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个东园的人都知道裴笑生病了。
昨晚连惊带吓,裴笑在浴室里待足了三个小时,后半夜才有人打开门把她放出来,云姨让人给她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又把一片狼藉的浴室清理干净,即便是这样,到了凌晨,裴笑还是开始发烧。
这一烧就直接烧到四十度,把顾鸿霖都惊动了。
迷迷糊糊里,裴笑知道有人过来看她,可她睁不开眼睛,因为高烧不断,她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眼前晃动的人影虚虚实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若即若离,她费了半天劲,到底还是没能摆脱浓烈的倦意,闭上眼睛,跌入沉沉的梦里。
从小裴笑就重复着做同一个梦,梦里她还是三四岁的模样,梳着两条羊角辫,穿着小洋裙,牵着母亲的手,穿过一长排富丽堂皇得宛如皇宫的别墅区,去探望一位母亲口中的“故人”。
她记不清故人的样子,可故人家里的核桃酥和牛奶糖香甜的味道她却到现在还印象深刻,每次去故人家里,回家时总能收获一整袋的牛奶糖,那是她灰暗的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从梦里醒来时,裴笑感觉身上那股几乎把她钉死在床上的沉重感消失了,可头依然疼,她挣扎着坐起来,窗外雨声滴答,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手背上有扎过针的痕迹,裴笑口干得厉害,刚掀开被子想下床喝水,房间门开了,云姨端了一杯水进来,又反手掩上门。
走到裴笑跟前,云姨把水递给她,平静的看着她喝完,她淡淡的问:“还难受吗?”
裴笑点点头,想起昨晚被冲了一头血的狼狈样子,她无意识的攥紧了被子。
云姨把杯子从她手里取走,语气依然冷淡:“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裴笑茫然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她知道自己会被恶整是因为得罪了顾佑白,可具体哪里得罪了他,她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云姨叹气:“你平时看着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脑子就不灵光了?帮着佣人做了那么多事,他们没告诉你,小少爷和太太不对付?”
裴笑愣住了。
这些事确实没人跟她说。
云姨见她到现在还是一脸懵懂,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样子,干脆把话摊开了跟她说:“小少爷不是太太亲生的,两人对外说是母子,其实私底下基本不见面,少爷生性多疑,对谁都带着戒备,昨晚太太给你送东西,你当着小少爷的面说喜欢,还接受太太的邀请,他怎么能不生气?看样子,小少爷已经决定要把你赶出去了。”
裴笑:“……”
这件事她是真的冤枉啊,本来进了陌生环境,她就一直谨小慎微怕惹事,但谁知道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栽在这上面。
云姨也不多说,点到即止就走了。
裴笑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大半天,把那些讯息完全消化完了,才恹恹的下床去洗漱。
左右她现在是把顾佑白得罪狠了,索性也不着急了。
估计顾佑白现在正卯足劲想把她弄走,在这件事上,她跟顾佑白站统一战线——她比顾佑白更希望自己能走,离开这个时刻都充满着压抑的园子,所以顾佑白最好能把事情闹大,闹到连老爷子都知道,让他看清自己的宝贝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早点把她打发出去,别让他继续祸害她。
洗漱完了,外面还在下雨,裴笑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浑身都快生锈了,她披了衣服,想出去走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只是一走出客厅,眼前的一幕让她一愣。