头,已经充血。
医生替她接好错位的骨头,开始包扎,随着绷带缠在脚上的感觉生起,最后一下系紧绷带,钻心的疼痛直充脑子,陆南初当即痛呼,“疼!”
苏念琛嗤笑,“刚刚跳楼的威风劲儿呢?”
“嘶……”陆南初倒吸着冷气,没精力搭理他。
“陆小姐的伤无需住院,但一定要好好休息,稍后我会开些口服与外用药送过来,陆小姐请签字。”
医生的话传进耳中,陆南初抬头,只见病历本和笔递到了眼前。
她扫了一眼,上面全是英文,她英语次次挂科,完全不认识,料想这一堆字母都是他们这些豪门才吃得起的昂贵药,快速签了名。
待医生出去,她偷偷的瞥苏念琛,意外发现男人的眼神透着浓浓的贪婪之色,像极了饿狼抓到了食物,要吞入腹中时的急切的眼神。
陆南初呼吸一紧,抓紧了被子。
“刚才你也看见了,逼急了我,我什么都干的出来,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就再跳一次楼!”她壮着胆子说道。
“好。”
“……什么?”陆南初没反应过来,只顾着错愕的她忽略了男人眼底的愉悦。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送你回家。”男人说道,转而迈步离开。
陆南初心神不宁,苏念琛怎么了?不是说自己答应结婚,签了字才会……
等等!
签字?
几乎是一瞬间,凉意从脚心爬上来,遍布全身……
午夜时分,女子的尖叫声划破整个苏宅,“苏、念、琛!你卑鄙无耻!”
而楼上书房,某男心满意足的勾起了嘴角。
……
第二天。
陆南初心里藏事,早早起床,拄着早就备好的拐杖来到楼下。
陈姨在准备早餐,听见动静抬头热络的上来搀扶,“陆小姐醒啦,快来吃饭吧。”
视线在餐厅里转过一圈,没发现苏念琛踪影,心里难说是松口气还是担心,正想说话,背后声音突然传来,“以后叫夫人。”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明明还在楼梯口没动,陆南初就觉得属于他的气息无孔不入,侵蚀着自己周围空气。
蹬蹬脚步声响起,每随着苏念琛靠近一分,陆南初脊背就僵直一分,等到他来到身侧时,整个人宛若张紧绷到极致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